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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旋舞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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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通往“筱云台”的幽径上。

    鱼薇音随同薛瑞莲步而行,余光瞟着小径周遭的奇异花草。

    “薛公公,这里的植物很奇特,好似在御花园中都不曾见过……”女子终于忍不住提道。、

    走在右前侧的薛瑞放缓了脚步,“王妃好眼力!这儿所种植的花草,不要说在御花园,就是在玉阔国的其他地方都是见不到的。”

    女子看得出大太监似乎不太想多说什么,便没有再问。

    岂料,薛瑞沉吟了片刻,竟自行开口娲。

    “王妃,‘筱云台’是宫里的一处密地,除了皇上和老.奴,其他人等从未涉足……”大太监望了女子一眼,迅速挪开目光,仿佛生怕透漏过多的秘密,“皇上在此召见王妃,足见王妃的地位之高了!”

    两句话令鱼薇音愕然。

    “薇音不是很明白……”她搞不懂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妃不必探寻太多,只消感念皇上的圣恩就足够了。”老太监云里雾里地来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一座高台就呈现在了眼前。

    鱼薇音去过恭王府的高台,也见过谨王府的露台,此时看到的这座,却与那两座迥然不同。

    这里是纯木制的结构。

    虽没有土石,却建造得十分结实,且木头方棱之间拼接得紧密无缝。

    女子抬头望去,但见高台底座呈不规则的形状,就连木头台阶都是参差不齐的。

    “王妃,请小心慢走。”薛瑞停下脚步,让出位置,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公公不上去吗?”迟疑着,没有挪动。

    “王妃,您独自前往便是。”垂下手,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

    鱼薇音心知从他口中根本抠不出什么,遂,提起裙裾,迈步拾级而上。

    然,每走一步,心底都很不踏实。

    天晓得皇上召她来此究竟是什么意图。

    再联系到薛瑞刚刚所说的话,就更觉得蹊跷。

    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高台,——上去了,才能知道皇帝老儿究竟是何意图。

    不过,以她之前跟皇上接触的经历来判断,这个精明的统治者并不是个好.色之徒,这一点,她完全不会担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这一趟有点“鸿门宴“的意思,只是不知,高台上是否有美酒佳肴,而饕餮过后,是否有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在等待着她。

    想当初,皇上能够以莫须有的罪责为由,下旨让她到三个小叔子府上分别服丧一年,还有什么是这位一国之君做不到的?

    就是不知道,他大费周章地让她来这个神秘的高台上,其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踟蹰上了高台,却被映入眼帘的情境给吸引了。

    原来台上竟然别有洞天,不仅搭建着一栋木屋,还有矮树、栅栏、花草,竟似一处世外桃源。

    犹豫着该不该马上去敲门,却听见了乍然响起的古琴声。

    已经来到古代近一年的时间,却是她第一次听见如此悠扬的韵律。

    以前只知道什么“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词汇,是形容声音婉转的;此刻,却叫她懂得了什么叫做“如歌如泣、催人泪下。”

    被琴声引领,她趋步上前,来至木门口,透过虚掩的门板,往屋子里窥视。

    烟雾缭绕之中,一个孤寂的背影在凄然抚琴。

    女子并未敲门,更未推门入内,只是驻足门口,倾听着悲怆的琴音。

    逆风和贝御风的影子便交错萦绕在眼前。

    凄楚的过往、无奈的现今,两种交织在一起的痛苦令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迭地滚落。

    琴声哀婉,哭泣无声,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动容。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乐律戛然而止。

    “进来吧!”身着明黄色衣衫的中年男人沉声说道。

    鱼薇音怔了一霎,推门进屋,对着背影屈膝福礼。

    “薇音拜见皇上!”

    贝崇德缓缓起身,面向女子,“免礼平身。”

    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却没有问。

    谁没有心事?

    谁没有悲伤的过往?

    谁没有无法向别人言表的无奈?

    即便是他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不也有掩藏在心底的隐痛吗?

