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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门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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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五胡十六国之后,中原南北分裂、进入南北对峙的阶段,这是中国历史最为混乱的时期。南方进入兰陵萧氏的统治,国号齐,在萧氏内部,政权几经动荡,最后落到了南康王萧宝融的手里,称齐和帝。当时为了报杀兄之仇与萧宝融一同起事的还有雍州刺史萧衍!

    在成事之后,梁王萧衍大权在握,萧衍的弟弟、荆州刺史让人传播民谣“行中水,为天子”,人心浮动。

    萧宝融迫于萧衍的压力,下诏禅位于萧衍,萧衍假意谦让。萧衍好友带领众臣一百一十七人,再次上书,请求萧衍登基称帝,萧衍勉强接受众人请求,登上皇位,改国号为梁,接受百官跪拜朝贺。

    不久,当上皇帝的萧衍赐下一杯毒酒给萧宝融,萧宝融端着毒酒,看着尚在襁褓中的两个孩子,不禁泪流满面,心中悲愤难平,对左边的儿子说道:“吾儿,萧衍背信弃义,无耻反复,你长大之后当诛杀此贼,夺回皇位,平为父心中所恨!”

    他看向旁边的女婴,神色一软,叹了口气,道:“生在帝王家,也未来得及享受人间荣华,便要失去至亲,奈何!奈何!女儿啊,若兄长失败,你便祸乱天下,叫萧氏一族永不安宁!”

    说罢,令人抱着两婴孩逃离皇宫,看着宫人消失的背影,萧宝融哈哈大笑,将毒酒一饮而尽。

    第一章天一阁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十八年来萧衍励精图治,战乱终于停歇了一段时间,饱受战乱的百姓安居乐业,江南一带也变得歌舞升平起来。

    在距离京城建康三十里外有一处庄园,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在京城数得上名的人家哪个没有一个这样的庄园,可是往里走,在巨大的人工湖中心,蜿蜒的水上走廊尽头一处楼阁,却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楼阁掩映在水汽之中,犹如半羞的少女,如同置身于超然的世外仙境。

    楼阁的门上吊着一块巨大的牌匾,赫然写着金光闪闪的“天一阁”三字,旁边加盖着正是历代相传的传国玉玺。相传天一阁原本是皇家一处藏书所在,此间主人正是身份显赫的当朝宰相沈约。当年萧衍夺位,多亏老师沈约帮忙,封建昌县侯,知道老师喜欢书籍,便将此处送与沈约,做养老之用。沈约多年来搜罗天下奇珍孤本,加上天一阁原本的藏书,现在里面藏书之丰富,令人乍舌。天一阁中分门别类放置的各类书籍,成为世人梦寐以求的瑰宝,包罗各门各派武功秘籍的天一阁,也当之无愧成为武林圣地。

    沈约早在十几年之前便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公认的第一高手,加上在皇室中的地位,又出身于门阀士家沈家,南朝有“江东之豪,莫强周、沈”之说,沈约虽然年岁已老,隐居于庄园,但是在朝在野都有十分巨大的影响。

    除了沈约的亲传弟子,天一阁的藏书从来不借与外人观阅,许多外人想要进入天一阁,只好寻来一些手抄古本,献给天一阁,换得一个进入天一阁的机会。这个规矩一连延续了十多年,一直没变,但是主持献宝大会的人不知由什么时候开始由沈约本人变成了他的弟子高欢。

    在候客厅里,依次坐着六个人,左首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气势颇高,斜睨众人。他的下方是个儒雅的中年人,闭目假寐,一只手却放在桌上的木盒上时不时拍一下。最后面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左看右看。这边三人皆是文人模样,右边三人却大大不同,都是武者模样,在右首坐着的是个穿黑衣的老者,手边放着一把剑,目光与坐在对面的白须老者相遇,明显能够感觉到其中敌意。坐于次位的是个俊美飘逸的少年,在六个人当中只有他最为闲适,慢悠悠品茶。最后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抱着一把宝刀紧张兮兮,像防贼一样看着众人。

    很明显,左边的人都是冲着天一阁的文学典籍而来,右边的无不是为了天一阁的武功秘籍的。梁国整体尚文,习文成风,文人多看不起练武之人,因此左边的人看着右边都有些鄙视。

    六人在不和谐的气氛中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从外面悠悠走进来两人,一老一少,一个是不到弱冠之少年,一个乃面白无须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座六人齐齐站起来,打量二人。最先进来的是一个白衣少年,明亮的眼睛一扫六人,目光在那个俊美的少年脸上略微停顿。后面跟着进来一个青衣老者,目光一沉,跟在白衣少年后面。

