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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还不止于此,楚陆联姻被议论之势愈演愈烈,宫内宫外皆在说此事,而楚谦月也首当其冲的被越说越难听,这下,就算陆博远自动蹲进了牢里,襄阳侯府也不干了,眼看这婚事是结不成了,襄阳侯府定要皇上处罚陆博远及其表妹二人,端不能只一个男人做几天牢就算了,而忠勇伯府这下也不愿了,陆博远可以算是伯爵府这一辈里,最为出色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和楚谦月联姻,若是掐灭全伯爵府这个希望,伯爵大人也不活了。
这一吵来,二闹去,早朝上闹得不可开交,且楚陆两家的话越说越不着调,简直要当场打起来且一方不死另一方决不罢休的势头,就在皇上头痛不已,大臣们一团乱粥,楚陆两家吵得面脖粗之际,二皇子殿下翩然出列,双膝跪地,朗声如月,面向皇上,一派诚恳肺腑之色,儿臣钦慕楚家小姐已久,愿娶其为妃,倾心相护。
顿时,早朝上瞬间陷入一片沉默之中,众人神色惊诧不已,被噎的没有人说一句话,仿佛喉咙里吞了个大鸡蛋,而后在皇上不发一言的拂袖离去中,诡异的结束了早朝。
明绮一听闻此事,急急忙忙就去了襄阳侯府,原本担心会伤感难过不能自已的人,此时却挥汗如雨,一派兴致盎然的在和嫡亲兄长对武,打到兴起处,那刀剑闪过的银色雪花,差点晃晕了被逼现场观赏的明绮,兼还兴致勃勃的商量着出城打猎的事。
好不容易回到屋内,对于明绮的到府,楚谦月先是表达了对上次事情的歉意,她已经从楚齐瑾那听说明绮进宫的事,前后一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再然后,直接堵住了明绮的话头,无需劝说安慰。婆婆妈妈,弄得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她楚谦月志不在嫁人生子上,最好此事过后皇上对楚家能有所歉疚,同意她去关口军营里看看,早就听说关口地貌奇特,关内关外景色截然不同,就像是有天然屏障拦着一般。况且就算皇上不同意,一时半会儿,她的婚事也定不下来了。正好。她还可以再多逍遥两年。说到底,还是得感谢陆博远逃婚的。
得儿,当事人于此事上根本不在意,反而在接下来的谈话里。一个劲儿的开始描述关口民风地貌多么值得一看,那奔腾的马儿,一望无际的山地,时而黄沙漫天,时而绿草遍野,泉水流过之处,皆好像染了银色汁液一般……让早早在各类杂记中都读过这一段的某人,因为得老老实实呆在景家后宅里而郁闷不已。
要说张之庆和楚谦月的事于明绮生活并无太大影响,而这另一件。则是切身攸关她安稳老实的小日子的,韵绮,终于要进安平侯府了。
一般来说,如同韵绮这般专门挑个好日子来纳妾的人家,还是属于少数的。毕竟不是正经娶太太,纳妾之事一顶轿子抬到府里也就完事了。但因为安平侯府世子在韵绮纳妾这件事上负有直接责任,且景家老夫人在与他们协商时,态度拿捏的十分好,语气柔和,语意刚硬,你若摆架子,准备随便就打发景家,景家也不怕,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一道毁了得儿了,反正给景家一个小庶女陪葬的可是侯府世子,末了,那笑容还温和的如同三月春风。
是以,最后侯府也愿意给韵绮这个体面,进府直接就是贵妾不说,还专门请人算了个极好的日子,将她接进府里,还在侯府她住的院子里,开了两桌,让韵绮请上些交好的小姐妹来一道聚聚。
一大清早,明绮简单梳洗之后就去了韵绮的院子,那儿除了韵绮的贴身丫鬟在服侍她穿全套新衣头面首饰之外,其他旁人俱一个不在。自从出了上次事情之后,翠花和墨茶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明绮再和韵绮单独处一屋,只要来到此处,定是有一个人贴身陪着的,而此刻,翠花正如一只进入战时准备状态的老公鸡一般,张开她的厚翅膀,眼神锋利凶狠,随时准备扑过去灭了敌人。
妆台前的韵绮,其实是极美的,脸庞清丽动人,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光亮,一身粉色的摇曳连衫,如水般倾泻而下的青丝一一绾起,从发间垂下来的金色遮面头饰盈盈剔透。相较于南绮的温婉端庄,月绮的活泼娇蛮,明绮的乖巧温顺,韵绮在相貌上的出色,一直不输于任何人。
今儿韵绮出府,怎么说也是景家出去的孩子,前些天景狄就吩咐了,家里几个小辈和宋氏亲自到府门口去送。明绮,只是早到一步,来了韵绮的屋子里,
“你可瞧仔细了?”
