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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之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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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妃嫁到,暮春之歌1

    两日后的黄昏,恭王府。舒悫鹉琻

    贝凌云站在“秣斋”围廊上,定定地望着远方,仿若一尊青色的雕像。

    母亲辞世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这般无能为力。

    整整找了三天,几乎要把偌大的都城翻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妖孽的消息。

    难道她已经逃离了都城钯?

    不可能!

    他否定了这个猜想。

    没人能从他贝凌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伴。

    可是,她真的就这么不见了!

    此时此刻,翻腾在他内心的,是多种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总之有点心如刀绞的感觉。

    “该死的!”他讨厌这种滋味。

    稍后,管家走上楼来,躬身而立。

    “王爷,内卫司的人已经把整个都城都查验了一遍,依然没有谨王妃的踪迹……”老头儿停顿一下,“还让他们继续查吗?”

    男人摇摇头,“不用了。送五千两银子去做酬劳。”

    就算你是储君,也不能白用公家的人,要不下次还怎么让人家帮忙办事!

    “是。”虽然没有提出异议,但有点心疼这笔银子,花的实在不值。

    “祖义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还守在城门口。”

    立了一刻,老管家下了楼。

    到底了解自己的主子,心知他此时最需要的是独处,任何人都无法缓解他的心绪。

    没过多久,苏雪嫣来了“秣斋”,这时,贝凌云已经回到了屋子里。

    依旧对着墙上的字画出神,——那佟皇后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母亲过世的时候,父亲听信了孔蜜儿的谗言,把她的所有遗物都焚烧掉了。

    只有这幅画,被他偷偷藏了起来,躲过了化为灰烬的凄惨命运。

    在宫中的日子,每每遇到坎坷,他都会在无人之处拿出画卷来欣赏,就好似看到了母亲一般,随即便会有无穷的力量。

    直至出宫入住恭王府,他终于把画卷挂在墙上,如此,抬头便可以看见,也像是母亲每天都在看着他一样了。

    苏雪嫣不知道这些历史,更不懂得给男人空间,她只晓得献殷勤,希望用密不透风的关心和讨好来换取相应的怜爱,这是她的又一种悲哀。

    进门之后,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残脸上涂满了忧色,“王爷,这两天为了寻找谨王妃,您都没有吃好、睡好,嫣儿实在是心疼得紧……”

    说他没有吃好,这是事实;可若是说他没有睡好,就有些牵强了。

    正是为了能够睡好,这两天他夜.夜要她,折腾够了之后,便翻身睡去,且睡得香甜呢!

    女人这么说,无非是想体现自己与男人感同身受,就是想趁这个时候走进男人的心里。

    然,贝凌云却根本不买账。

    “出去!”

    回应她的,是冷冷的驱逐。

    “王爷……”女人娇.呼一声,伴随着身子的扭动,试图用撒娇来掩饰尴尬。

    “本王说过,没有需要,你就留在自己的房间,不准出来!”看都不看女人一眼。

    苏雪嫣静默一瞬,委屈地说了声“是”,碎着步子出了门。

    来至长廊上,她却微笑着,脚步轻盈地下了楼梯。

    在他看来,男人越是烦躁,就越说明寻找鱼薇音无望。

    这就足以证明,那个“眼中钉”被她除定了!

    这女人实在是心理异常,能够在任何时候为自己看到希望,哪怕明摆着是一条绝路,她也能在上面走得风声水起。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怎么都好,归结起来,不过还是个可怜人。

    ——————蛐蛐分割线——————

    早在贝凌云离开围廊进房之际,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在恭王府后院的花红柳绿间一闪即逝。

    他已经连续两个黄昏出现在后院,且利用天黑之前的短暂时间仔细搜寻着。

    此人正是“已经出门游历”的贝御风。

    其实他并未去游历,出城后直接住进了城外的青隐寺,每日在寺内诵经清修。

    ——此青隐寺,便是昕王府大火之后,仆役们被安排暂住的地方。

    前天上午,两个出去采购物品的仆役回来之后便匆忙敲开了他的房门。

    “启禀王爷,恭王府好像出了什么事。”仆役汇报道。

    “别着急,慢慢说。”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前一晚他做了噩梦,梦见薇音在喊“救命”,他却怎么都找不见她的身影。惊醒之后,他还暗暗责备自己太没出息,身处佛门清净地,还是忘不了儿女私.情。

