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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声聚集在一起,另外两个在树下挖坑的人也扔了铲子跑过来。
“别挖坑了,污染了地下水怎么办?把尸体给我烧了。”严永命令众人。
这时,方婕和六子也跟着出来。
“现在,所有人立刻给我分散站开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半步。”严永面色威严地看着面前的兄弟,语气异常地坚决,“一旦发现有人变异,立刻开枪。”
“变异”这两个,无异是在众人的脑海里印上了无边的绝望。
一个高瘦的男人开口:“永哥,变异是怎么回事?我们没被咬啊……”
严永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现在还不知道病毒是通过什么介质传播的,保险起见,等到天黑没事的话,就散了吧。”
这个时候,正值下午三点半左右,这样算来,起码得等三四个小时。
大家也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这东西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者,目睹了兄弟的惨死,谁还有心为他们挖坑呢?这个空隙,无异是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又惊心吊胆的时候。
方婕站在一旁,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六子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
“对面树林里有人。”她不动声色地回答。
难道是李峰那边的人?六子想起现今还关在地下室里、被小黑守着的男人,顿感一阵无力。
方婕抽出腰间的枪,语气坚定地开口:“我得去看看。”
说完,还没得六子反应过来,她就冲了过去。
“这女人总是莽撞得很。”他吐槽了一句,见她飞快跑了出去,也跟着跑向树林。
树林里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圈,高大的树木上缠绕了不少蜘蛛网。地上虽然有条小路,但由于很久没人经过,已经落叶给遮掩了一大半。
方婕跟在那人后面,速度时快时慢。
眼瞅着越来越近,她内心竟然有股喜悦即将冒出来。
“停下来,不然我开枪了!”走到一处枯木前,方婕歇斯底里地朝前面的黑衣男人大吼。那人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身材修长健美,起码得有一米八五左右。
他就在她二十步开外,背对着她,背脊骨僵硬着。
六子很快就赶到了。等到他平复过来呼吸,这才认真打量起前面的男人来。
“他是谁?”
方婕毫不犹豫地回答:“司霖。”
六子惊讶:“什么?”
“我的感觉错不了,他就是司霖。”她语气十分冷静,可举起枪的手却颤抖得厉害。
六子显然接受不了:“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现身?还躲着我们?所以你刚才这么莽撞地跑过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六子闻言,便不再说话。
“转过身来,司……霖。”方婕干哑着嗓子说话。
男人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仿佛一座沉睡的雕像。
方婕是个怎样的执拗的人啊。她当即便做了决定,放下枪,大步朝前面走去。六子急忙拦住她:“想死吗?万一不是他怎么办?”
“是他没错。”方婕坚定不移。
她不会认错。他的每一个走路姿势,每一个习惯,甚至连他犹豫无措的时候小指要颤抖几下,她都一清二楚。
怎么会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六子还能怎么反驳呢?他松开她的手腕后,拿出别在腰间的枪,随时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
方婕艰难地咽下口水,朝着那人走近。心里早就涌上无数波浪,要将她拍死在暗礁里一般,窒息而难受。她只好抓住他,随其沉浮。
有接近一个月没见了吧。
你还好吗?这些天都在哪里?会不会感到孤独?我知道你最害怕孤独,可是你从来都倔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她在心里演练着这些日常的话语,攒紧拳头向他走近。
走到一米开外处,方婕暂停下脚步。
“……司霖,转过来,我看看你。”
男人却沉默不语。
她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绕到他面前,却失望地发现,他居然戴了个黑色口罩。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深沉、墨黑,有着她看不懂的陌生,也有她熟悉的锐利。他几乎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方婕忍住酸涩和冲动,扬起笑对他说:“天这么热,捂痱子呢?”
男人还是不语。
她丝毫不在乎,继续笑着说:“还没等到一个月,我就自动来找你了,对不起没守住你的承诺。”
想起今天收到的信,她就有了几分底气,“信我收到了,你怎么放在那里面?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六子扶额,听着她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顿觉无力。这个男人,真的是司霖吗?
“你要是……”
“砰砰砰……”方婕的话被射击场那边的枪声给半路截断。接着,从那边传来一阵呼喊声,隐约可以判断是“快跑”“朝着他的头打之类”的话。
变异了。
方婕沉下脸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回跑。他任由她牵着,乖顺得像一只绵羊。
他的手干燥温暖,纹路清晰,让她惊喜无比。
跑到半路,两人的节奏有些不合拍,他的步子过大,已经跑到她前面,造成她脚步踉跄。男人二话不说就停下来扛起她,以非人的速度朝前面狂奔。
可怜的六子,很快就被落在后面。
……
事态越来越严重,又有两个人变异。
看着地上横陈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严永生平感受到了无措和自责。若是他没有去那个狗屁灵水村,没有将那些怪物运回来……
这边,男人扛着方婕很快就来到现场。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冰冷的眼神毫无色彩。
“快放我下来。”方婕拍拍他的背。
他很听话地放她下来。
严永诧异地看看方婕,又看看他,“他是谁?”