    过来献宝的不是饱读诗书的鸿儒,就是往来于江湖的武林高手,那人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英俊少年,乍看之下不由得有几分轻视,可是他身后跟着的居然是沈约的贴身侍从墨奴,对他的身份不由得几分猜测。少年站在中间,朝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高欢,奉家师建昌县侯之命接待各位。”

    偏厅里面一阵沉静,沈约自己没有出来,却派了一个弟子出来,分明是不把众人看在眼里。想想沈约一生孤高,从来不屑于与修为比自己低微的人交谈,派个弟子出来,也合情合理。高欢见大家都不说话,心里知道他们的打算,都不好意思跳出来说是拿东西换一个进阁的机会,于是朝白须老者行礼,问道:“这位老先生,请问光临侯府有何指教?”

    老先生?白须老者脸上一阵抽动,以自己的名声,高欢居然不认识,他也没有问姓名,莫非还要等着自己主动报上?老者极不自然说道:“谢某最近的了一本奇书,想要进入天一阁与沈老切磋一下。”

    白须老者不说自己是来献宝的,虽是有求于沈约,仍拉不下面子相求,只好在称呼上做了些文章,他须发皆白,年逾古稀,沈约比他还要小一些,可他不称其侯爷却尊称沈老,已经自降一辈,与高欢是属于同辈了。

    高欢心中暗自发笑,也不客气,道:“谢兄奇书,可否容小弟一观?”白须老者的脸抽搐得更加厉害。其实在场诸位大多知道这个人是谁,此人乃是建康有名的诗人谢眺的叔父谢盺,也算是饱学之士,在建康颇有名望,他连谢眺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个ru臭未干的高欢,现在被高欢折辱,心里实在窝火。

    他哪里知道高欢最讨厌这种只吟风月的腐儒,仰慕的是真正能够治国平天下的能人,所以对谢盺根本看不上眼。

    听到高欢对谢盺的称呼,再听到他自称小弟,其余五人都止不住笑起来,连一直以来表情淡漠的俊逸少年也露出笑意。谢盺气呼呼从衣袖里摸出一本书,递给高欢,高欢也不论真假,看了一眼书名,又还给了谢盺,然后问谢盺身边的中年人:“这位先生?”

    中年人道:“在下司徒易,献上一幅书法作品。”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蚕纸,打开呈现在高欢面前,高欢上前,看到上面的文字,纤细婉约,又不失大气,大叹一声“好字!”司徒易听到高欢赞赏,露出一股释然的轻松,显然在之前心里一直还在担忧会像谢盺的书一样入不了高欢的眼。

    见高欢不理会自己的书,反而对司徒易的字赞不绝口,心中极不舒坦,冷哼一声,道:“高公子,谢某的书?”

    高欢倾yin在书法中,半响才回过神,对谢盺说:“谢兄见谅,恐怕你不能进入天一阁。”

    谢盺大怒,问道:“为何?”

    高欢道:“谢兄,那本书天一阁已经有了。”

    “怎么可能,这本书……你再看看……天一阁藏书成千上万,你怎么可能都记得。”谢盺把书又递给高欢。高欢看都没有看,说:“谢兄,天一阁藏书丰富,有些什么书小弟自然比外人清楚,倘若谢兄不信……”

    高欢对墨奴道:“阿翁,派人去把第七个架子上的第一百六十二本书拿来。”

    然后,高欢又对谢盺说:“天一阁这本书年代比谢兄的还要久远,但是保存比谢兄手里这本还要完好,若是高欢没有猜错,天一阁里的这本才是原本,谢兄手里的是抄录的副本,倘若是谢兄愿意,高欢不介意与谢兄交换。”

    几句话说出来,谢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本书来自宫廷御赐,天一阁本就是皇家藏书之地,有也不惊奇,惊奇的是这个高欢居然博览群书,连书的位置也记得一清二楚,实在是记忆惊人。谢盺明知道天一阁极有可能拥有这本书,扔心存侥幸,想浑水摸鱼,进入天一阁,被高欢识破,只是将书还给谢盺,哪知谢盺不死心,反而自取其辱。

