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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景明绮虽然意识十分清醒,但身子却疲惫的很,一直昏昏沉沉,坏的时候连根手指头都动不得,恨不能一直懒懒的躺着,不过,没几天,她便被挪到了宋氏的院子里,反正景明绮也只有五岁多,加上秋姨娘没过世前,她就染上了风寒,一度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不说,差点就见了阎王,所以,这段时间景明绮一句话也不说,总不清醒的状态,也没什么人怀疑。
在景府,姨娘的地位还是颇高的,这倒不是因为时代的原因,而是景府的老太太,本身是连姨娘出身都不如的人,当年景老太爷据说和正妻十分不睦,三天两头吵架,常常去恩师家打发时间,一来二去,竟然看上了恩师的小女儿。
彼时的景老太爷虽说只是一从四品京官,正妻也只是襄阳候家的旁支,但他老师可只是书院里一穷教书匠,说的更难听些,还是一个没了老婆,靠着学生救济的人。他的幺女,景老太爷的正妻是死活也不同意纳进门。也不知是那正妻命不好,还是被气的久了,年纪轻轻就病逝了,这时,一直在外面充当外室的老太太才被娶进门。
但说来也奇怪,景狄虽然有这样一段身世,府里对姨娘小妾也多加照拂,但骨子里却是个及其看中礼法的人,估计是小时候缺什么,长大后就越期盼什么的原因。这件事在景府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年景老太爷还是个京官,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少,想瞒也瞒不住。受人嘲笑是免不了,不过,近几年,老太太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景府,还将景狄培养上了知州,这份能耐还是不少人钦佩的。
被挪到宋氏院子里后,景明绮的生活依旧是吃吃睡睡,一个五岁多的女娃又身子弱,经常窝在房里是很正常的,景明绮甚至不争气的想若是能一直这样吃吃睡睡过下去就好了,本能的,作为一个穿越来的人,她不愿意面对这样完全陌生的生活。不过,生活从来就不会完全如你所愿,在她能摆脱床榻之后,又迎来一个新的敌人,哦不,是景家四妹的,任性和欺负。
明绮的四妹,景月绮,怎么说,是个长得很像父母的女孩子,恩,尤其是,宋氏。相比较她的大姐景南绮,虽说都是同一个父母生的,不过,两人的长相确实差的有些远。景南绮长了一张端庄又不失温婉,娇俏又不乏柔和的脸,说起话来也是温温和和的,既有身为长姐的霸气,又不乏小女儿家的娇态,但是,四妹景月绮……估计长大了会好些吧。
“景明绮,你快到娘屋里,帮我把芙蓉糕拿过来!”隔得老远,靠在小几上看小人书的景明绮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是她没出息,二十多岁的灵魂却要看小人书,而是身子养了大半个月有好转趋势之后,她也没有借口每天都一直昏睡,又实在没有兴趣去和一帮小猴孩们去上串下跳,只能看些小人书解解闷。
“是二姐。”景明绮眼睛不离书本,头不歪,脸不抬的说道。
“景明绮,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快帮我去拿芙蓉糕。”景月绮姑娘刚在外院疯跑回来,满头是汗的一屁股坐在小几的另一边,不满的说道。
“不是景明绮,是二姐。”明绮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心里默默嘀咕,叫自己这么个懒人做事,居然连个好听点的尊称都没有,这小姑娘太没礼貌,搁在现代,早就被父母一顿板子上身了,想她家小侄子,哪回不是软软糯糯的叫着自己二姨才帮他买吃的。
“什么二姐,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庶女,我娘可是堂堂青州宋氏,我让你拿东西还是抬举你了,你别不识好歹。”景月绮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满眼不屑。
景明绮继续暗叹,果然宋氏将自己的想法都言传身教给了小女儿,听了这么多遍,景明绮终于在某一天打听到了青州宋氏的名号,虽然需要浸泡在景月绮一派喷口水般的自夸中。
青州宋氏,以诗书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据说比现在这个朝代活的日子还久,因为不在京城地界儿,基本改朝换代,篡权夺政都不能危害到宋氏家族,就这么平稳安泰的延续了下来,但也因为不在权力中心,宋氏的人基本没有位居高位的大官,但因为家族传承的时间长,自有一股骄傲的劲儿在,在青州地界颇有影响。当年宋氏嫡女嫁给景狄,还算是低嫁了。
“四妹,如果你能把这话也说给父亲听一遍,估计你就不是不能吃芙蓉糕这么简单了。”景明绮依旧不慌不忙的应着。“你!你别自以为是,我娘把你记在名下,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要以为自己就是嫡女来的,妾生的,永远都是妾生的。”关于嫡庶的话,满景府还真没人敢和景狄说。
景明绮听完,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继续看她的小人书,对于不懂事的孩子,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没必要计较,多费力气。“月绮,你这是从哪个窟窿里钻了出来,怎么满身都是臭汗,一点小姐的身份都没有。”不用看,景明绮也知道是谁来了,除了比她只小一个月,深得住在春暖阁里夫人夏姨娘,美貌与性子真传的韵绮,她想不出是谁能让月绮姑娘一听到声音就牙齿紧咬,脸庞发黑,全身骨头恨得咯咯响。
“我怎么样,轮的到你来说!你个姨娘养的小婢。”月绮梗着身子,一个箭步冲到韵绮面前。满是不忿的看着韵绮故作端庄矜持的小姐样。韵绮刚要杏眼瞪大,插着细腰回讽一番,却突然脸色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撵着月白色的绣花帕子,凄凄哀哀的哭了起来,“我知道四妹妹嫌弃我,看不起我是姨娘生的,可我们同是父亲的骨肉,四妹妹怎么能连基本的礼义都没有,若是父亲看见了,说了四妹妹,那姐姐也好生过意不去。”
明绮正觉着奇怪,月绮骄躁火爆的性子早已按耐不住,一直以来相比较其他姐妹,月绮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人前柔弱无辜,惹人怜惜,人后让她恨得牙痒痒还抢了她嫡女风头的三姐景韵绮,“对你这种小妇生养的人,我需要以礼相待吗,你也配!”
