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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崧一转身就想离去,却不料其间一位二十一二岁左右的青年儒生却是突然叫了起来。
“福八,是你么?”
只见那青年从七八位儒生中挤出了出来,目光怔怔地看着朱由崧,好一会儿神色激动道:“福八,我是你姑父啊,你不认识了么?”
姑父,谁的姑父啊?怎么难得出来就有人想当自己的长辈?朱由崧正准备开溜呢,突然间被这一声给惹恼了,转过身一看,身子不由一僵,咦,这人是有点眼熟啊。
冉兴让衣不求鲜,戴圆罗帽,不过瞧他眉清目秀的,风度翩翩到是很像个小白脸,哎,怎么瞧着越来越眼熟呢?
“福八,寿宁公主啊,我是姑父冉兴让啊!你怎么可以忘记呢?”
“寿宁公主?”
嘶,那可不是自己的嫡亲姑姑嘛?朱由崧脑子里立马跳出了相关事宜。
朱轩媁(wei),万历第七女,生于万历二十年(1592年)三月,现在刚好21岁,母亲和福王同属一人——郑贵妃,这可是真正的嫡亲啊。
上个月前,万历刚将嫁她给嫁了,听说就是嫁给一个名叫冉兴让的安徽小伙子,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小白脸么?
当时自个儿正得了风感,因此也就没去参加婚宴,不过早些时间在宫内到也遇到过一两次,只是印象不深,不过话说回来,他堂堂驸马怎么跟在董其昌身侧呢?
如是想着,朱由崧也不得不打招呼了,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边上的董其昌,嘻笑道:“啊,刚没注意,姑父啊,你怎么这里啊?”
说话间朱由崧又让小芊芊行了礼,身后的叶胜和庄木头当然也跟着见礼,口称驸马。
朱由崧可是知道的,这家伙的老爹是南城兵马副指挥冉逢阳,不过却是个虚职没实权,即使如此,家中亦是富裕之及拥有百万家产。
但他之所以成为驸马,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冉兴让和寿宁公主朱轩媁是自由恋爱。
“唉!”
驸马冉兴让面有悲色轻叹了一声,左右相顾了一眼欲言又止,道:“福八,街上人杂,无事且早回去罢。”
“啊,哦哦!”
朱由崧被这一脸唬得一愣一愣的,浑然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么一副模样。
“咦,福王世子?”
正待着离去,董其昌几人从青花瓷上移开了目光,瞧着眼前这位六岁大的孩童,发现其礼仪举止颇有章法,且面容俊朗,眉眸灵动,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可是传言中懂孝悌、知礼仪、尊长辈的福王世子?”
能叫冉兴让姑父的没有谁了,身份呼之欲出啊,董其昌扫了一眼,目露赞赏,朱由崧再次拉着小芊芊对其行礼,道:“末进之学见过各老大人。”
“不错不错,多礼了,见过福王世子。”
朱由崧行得是晚辈礼,不过他的身份却也不容他人充大,董其昌一干人等也不得不回礼。不过“末进之学”倒也称得太过,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孩童啊,能学成啥样?
董其昌抚着胡子不由好笑道:“不知世子习了些甚者?”
“呃,习了蒙学。”
朱由崧到也不敢出大言,在这等学术大家面前最好谨慎些,莫要被抓了把柄,不然出了洋相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蒙学,到也是时候习了。”
董其昌点了点头,对身傍一位青年挥了道:“来,将笔墨整上,老夫见世子灵秀,不免起了兴致正待描上一笔。”
“老大人这准备是给世子作相?”
一儒生目露奇异,他可是知道董其昌其人傲才,一般不主动给人作画,除非能拿出个千两万两银子,不然普通人要能得其画想也别想,更何况是士人颇为讨厌的公卿王族?
朱由崧赫然不知这事儿,到是眉毛一挑,道:“老大人画技精湛,小子倒是有福了。”
深知这老笔墨那是值钱的,若是一穷酸得了画定可卖个好价儿,不过朱由崧心里却是想着等画作好待会拿回去给正妃邹氏,她不正喜爱其字体画作么,到也可用此承其欢心。
如是想着,朱由崧眉开眼笑,顺着这道儿就摆好了谱。
董其昌身旁的那儒生卸下了肩上的布包,从中拿出了夹凳,画架。又有儒生从陶瓷铺借来了桌几,不时摊上了笔墨纸砚。
待到这一切理就,董其昌来了精神劲,提笔在纸上描了两笔,又顺着看了他的脸部,其目炯炯有神似有燎火,朱由崧不免感到一丝灼然,心下暗道:“不愧是大师级人物,专精于业,其气沛然。”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大街上闹哄哄的,有人现场作画那也是一场趣事,不少文人墨客便围了过来,连带着心情郁结的驸马冉兴让也是立在一旁兴趣盎然的看着,不时和周身几位青年儒生相互交谈,到也宜然相得。
如此多的人围着,小芊芊倒也没在缠闹,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想来她难得出来,对一切很好奇。
董其昌挥手间描了朱由崧头部的棱廓,渐渐地额骨、脸颊、下巴等等逐一出现,一张正脸更成了形。
朱由崧正待无聊时,人群突然发出了一起呼声,朱由崧不由好奇,可惜自己现在正摆范儿,也不得上前观看。
“像,太像了,简直和真人一般。”
“是也,董师的画艺已达天人合一之境,凡人不可临摹之。可惜可惜,本生若是得一二精髓绝对可成一等画师,惜哉!”