韵绮边理她鬓边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突然在沉默之后开口问道,眼睛依旧凝视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不偏不倚,然而,从进门就一直静静端坐于榻上的明绮,知道韵绮此话定是问她的。“没什么好瞧的,我今日过来,只是送送你,怎么说,也是一道在府里十几年的姐妹,你可以罔顾,我却不能漠视。”
呵,韵绮一声轻笑,“你看,你还是这般,怎么都不愿说心里话,总要弄些虚而不实的假话,其实,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吧,”韵绮放下手中的木梳,双臂撑于台前,“不过,就算今日府里冷清的好像没有我一般,我也不会有一丝一点的难过。”
明绮听完,不置可否。
在镜子里瞥见明绮的神色,韵绮冷笑说道,“你不相信?”
明绮抬头,也从镜子里凝着她的双目,那双眼睛细长弯翘,形态美好,此刻,却是带着怨的。“韵绮,无论怎么说,一旦你从这府里出去,今后我们姐妹能再相处一室的机会就少了,我若是有心看你笑话,也不用等到今日过来,无论你信不信,我总归就是一句话,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从这府里再送你一程。”
今日直接过来,并不是明绮矫情。亦或是她心软,对待这么个时时刻刻都看她不如意的妹妹,却还是一派善解人意的姐姐模样。恐怕她自己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明绮总觉得,今时今日的韵绮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个如果没有景文世,宋大夫人,宋行然,楚谦月等那些人关照下的自己,或者说。明绮是在庆幸。她庆幸自己早早就懂得珍惜知足。同是庶女出身。明绮其实自觉比这个妹妹幸运太多,就算她从小就有夏姨娘在身边哄着,宠着,却也学会了太多的不正心思。
而此刻的明绮确实是在心生同情。同情另一个自己曾经差点就变成这般模样的自己。月绮欺负她时,宋氏每每瞧她不顺眼时,景狄对这个女儿只论价值,不论亲情时,哪怕是府里的下人对她也有所怠慢的时候,明绮不是没想过报复,用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伎俩获得一时快感,但最终,她还是和韵绮选择了不同的路。
“明绮。你可看仔细了,今时今日的我,未来,同样是你。”韵绮幽幽的说着,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上。染上的大红色凤仙汁格外打眼。“反正今日我也要从这院子里出去了,有些话就权当是我说着玩儿,”韵绮回头,紧紧盯住明绮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要觉得自个名头上挂个嫡女的名分又能比我高贵到哪儿去,不管是爹,太太,甚至是祖母,能给你婚事说得上话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个今时今日,他们怎么对我的,将来,必然也就是怎么对你的。不管怎么说,我嫁的这个人还是自己心甘情愿选的,但你呢,你没有这份胆量,所以,注定你的婚事只能是别人谋划的牺牲品,只能被别人操纵!”
一时语毕,两人紧紧对看了好半响儿,然而明绮首先笑了起来,神色明媚灿烂,笑容动人美好,最后一次,明绮心想,这是她最后一次摸着良心的再和她说这番话,“韵绮,我之前说过,现在也不怕再说一次,相由心生,若是你一直觉得别人要针对你,要利用你,那么,你永远摆脱不了的,是自己的心魔,即使你去了侯府。”
韵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满是不在意,只是,身子转过去的时候,神色收敛,盯着梳妆台前的一个红木盒子,不发一言。
没多久,宋氏身边的张嬷嬷进到屋里,看到明绮也在,也没露出吃惊的神色,依旧满面笑容,“韵绮小姐,时候到了,太太和各位小姐少爷们也正在过去,您看着这边是否已经妥当了?”
韵绮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由丫鬟扶着站起身子,隐隐抬着头,目光下挑,依旧是那个清高孤傲,自负于满腹诗书才学的女子,“行了,我这儿能过去了。”
张嬷嬷面上完全没有露出不满韵绮语气的神色,依旧笑得恭敬,忙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通报前院管事……
时辰一到,韵绮由丫鬟扶着,盈盈自若的踩着步伐,目不斜视,没有偏过头再瞧明绮一眼,自顾自的走出院子,一直走到府门口方才上了侯府过来的蓝顶小轿。明绮看着她最后跨上平顶小轿的背影,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和犹疑,好似奔赴的全然是她美好的未来,只是,这未来的开端却是她遗憾的开始,明绮不会忽视韵绮眼中对于大红色嫁衣的渴望,那是每个闺中女子的梦想,不会没有注意到韵绮对府里冷清的不满,对站在府门前,没有连天的鞭炮响,没有宾客盈门的祝福,没有那如戏文里唱的一般,高头大马,俊俏儿郎,一身鲜红礼服意气风发,小登科披红戴花,羡煞状元郎,只因前面迎的是心爱娇妻,举案齐眉,全待花好月圆夜梦乡。
随着侯府小厮的一声响而幽长的“起轿”,坐着韵绮的蓝顶小轿晃晃悠悠的抬了起来,后面跟着宋氏为韵绮准备的一百八十抬嫁妆,长长的一条队伍,一眼看不到头,被小厮抬着的箱子个头足大,数量上可观,但质量上究竟如何,就正如同韵绮往后的侯府生活一样,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