果不其然,配合着月绮的语音刚落,景狄的大喝应声而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明绮看到来人,突然想起她这个便宜父亲最近往她这倒是走的勤快,隔一两天都要来一次,今儿韵绮正好碰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什么叫小妇生养,对你亲姐也能说配不配这种话吗。”景狄语气严厉,三步紧着两步走到月绮跟前,紧皱着眉头看着,劈头盖脸直将月绮骂的眼泪直流,“你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韵儿是你亲姐姐,你尚且如此不尊不敬,若是以后见了旁人,还不要翻了天。”
“她就是小妇养的,她就是不配,年前冯叔给大姐的金镯子,就因为她喜欢那颜色,父亲就硬生生夺了给她,她有什么身份地位能戴得起,还有姨母给我和大姐准备的苏绸,凭什么她说喜欢我就得直接给她,自己一匹也没得剩。”月绮气不过,梗着脖子和景狄反驳,边说边哗哗流眼泪,但眼神中就是不服气的倔强。
“好。好。好。”景狄一连三个好,“为父还不知你能将事事记得这么清楚,如此度量,看来是要好好教你一番互谦互让的道理。”
最后的结果是,月绮被闻讯赶来的宋氏护在怀里,虎虎生威的板子还没打下去就被宋氏哭着夺了下来,直喊着景狄冤枉她的月绮,她的女儿是断断不会说出这些话的,紧跟着来的夏姨娘搂着韵绮在角落哭的好不凄惨。只余明绮一个人小小的身子,呆呆的坐在小几上,宋氏哭着问明绮事情经过,也被她答得七零八落,破破碎碎,“四妹妹来寻我,想吃芙蓉酥,然后三妹妹来了,大家一起说话,然后爹来了,母亲和夏姨娘跟着也都来了。”
明绮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也不能怪她,现在这个时候,她要怎么说,该怎么说?一个不留神宋氏和夏姨娘都得罪光了,以后她也不用继续在景府混了。这种费脑子的说话艺术,还是等以后再用吧。不过,第一次清醒的见到这位夏姨娘,明绮不得不感叹宋氏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身姿楚楚动人,说话娇羞又不失温和,连蹙个眉头都美得不似俗人。
景狄看着明绮水灵灵的清澈大眼,呆呆的神情,小小的身板坐在那一动不动,一时想到死的不明不白的秋姨娘,终是心头不忍逼问,抱起仍旧坐在小几上的明绮,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去了前厅。不过,当晚,景狄还是去了夏姨娘的院子留宿,着意安慰她一番,将正院的宋氏气的浑身发抖,恨不能亲手撕了夏姨娘。“你也是个不争气的,当着你父亲的面,你怎么能那样说那丫头。”宋氏气不过,回了正院,一个劲的数落月绮。“你说说你都着了那丫头的道多少回了,哪次不是她让你父亲气的恨不能打你板子,你怎么每次都不知教训。”宋氏数落个不停,好不容易被景南绮哄好的月绮又红了眼眶。
“娘,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月绮的性子。”景府大小姐景南绮搂着妹妹,微皱着眉角,继而又看向怀里的月绮,“月绮,你以后机灵些,当着父亲的面也不要再说那些嫡出庶出的话,总之,只要你不说出这些话,韵绮怎么都不能为难你,知道吗?”
可怜的景月绮白天被父亲教育,晚上被母亲和姐姐教育,又哭了一天,头昏脑涨,现下直难过的恨不能亲手撕了景韵绮,把她丢河里喂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