    女子不了解中年男人的内心,只垂首以对,等候吩咐。

    “你可知,朕叫你来是何意?”坐到藤椅上,皇上将木桌上的两个紫砂茶盏斟满。

    “薇音笨拙,无法揣测圣意。”微微摇头。

    她的内心还沉浸在刚刚的汹涌澎湃之中,想要彻底出离,是需要时间的。

    皇上指了指对面的藤椅,“坐下说话。”

    女子谢恩领旨,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快要离开恭王府了吧?”这一问,有点突然。

    “是的。皇上寿辰过了之后,就该去昕王府了。”硬是将疑问压制住,期望对方能够自行告知。

    “很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么,跟朕说说你对恭王爷是什么样的看法吧!”

    鱼薇音没料到皇上会开口问这样的问题。

    “皇上难道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吗?”不答反问。

    这次轮到贝崇德怔住了。

    但只是一瞬间,他便大笑出声,“你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果然?”她重复了一遍。

    只两个字,就表明了疑惑。

    “先跟朕说一说,你是怎么看待恭王爷的吧!”并不打算就女子的不解而作答。

    “皇上想听薇音的真实想法?”确认一下,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皇上点头,“当然。你放心,不管你说了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女子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此,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口。

    “好,薇音就实话实说。恭王爷,是个太过刚硬的人。”抿了一口茶,权当思考的时间。

    “那就具体说一说。”贝崇德略带病态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微笑。

    “恭王爷贝凌云,骨子里有一份天生的傲气。这份傲气令他拥有王者的气度,但也让他固步自封。这种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喜欢以自我为中心,他认定的事情,不管对与错,都不容旁人置喙。

    顿了顿,“或许他拥有果敢、坚毅的皇族特有的性格特点,却也因为太过自以为是而轻易对某些人和事下判断。他这样的性格就是:做第一太过勉强,做第二他不甘心。”

    其实女子有一大推可以形容贝凌云的话,而且大部分词汇都是贬义的。

    但人家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再怎么都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摆在那里,她是绝对不可以太肆无忌惮的。

    “就这些吗?”皇上似乎不太满意。

    “差不多吧!”心里却不是这么说的。

    “据朕所知,凌云对你心存偏见、且有时不够友善,怎的你的评价竟是如此中肯,丝毫不带个人喜恶呢?”

    “皇上是恭王爷的父亲,难道薇音要当着一个父亲的面、严格苛责他的儿子吗?”

    两人这般开诚布公,倒是省了客套的时间。

    “那就再说说你对淳王爷贝傲霜的印象吧!”

    鱼薇音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

    “淳王爷嘛……,这个人虽然十分聪明,却担不起大任。”

    “哦?怎么说?”

    “此人性格上不够大气,有些自私,而且有时候说话、做事太过任性,看起来似乎不经脑子。”

    “朕平素见到的淳王爷可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似乎持不同观点。

    “皇上,即便两个人天天见面,也未必能够互相了解。更何况,您与王爷们已经不住在一块儿了,谁知道他们是否会改变、又能改变成什么样子……”

    “有道理……”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皇上还想再问薇音对昕王爷的看法吗?”

    “你若乐意说,朕不妨听听。”再度为女子斟满了茶盏。

    女子道谢之后,再度娓娓道来。

    “昕王爷,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心思也细腻。不过,有时候可能会让人无法揣度。”

    “大胆女子!”刚刚还笑颜相对的皇上倏然冷起了脸色,“在你心目中,朕的儿子都是一无是处的吗?”

    “薇音不敢!”起身,不疾不徐挪了一步,跪下,“王爷们各个优秀,薇音无意冒犯。”

    “可你将朕的儿子们批评得体无完肤……”

    “皇上明鉴,您问薇音的意见,想听的不就是他们的缺点嘛?如果只想听好话,自然就不会问薇音了,朝臣们会为每一位王爷罗列出无数的优点……”

    “哈哈哈!”贝崇德忽然狂笑起来,笑够了,才让女子起身。

    “你再说一说他们谁更适合做皇帝吧!”终于,正色问道。

    女子才站直身子,听了这一问,再度跪下。

    “皇上如日中天,薇音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有看法!”她可不傻,绝对不会在帝位的传让上贸然评论。

    “起来吧!你只管说,朕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女子再推辞,就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遂,起身站好,目视鞋尖儿。

    “皇上若是非要让薇音说,薇音觉得三位成年王爷各有长处,都适合做皇帝。恭王爷果断,淳王爷勇敢,昕王爷睿智,每一个优点都是做皇帝不可或缺的性格要素……”