    两个仆役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半天才把意思表达清楚。

    原来,他们在街市上听说内卫司的人在搜捕一个女贼,好像是她偷了恭王爷心爱的物件;然后又听说城门口在盘查出城的女眷,好像也是跟那个女贼有关系。

    “女贼?”贝御风随口重复,却想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身影。

    遂,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早早地出了青隐寺,却转悠到天黑才翻墙进了恭王府,再翻墙进到“闲庭小筑”。

    厢房亮着烛光,正房却一片漆黑。

    鱼薇音的房门没有上闩,推开后,他踱到榻边,摸索着床榻。

    上面空空的,连叠好的方块被子都没有舒展开。

    他还是不死心,又去了俏儿的窗外。

    小姑娘好像正跪在地上祈求,每一句话都是哭着说出来的,哀求老天能够保佑谨王妃活着回来。

    男子听了,终于确定,原来自己的预感是真的。

    一时间忽然手稍儿发麻,呼吸也有些不痛快。

    虽然天色已晚,他还是去了和女子发生初.吻的那片空地,希望能在那里看见她的身影。

    然,除了温润的风,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泥土地上坐到了破晓,他才翻墙离去。

    回到寺里,天色大亮,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

    想了多半天,他觉得薇音还在恭王府的可能性十分大,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出府去。

    再说,她也没有偷溜出府的理由。

    遂,黄昏时分,他又潜入府院,在后院相对隐蔽的地方寻找。

    恭王爷白天习惯站在“秣斋”围廊上俯瞰府院,所以,他不能在白天入府。

    如果被多疑的二哥知道他并未外出游历,而是以此为借口拒婚,想来必会造成隔阂,那是他所不愿的。

    他实在不放心恭王府里的那些仆役,总觉得他们不会尽心地搜寻,然,找了半个后院,他也是一无所获。

    天色黑透了,又不能拿着火烛照明,便回了青隐寺。

    今天,他要搜寻另外半个后院。

    如果她真的藏在了某个角落,一定没有正经吃东西,也不知道晚上是怎么过的,诸如此类的担心,都快要把他的脑袋填满了。

    随着天色变暗,他的脚步几乎踏遍了剩下的这半个后院。

    终于,他走到了残垣前。

    走完这个角落,整个后院就都找遍了,那就证明,她真的不在恭王府内,——前院是二哥生活起居的地方,那里藏不了任何东西,更何况是她这个古灵精怪的人儿。

    走近残垣,他的心跳忽然加速,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霓朵,你在墙后面吗?他在心底问道。

    越是这样心怀希望,脚步越是缓慢,一步一顿,心脏跟着发紧。

    可是,绕过半堵墙,却没有看到那个让他欢乐又让他癫狂的倩影。

    失望之情瞬间腾起,他真的沮丧极了。

    踟蹰着脚步转身,离开了残垣。

    ——————蛐蛐分割线——————

    害怕虫蚁,是女孩子的天性。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女汉子,不仅不怕虫蚁,还喜欢与之为伴。

    鱼薇音性格上虽很直率,却很怕虫儿。

    当潮虫跟她对峙的时候,她的强大神经瞬间接近崩溃状态。

    “虫子大神,能不能别咬我?我们和平共处,好不好?”镇定了一阵儿,她擦干泪痕,讨好地对它说道。

    潮虫没反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谁能想到和解的话只是为了“麻痹”虫子,话音才落,她就将抓下来的一大块粘着土皮的苔藓投向了潮虫。

    “嘭!”

    很有准头,正好砸在了虫子的头上。

    “耶!”她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胜利手势。

    然而,虫子根本不受打击,缩了一下脖子,抖落头顶的井苔,还是那副样子。

    “对不起……,我在跟你开玩笑……”女子不得不道歉,为自己的自不量力而懊悔。

    终于,虫子行动了。

    ——却没有再前行,而是转头啃食起了苔藓,不再理会女子,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纳罕之余,女子环视四周,观察后终于发现关键所在。

