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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帐篷搭好后,已经临近中午。
方婕从背包里拿出罐头搁在地上,数了数,却发现他带的东西根本不足以维持三天。她转头朝那边还在拾柴火的男人喊道:“带的食物不够哇!”
司霖动作熟稔地用藤条扎好一捆干柴后,直起身,扔了一个打火机给她,“山里的东西多得是,饿不死的。”
方婕瞠目结舌:“……所以我们要像原始人那样?”司霖默认。
疯了疯了,这到底是来训练的还是体验野外生存的?她感受到了面前男人深深的恶意。
司霖见她表情千变万化,丢了柴火,脱下手套走过来。方婕双眼迷惘,借机揪着他的裤脚,愤愤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他提起她的衣领,像提溜小狗一样给移动到柴火边,“演戏不适合你。把这捆柴给整理好了,不然中午不准吃东西。”
“你一定是在泄私愤!抗议!”她大吼一声,惊飞了树上叽叽喳喳乱叫的鸟群。
司霖刚坐下,闻言转过头来,表情揶揄:“战斗力太弱,对你,我根本用不上手段。”
……这男人。
她半笑半叫地朝他背上扑去,借着冲力,将整个人都附在他腰上。司霖猝不及防,由于失衡的缘故,竟然被她扳倒在地。两个人在地上圆润地滚了一圈。
满是落叶的地表还算柔软,方婕才没有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而受伤。不过,他身体的重量完全施在她上面……“好重!”她推挤着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衣物,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了。
一米八几的男人,就算不胖,体重也是很吓人的。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握手成拳,在他背上乱捶。司霖低下头,用额前的刘海去挠她耳后的皮肤,惹得她一阵“咯咯”笑。
两人在地上打闹起来。她到底是力气输了他几成,三两下就被他制住双手,压在耳旁。司霖颇有技巧地卸掉压在她身上的一部分重量,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挺翘的鼻子在她颈部的肌肤上摩擦,同时空出一只手,钻进她衣服下摆。
手掌清晰的脉络和薄茧触到白嫩脆弱的腰部时,她笑着去咬他的鼻子,“放开!se狼!”
虽然摸两下又不会少块肉,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做这种事,方婕还是没有这么开放。
四周静谧得只剩下风声和树叶摇摆的“沙沙”声。
她对上他饱含深意的黑眸,全身都被电流过了一遍,被他握着的细腰一直想逃,却还是逃不出那炙热的占有。方婕低哼一声,单手去拨他的爪子,“哎……我要起来。”
他不语,表情和动作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那是一种雄性动物对雌性原始的占有,一种和现代文明相悖的观念。甚至,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绝对的忠诚和专一。
如果说司霖是一头兽,那么方婕觉得把他比喻成狼最不为过。
她被他禁锢着,强迫染上他的气息。那双墨黑的瞳孔骤然如泉水般清澈,隔着一汪清水,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在里面畅游。
耳边的风声消褪,只剩下他节奏稳定的呼吸声,偶尔还夹杂了一声叹息。
她缓缓闭上眼……被爱人和大自然同时包围的感觉,真是催人眠。
**
方婕一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她坐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帐篷里,刚睡醒的脸上一阵发热。
拢好衣服,方婕走出帐篷,见司霖正捣鼓着一串类似铃铛的东西,好奇地走近了看。
四周插满树枝,铃铛被绑在上面。司霖正在系扣,见她双颊红扑扑地朝这边走过来,停下动作,“过来。把铃铛系好。”
“防野兽用的?不过我觉得这里应该没什么有攻击力的动物。当然,不包括你。”方婕虽然话这么说,还是蹲下身去弄绳子,“为什么不叫醒我?我都饿了……”
“保存体力,下午还有事。”司霖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和一个面包递给她。说完,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把猎枪和她专属的那把指纹识别手枪。
方婕见到黑漆漆的枪身,顿感亲切。她已经差不多学会理论知识了,就是还没真枪实弹地演练过。
司霖好心提醒:“这次是放了子弹的。”
她撇嘴:“没关系,反正你又不会让它走火……咱们下午是要去打猎吗?”
“不是。”他柔和了眼神,“下午的任务很简单,记得我教你的追踪术吗?今天就来实践一下。另外,枪我装了消音系统,放心使用。”
还真是想得周到。方婕接过枪,沉甸甸的满足。虽说她对枪支的了解度还在粗糙的浅层面,不过,这东西就像罂粟,不断吸引着她朝更深的方向探索。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伸出手□□她的刘海,“以后够你学的。不过你智商不够用,估计得花很长时间。”
方婕撕开包装纸啃了一口巧克力,忽略掉他的调侃,心思游离到很远的地方。
跟着司霖,她好像也体会到了一种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汹涌澎湃,虽然偶尔有恋家的辛酸,但也不失为一种精彩的生活方式。
……
进入一片松林后,地形变得复杂起来。
方婕扒开半人高的杂草,顾不得嘴唇被冷风冻得麻木,纵身跳下一个小山坡。
她仔细观察着草的凌乱程度和脚印的深浅,心下一惊。松涛阵阵,吹来一阵诡异的冷风,她仔细对比着前后两个脚印的不同,眉头深皱。
很明显,其中一个是司霖的,但另一个尺寸稍小的脚印,是谁的?