方婕整理好头发,沉默几秒后如实回答:“司霖。”
听到这个名字后,严永大惊失色。
不过很快,他就过渡了情绪,当即沉下脸来,声音阴得滴水:“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出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失去了四个兄弟。”
面对如此严重的指控,男人仍然沉默以对,如哑巴一般。
“咔嚓”一声,保险栓打开的声音传来,严永将枪对准他,“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可你交给我是什么?为什么要我去灵水村将张家人弄过来?”
方婕一看势头不对,又听到“灵水村”这三个字,当即懵了头。
灵水村……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身边的男人依旧沉默,并不言语。
她揪紧他的衣袖,“司霖,你让我三天后去那里,为什么?灵水村到底是什么地方?”
严永的眼睛血红,充满痛苦、愤怒和无奈,拿着枪的手也微微颤抖。对面男人冷静得可怕,哪怕是黑漆漆的枪口,他也表现得无惧。
两分钟的对峙后,严永放下了枪,“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方婕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不能说话了。”六子匆匆赶过来,喘着粗气,“这可就不好办。”
严永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现场,跑到树下去抽闷烟。
方婕见他一直不肯说话,当下也有点生气,拉住他的手沉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出什么故障了?你这样不说话……你……”她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胸口微微起伏后,她踮起脚想拉开他脸上的口罩。
哪知手刚靠近,就被他狠狠捏住。
那双眼睛更加狠戾,带着陌生的金属色彩,丝毫不容人侵犯。
“痛……”手腕被他钳住,方婕差点被痛得飙出眼泪。
这个该死的男人!
六子也不敢轻易靠近。男人周围的寒冰,几乎要冻住周围的空气,最后,方婕哀嚎了两声,他这才松开手。
那处被他握住的皮肤,已经青紫。方婕揉着手腕,红着眼睛控诉:“你疯了。”
他依旧不说话。
“司霖。”方婕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用小指头挠了他的掌心几下,再抬头看他的反应。那双墨黑得难以化开的眸子,却无任何变化。
她彻底死心了。
方婕瘫着面孔对六子说:“我看他多半是没有记忆了。”
六子被搞得一头雾水:“这又是哪出?我说,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你确定他就是司霖?”他还是不肯相信。
方婕点头:“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认得他。”
六子见她如此坚持,也跟着沉默下来。最后,他拍拍她的肩膀,“自己小心点。”
“谢谢。”方婕抿唇道。
六子走后,她也准备进屋,谁料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痛……”方婕想骂人了。他抓住的是刚才那块皮肤,锥心的痛传来,她感到万分委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失忆这种狗血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正当她百般疑惑的时候,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轻轻握住那里,顺时针揉捏着。
方婕愣愣地看着他,手上传来一股温柔的力道,不轻不重地安抚着那块发红发青的皮肤。
他揉了一会儿,又将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掸掉上面不存在的东西。刚才六子碰过的地方,都被他掸了个遍。
赤*裸裸的占有欲。
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话。
一股暖流钻进她的心房,渐渐地,洗掉了周围的血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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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尸体处理好后,严永一个人开车去了市区,六子则去了地下室。
整个下午,男人都跟在她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方婕甚至觉得,他是在赎罪,毕竟他每次看到她发红的手腕时,都会一瞬间的无措。
夕阳西下的时候,射击场被染得血红血红的,草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她坐在阶梯上,做祈祷状。
虽然她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个虚拟的世界,但这些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死去了,也是一条生命。哪能心安呢?
远处的几个大男人,个个都低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今天死了四个人,谁的心情都有些低落。何况,还是他们一起混日子的兄弟呢?
方婕顿生凄凉感,不禁想起,这样的悲欢离合,自己以前哪里经历过?
她揉揉眼睛,忍住胸腔里的酸涩。
“司霖,你饿了吗?”她突然转过头问身边的男人。
那一瞬间,对上他的眼睛,她竟然感受到了几分隔着空气透过来的羞涩。
方婕尴尬地转过眼,“饿了的话,我去做吃的。”说完,她作势要起身。男人也站起来跟在她后面,并且精准地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残阳最终掉下了山腰,夜晚即将降临。
方婕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很快便找到了厨房。
“……以前我做什么你都吃,今天呢,今天你想吃什么?”她切着新鲜黄瓜,转过头来问他。
他摇摇头,总算是给了个反应。
方婕大喜,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切:“那我随便做了。今天任务可能很艰巨,外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吃饭呢。”
切好黄瓜,准备拌佐料了,却发现他一脸阴沉,那双眼睛透出来的凶光几乎要把她给吓住。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夺过她手上的碗,狠狠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将她切的黄瓜分出去一半倒掉。虽说方婕也不算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他这种举动也是将她的怒火给挑起来了。当即便暗下脸来。
可还没等到她说话,男人就指了指外面树下坐着的一群人,摇了摇头,然后又指了指案板上的黄瓜,最后再指了指自己。
方婕一头雾水,半天后试探着开口:“你不想我给他们做饭?只能给你一个人做?”
他很轻地点点头。
“呼……原来是这样。”方婕拍拍胸口,随后瞪大眼睛看他,“现在什么时候还吃这种飞醋?我给别人做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星球蹦跶!把黄瓜给我捡起来洗干净。”
他眼睛一亮……居然像条可怜的小狗。
最后,他还真弯下腰去捡垃圾桶里的黄瓜。
方婕哭笑不得,刨开他的手,“别捡了,随便说说而已,这黄瓜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