    “那你认为,究竟哪一个最合适接替

    朕的权杖呢?”贝崇德打断了女子的话。

    想都没想,鱼薇音就不假思索地说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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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华殿。

    明贵妃倚在软榻上,揸开葱指,由几名宫婢伺候着给指甲涂抹蔻丹。

    她所涂抹的蔻丹,来源于外域,由一种叫做“艳血”的新品种指甲花提炼而成,其色泽如名字一般艳丽妖媚,涂抹之后显得手指更加白皙,而且颜色经久不褪。

    涂抹完之后,明贵妃冷着脸,仔细打量每个指甲。

    宫婢们各个心惊胆战,生怕贵妃娘娘一个不满意,她们轻则挨板子、重则丢性命。

    上次,专门为娘娘绾发的宫婢就因为失手弄断了一根头发而被砍断双手,以后不仅再也不能靠双手吃饭,甚至连自己的生活起居都成问题。

    没过多久,断手宫婢就投井自尽了。

    祈华殿内的宫人各个都引以为戒,不想步她的后尘。

    明贵妃正细看指甲的时候,一个中年太监走进门来。

    “你们都下去吧!”看见来人,明贵妃将所有的宫人遣退,只留下中年太监。

    “启禀娘娘,皇上传召谨王妃去了‘筱云台’。”太监跪下请安之后,轻声说道。

    “什么?”孔蜜儿倏然站起,“寡.妃去了‘筱云台’?”

    “回娘娘的话,是的。在那里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和皇上一同走出来。”

    “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

    “回娘娘,没有。连薛瑞都留在了‘筱云台’下。”

    “你确定没看错?”

    “奴.才绝对没有看错!”

    “好,知道了,下去吧!”又坐在软榻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实上,她的脑子已经乱糟糟了,连太监是如何离开的都没有留意。

    “臭女人!”明贵妃的脸色逐渐胀成猪肝色,倏然站起身,在殿内不停地踱步。

    “走了一个宗筱筱,又来了一个鱼薇音!都当我孔蜜儿是吃素的吗?”咆哮着,完全不似平素雍容华贵的样子。

    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浓妆艳抹的脸颊上却狠色满满。

    “本宫能随意拔去一个阻碍,自然也就能拔掉第二个!没有你鱼薇音,本宫的儿子照样当得上皇帝,本宫也会一如既往地独享皇上的宠.爱!”

    喃喃自语过后,进入绞尽脑汁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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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入宫,众皇子和王妃们每天都要跟皇上一起用膳,自然,大家也就每天都要碰面。

    几个年轻人上一次齐聚,是在怜月公主和驸马离宫的时候。

    当时,是新妃云依第一次跟众人见面。

    在淳王爷为大家介绍新妃的时候,除了南铮,其余人等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有南铮,爆出了“淳王妃贤惠敦厚”这样的夸赞,——我们曾经说过,任何女人在南铮面前,都是有优点的。

    而“贤惠敦厚”,是他心目中最低一级的女性优点。

    在新妃面前,贝傲霜仍旧不掩饰对寡.嫂的倾慕,一次次凑近她,寻找说话的机会。

    尽管鱼薇音忍无可忍,当着新妃和大家的面,却不能爆发,唯有隐忍。

    贝凌云明明看到了女子被纠缠,却并未理睬。

    他目前的任务,是作为玉阔国的储君,为夏国储君送行,纯粹是外交活动,这个时候,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亲自破坏掉悉心营造的和.谐气氛。

    就在鱼薇音将要给贝傲霜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淳王妃云依竟倏然倒地晕厥。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在众人的督促下,淳王爷带着随从护送新妃回去诊治,剩下的人完成送行仪式。

    然,经过这一场突发事件,原本就简单的送行仪式变得更加仓促。

    怜月带着对哥哥、新嫂的担心,眼含热泪上了轿辇。

    驸马南铮与两位王爷道别之后,来到了谨王妃面前。

    “大嫂,南铮等着再见的那一天!”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富有深意,他觉得,只有他们两个清楚是什么意思。

    而鱼薇音,并未在乎他的话,——她不会再给他见面的机会,绝对不会。

    她的脑子里现在想的只有云依晕厥时的样子,怎么会那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