难道有人跟踪他们?
方婕有些慌神,但凭靠自己浅薄的经验哪里能判断出两人的走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司霖这么强大,一定会搞定一切的。
原本的计划是他来留下痕迹,考验她的追踪能力,没想到事违人愿。方婕深吸一口气,朝对面的山看去,摸了摸别在腰后的东西,攒紧拳头继续往前走。
……
下午五点左右,她在一处小溪旁找到司霖。
他坐在一处大石头上,手上提着几条黑溜溜的鱼,眯眼看着她,嘴角平平淡淡,并没有多高兴。
方婕像条挣脱束缚的小狗,拔腿就跑过去。
“两个小时零三分,太慢了。”
她转了转眼珠,爬上大石头。司霖稳住她的腰,放下手上的鱼,低声问:“累吗?”
她见他淡定悠闲,急躁躁地说:“你没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吗?我在路上发现了陌生男人的脚印。”
感觉到他浑身一僵,她更加疑惑。按道理说,司霖应该比谁都敏感,难道他没发现?还是说,两人隔的距离太远,以至于他都没察觉?
方婕正困在这个死胡同里,却不料突然被他抱住。
“怎么了?”她伸出手拍他的背,疑声问。
司霖没作答,铁臂嵌进她厚重的衣服里,一下一下地收紧。
小溪潺潺,山雀也不那么活跃了。偶尔清风吹过,携来一阵泥土腥气。
“过几天,我要回南宫家。”静静相拥片刻后,司霖放开她,表情恢复平常,“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在打靶训练场给你找了个师傅,他会教你。”
方婕一愣,嘴边的笑意凝住,“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照顾好自己?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司霖温柔地摸着她的下颌,“做我的女人,要学会承受孤独。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好男人的定义不止是专一,还在于,能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
他如水如画的眉眼和柔情的语调明明这么熟悉,可方婕却浑身冰冷。背上的热气消散,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握住他的手腕,方婕冷声问:“为什么要回去?”
“现在这具身体毕竟不是我的。很多事都不在控制范围内。”
多么官方的答案。
手指抠着石头旁边的青苔,骨节发白时,足以证明这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女人是多么敏感。她忍住内心的异样,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和他说话:“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给我安定的生活,我也能承受孤独,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等。”
司霖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重重叹息了一声。她这么倔,自己的一时贪欢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体内的动荡不安更甚,他站起身,提着鱼跳下大石头,慢慢走近丛林里。夕阳的余晖打在他宽广的背部,形成一个个诡异的光圈。
方婕一言不发地尾随在他后面,眼里蒙上了雾霾。
**
是夜,山腰上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方婕坐在火堆旁,将调好的辣酱浇在烤焦的鱼上,沉默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啃。
司霖坐在另一边,盯着她吃完了一整条鱼。
“还要吗?”他递给她一条重新烤好的鱼,上面很细心地按照她偏辣的口味多放了些辣椒酱。方婕扔掉鱼骨,淡淡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帐篷里走去。
夜里温度低,即使烤着火,手也冰得不行。她捂紧衣服,拿了睡袋出来,动作麻利地收拾着。
司霖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帐篷。
方婕停下动作,外面的火光照进来,她的侧脸变得生动而明媚。树影憧憧,寂静暗黑的夜,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鸟叫,如裂帛一般,撕破空气朝这边传来。
陡然,她的内心生出悲凉。
“当初是你提议这段恋情的,现在又来作给谁看呢?……今天你的几个意思我大概明白,我只问你一句,你后悔了吗?”方婕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声音淡如白水。
所以爱情这种事,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问他:“你回南宫家,是他们逼你的吗?”
“不算。”
她一问,他一答。
方婕起身,面对他,声音轻柔下来:“司霖,如果我们没有打破那条界限,现在你就不会这么犹豫。不过,既然你都下了这趟浑水,咱们一起努力不好吗?我还不想这么快放弃你或者被你放弃。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你今下午才对我说过,不到死绝不离开。难道男人的话都是浑的吗?”
这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掏心掏肺。
暗夜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得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谁料一靠近,就被他捏住手腕,“或许我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他的声音很机械,像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异能人,连平日里温暖的大掌都冷得和冰渣无异。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她的声音连升了几个度,“是,我自私、胆小、懦弱,可我也不是在为你改变吗?你说什么我都做了,我他妈每天摸枪手都摸出茧子了。我就搞不明白了,今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你人都变了个样?”方婕用力甩开他的手,“司霖,我在这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能好好的不?如果你要消失,去哪儿我都跟着……先是你来撩拨我的,现在为了一个破理由要疏远我。”
“那我可是,真的会瞧不起你!”
她憋屈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眼泪飙得比水龙头还快。
这男人,就跟七八月份的天差不多,说变脸就变脸。
两人第一次吵架,有些不太愉快。他也在探索一个完美的方式来处理,可终究得不到效果。
说到底,这个女人,在他漫长而寂寥的一生中,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他伸出手去揩她的泪水,“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会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