“务要恬噪,画艺始为心发,技乃天成,静心观之便可。”
与董其昌同龄的那老者正看得带劲,被其人吵闹,瞪了眼,怒呵道:“尔等当领其真意,执于心境方能成就一时之技,不可贪欲成性,艺乃是心灵之静土,怎可舒展微末之技?”
“画人当画骨,骨成皮肉生,生发而知其眸。相由心生,一见便知挚之性,王世子真乃是天生灵秀儿,老夫当得为其作画。”
董其昌作画也不妨碍说话,犹是自得的说了一句,朱由崧听得真切,到也是暗笑不止,这老货说自己心性真挚,长得俊秀灵动,嘿嘿,有这么好么?
叶胜站在一旁闻言却是嘴角抽搐,这老家伙可不知道自家少爷的禀性啊,刚那赝品就是你面前的这天生灵秀儿卖的。
庄木头不停的挠头,突然感觉自个的头顶怎么这般痒呢,怎么挠似乎也不得劲儿。
董其昌话音落下,现象便也静了下来,众人待其作画,不久画中的整个人形已然跃于纸上,各色调料搭配,笔墨描绘间绸缎色纹也一一成仪。
“好,成了!”
众人一声大呵,纷纷眉飞色舞,好似自个儿画的一般。
纸上朱由崧眉目灿神,脸蛋细腻红润,唇齿间沛然成度,周身是大街人流,但一眼瞧去这一童儿犹如鹤立鸡群般明朗,任人观之便不得不注视于他。
董其昌抚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的恭维,张显其良好的素养。
“居士的笔墨再次有了进境呐。”
其身侧老者双眼泛奇,惊异道:“依老夫看,这莫不是用了线绛法?”
“然也,线绛适于画骨,骨秀成刻再加了水墨作艺更为传神,当为吾之新艺。”
董其昌颇为自得,笑对了一句将画纸卸下,朱由崧上前瞧了瞧,这画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其传神之态恍如真人,心下也不得不感慨古人技艺之能事,已然达到登峰造及。
“小子在此谢过老大人,此画当为传家之宝。”
朱由崧笑嘻嘻的伸手揭画氏,却不曾想被董其昌一手给掩了去,只见其一手抚着胡子,笑意沛然道:“咳,画是作了,这笔墨之费到是要润一润。”说着不由得扭头看向一旁的驸马冉兴让。
“冉驸马,你觉得老夫这画作得如何?”
“……”
朱由崧不由哑然,心下差点破口大骂,还真以为这老货会免费给自个作画呢,原来是要收钱的啊,靠了,他怎不早说?不过冉兴让却也不傻,脑袋扭到了一边去,装作没听见。
好一个润笔,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呢!
嘶,这老货,肯定是听到了驸马的话,明了自个的身份,谁都知道福王府有钱,有大钱,富得流油呢。董其昌刚亏了上万两银子,恐怕正想着一点一点的捞回来吧。
“哈,老大人,不知这润笔费?嘿,嘿嘿!”
既然知道董其昌要钱,朱由崧当然不可能事先说出价码来,就看这老货脸皮到底有多厚了,要是意思下到好,就怕他老不要脸非得给大价,那麻烦了。
“咳,那个嘛,嗯,你知道的,老夫画技之精湛,今时今日天下恐怕无出其二,王世子就看着给罢!”
果然,董其昌脸皮已经练到一定程度了,这话一出口,场面顿时静了下来,谁也不曾想开口。
朱由崧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他作的画是无价之宝,天底下无人可比倒也不是瞎说,但如此一般这价码可不好说了啊,如若说给个好几万两银子天价也不为过。
“嘿,嘿嘿,润笔费好说,好说嘛!”
朱由崧眼珠儿转了转,对着一旁的叶胜挥手道:“把画圈起来,本世子要给银子了。“
董其昌见此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让便他收拾了去。
“老大人,您的画乃天下无出左右,润笔费定当不能少,若是给少了,小子也过意不去。”
说着,朱由崧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颗碎银子,一看是十两的个头,立马重新塞了进去,再掏,呃,三两,算了,接着再掏,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