    只见贴近地面的井壁上已经没有苔藓,很明显是被潮虫吃光了。

    稍高一些的地方,它又爬不上去,吃的就越来越少。

    所以,刚刚它很有可能不是袭击她,而是求她帮忙获取食物。

    领悟了这些,女子的神经终于放松,顺着井壁坐下。

    虽然冻得直打哆嗦,她却不敢到枯叶里去,生怕潮虫也会钻进去,又或者,再有什么虫子藏在里面,等她睡着之后,又爬到她的身上。

    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一个夜晚,太阳出来的时候,井底总算有了一丝暖意。

    很奇怪,即便阳光不能完全照射.进来,可只要太阳挂在天上,寒意就不那么重了。

    “虫子大神,给你新鲜井苔……”费力地抬手,挖下一块,扔到潮虫面前。

    潮虫也不客气,抱着就大快朵颐起来。

    “好吃吗?看你吃得那么香,我更饿了!”女子咽了下口水。

    旋即望着身侧井壁上一簇簇的苔藓,眼神儿贪婪。

    “大神,你都毒不死,是不是我也可以?”扭头对潮虫说道。

    潮虫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停止咀嚼,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啃食。

    “看样子你也同意我的想法。”又吞了口口水。

    随后,犹豫着,挖了一片苔藓,把上面的土屑摘干净,揪了一小块,放进嘴巴里。

    咀嚼几下,有点脆,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但不苦。

    吃完一块,鱼薇音等了半盏茶的工夫,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便接连吃了好几大块。

    虽然没有饱腹感,好歹苔藓里有水分,短时间内不至于渴死、饿死。

    到了中午,她又跟潮虫吃了一顿苔藓大餐,这一次吃得比较多。

    许是因为吃饱了,身上暖了好些,力气也多了。

    只是,井上还是没有动静。

    她只能等。

    难道粗心的俏儿还没有发现她失踪吗?

    不可能啊!

    马上就两天两夜了,再愚钝的丫头也能知道主子不见了啊!

    还是,贝凌云知道她不见了,根本就懒得找她?

    可他现在是她的“监护人”,她就这么没了,他怎么跟皇帝老儿交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没理由不找她啊!

    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下午,晚饭依旧是新鲜的苔藓。

    鱼薇音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苔藓的味道,晚上吃的量竟然比前两顿的总和还要多。

    大概是一日三餐的准时、充沛供应使得潮虫跟她产生了患难真情,天黑之后,它竟然爬离了枯叶堆,给她让出了一张“床”。

    踟蹰了好久,女子才欣然接受。

    她仔细地把树叶挪了地方,为的是检查里面是否还有别的生物。

    检查的结果令她十分满意,便又钻进了枯叶堆。

    肚子里有东西消化,身子周围有东西御寒,鱼姑娘就与周公相会去了。

    梦里,她跟贝御风和好了。

    “我带你离开吧!”缠.绵的热.吻之后,他拥着她说道。

    “去哪儿?”被他吻得整个人都没了重量,只能倚在他胸口轻喘。

    他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天涯海角,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着你。”

    这样的话最得她心,便深情地回望着他。

    然,看着看着,他的脸竟然变了形状,还长出绒毛,黑黄相间的毛。

    “喵——”他叫了一声。

    “逆风……”话一出口,女子便意识到自己刚跟贝御风亲.吻过,浓浓的愧疚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对不起,逆风,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

    可是不管用,他还是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两步。

    接着,他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竟然完全烟消云散。

    “逆风——”她哭喊了一声,猛然醒来。

    眸子虽然睁开,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揉了揉眼睛,还是模糊。

    “我怎么了这是……”晃了晃发晕的小脑袋瓜,鱼薇音挣扎着坐起。

    好晕,周围天旋地转的。

    难道是饿了吗?这苔藓也太不顶饿了吧!

    她摸索着挖了几片井苔,一片扔向了对面(看不清潮虫,但昨晚睡着之前它是在那个方向的),剩下的几片揉了揉,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原以为吃了东西之后眩晕感会减轻,却哪知,昏天黑地的感觉更加强烈,女子不得不闭上了双眸。

    “虫子大神,我好难受……”后背贴着湿滑的井壁,身子却热了起来。

    潮虫不会说话,无法回答她,更何况,它正忙着吃早餐。

    “大神,我好热……”热气在体内积蓄,竟攒成了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推着她的身体,自由地飘荡。

    在一波强大的热浪过后,女子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发痒,一丝丝的,在肌肤表层蔓延着。

    “到底是怎么了?”摸了摸额头,无法试出是否发烧。

    若是她能够睁眼看看,便会发现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