    在座诸位心中大惊,纷纷收了对高欢的轻视之心。

    谢盺狠狠瞪了一眼高欢,气冲冲走出偏厅。高欢对墨奴道:“阿翁,还不送客!”谢盺听了,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高欢,眼中的怨毒之色,高欢岂会看不出来,他脸上不动声色,眼睛已经再次落到司徒易的蚕纸上,心中已经记下。

    左边那名俊逸公子淡淡喝茶,他可是看到高欢在还书给谢盺的时候,脸上那抹冷笑,也不知道谢盺是在哪里惹到高欢了,居然给他下套。高欢肯定是认识谢盺,而且十分了解他的脾气为人的,可就是谢盺心高气傲,不认识高欢。

    当他放下茶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刚才已经看到旁边老者准备献上的东西,那东西以前也见过,按道理说不可能会落到他的手里,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高欢轻轻念着蚕纸上面的字,倒想看看在座有多少识货之人,蚕纸上面所写,正是晋朝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在这之前王羲之的书法并没有后世那样备受推崇,直到梁帝萧衍非常喜爱王羲之的字,并且评价道:“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并且在民间大量寻找王羲之的作品临摹,王羲之的字才在朝野中风靡一时。

    “这是王羲之三十三岁,与当时的名士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会聚兰亭,赋诗饮酒,王羲之将诸人名爵及所赋诗作编成一集,并作序一篇,记述流觞曲水一事,并抒写由此而引发的内心感慨,这篇序文就是《兰亭集序》,章法、结构、笔法都堪称完美。”司徒易拿着介绍道。

    左边和右边同时蹿出两道人影,各自立在高欢左右,正是左边坐在最末位的年轻男子和右手次位的俊逸少年,那俊逸少年的目光在蚕纸上流转一圈,缓缓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高欢拍掌笑道:“兄台以曹植《洛神赋》描绘洛神之美的句子赞叹羲之的字,实在是妙。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在进门的时候,高欢就发现这个少年与众不同,在梁这个文风盛行的社会,文人是耻于与武夫为伍的,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他并不是练武之人,可是能够坦然坐在武夫之中受文人白眼而怡然自得,所以高欢进门对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少年拱了拱手,道:“在下宋清迦,区区拙见,让高兄见笑了。”司徒易对这人恨了又恨,居然凭别人的画跟高欢套上交情,实在是可恶。而坐在右首的那名老者听到宋清迦的名字,身体明显一震,笑着起来对宋清迦施礼道:“原来是魔教四公子,久仰久仰!”

    自古就有正邪不两立之称,可是现在生逢乱世,早就没有那些忌讳,而如今魔尊阎魔影在京城与王公贵族走得很近,他的师兄三公子更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所以那老者也不敢失礼。

    宋清迦朝老者施礼道:“见过莫掌门!”一句话打发了,便装作欣赏书法,不再理会那人。

    司徒易听了宋清迦的身份,收了脸上的不满,赔笑道:“原来是四公子,久仰久仰。”

    而那右边的年轻男子目光停留在蚕纸上,一直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司徒易,问道:“据在下所知,王羲之的书法作品多被王家后代收藏,民间流传不多,而且多被皇帝陛下收集,司徒先生这《兰亭集序》算是王羲之作品中的精品,不知司徒先生从何处得到?”

    司徒易一愣,暗自揣测,道:“家传!”

    “胡说八道,莫非司徒先生还是王氏子孙不成?”年轻男子大怒,气得满脸通红。

    众人见他如此震怒,不由得怀疑起他的身份了,司徒易道:“在下母亲姓王,这是从我母亲娘家传下的。”

    年轻男子更怒,斥责道:“将先祖遗物献出,岂是王家子孙所为!”

    “司徒先生想要看什么书?”高欢见年轻男子愤怒,几乎有暴走的迹象,连忙问司徒易想要看什么书打断二人,生怕两个人起了争执毁了这稀世珍宝。至于其中疑点,自会下来查个清楚。

    司徒易回答:“诸子百家!”

    高欢问:“哪一家?”

    司徒易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道:“法家!”

    从司徒易手中接过《兰亭集序》,高欢收好递给墨奴,墨奴出去交给一个粉衣侍女。看到事情敲定,司徒易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年轻男子还有些不甘,被高欢淡漠而又略带威胁的目光看了一眼,终于不敢在这里放肆,压抑着怒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