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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嫁到,早有阴谋立心头
大寒这一天,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二皇子贝凌云被册封为储君。舒悫鹉琻
其时,距前储君过世不过百日之期,但全国子民都晓得,皇上已界中年,立储是势在必行的,加上新储君在成亲事宜上勤俭节约获得了不少支持率,遂,无人觉得这个加冕仪式有何不妥。
大概,唯一对这件事有意见的,就只有明贵妃和淳王爷母子俩了。
仪式一结束,明贵妃就捂着额头假装抱恙,孝子贝傲霜禀明了皇上之后,带着大批的宫人,搀扶母亲乘轿辇回了祁华殿。
刚入殿门,明贵妃便一扫病容,颐指气使地将所有伺候着的宫人遣出门去盥。
“母亲,儿臣知道您心里不舒服……”贝傲霜体贴地将母亲搀到了软榻上休息。
然而,后宫霸主的脸上却并未有气馁之色,“傻小子,若不做出萎.靡的样子,怎么能唬得过老二和老四的眼睛?”.
“哦?”淳王爷挑着眉梢,“母亲另有打算?泸”
“坐下,听为娘跟你仔细道来。”女人瞟了儿子一眼,目光里满是胸有成竹。
贝傲霜便坐在了母亲身侧,殷勤地为其拿捏手臂。
“昨天晚膳上,你父皇喝了一点酒,晚上就寝时便絮絮地说了一些话,我这才知道他为死.鬼太子做了那么多事情。”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心有不甘,“原来这个谨王妃并不是随便找来的冲喜新娘,而是你父皇刻意安排的。”
“母亲这话傲霜就不懂了,如果是父皇刻意安排,大可以直接下旨赐婚,缘何当初要由朝臣提议冲喜呢?而且,据儿臣所知,谨王妃是王府管家随便寻到的,仿佛并不是谁有意推荐……”
明贵妃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就你这样的智谋,即便拔掉老二和老四这两颗钉子,将来又要如何去掌控好朝政大权?”
被母亲一说,贝傲霜低头不语,心里却略有不服。他并非真的愚钝,装傻只是想让母亲的操控.欲得到满足。
“好了,不要垂头丧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明贵妃再恨铁不成钢,也是护犊心切。
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其实,所有的不经意,都是你父皇刻意安顿好的,他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不想太招摇。在御医们诊断出谨王爷命不久矣的时候,你父皇便找到高人掐算,虽算不出解救病秧子的办法,却找到了一个命格奇异的女子。她就是现今的未亡人谨王妃。”
淳王爷被母亲的一席话惊到了,回神之后,急忙相问,“奇在何处?”
“奇就奇在她的命理上。”微微仰头,猩.红的嘴唇吐出一连串字眼,“此女子天生便是辅君的命,只要她想推谁为帝王,就没有不成之说。”
专注地看着儿子,“皇上最开始想将她嫁于太子,以保全太子的性命,却哪知太子福薄,受不了此女的气场,拜堂的时候便一命呜呼。而剩下的三位成年皇子不仅年龄相仿,就连实力都是旗鼓相当的,遂,你父皇便决定让太子遗孀轮流到三个王府去服丧,以此来检验究竟哪一个人真正适合做未来的国君,想来这也是他为了玉阔国百姓而用的苦心。”
“可父皇已经让老二做了储君……”
“你这孩子,聪明的时候绝顶无敌,愚笨起来也是无人能挡,”母亲轻轻敲了敲儿子的额头,“若是老二不适合做国君,你父皇是决然不会将帝位让给他来坐的。自然,我们不能等到你父皇亲自来否定老二,一旦枝节旁生,必将悔之晚矣。为今之计,你可以从谨王妃下手,不失为一个捷径。”
“母亲的意思是……”贝傲霜迟疑着,心里却有了一个大概的猜度。
“真是块朽木!”明贵妃无奈地摇头,“你平素流连欢.场,难道一点东西都没有学到吗?”
做儿子的“茅塞顿开”,面露喜色,“母亲是要儿臣去降服那个未亡人?”
“总算是开窍了!”微微颔首,“不管她是不是真有那么邪门的命相,只要得到了她的认可,你便可以得到你父皇的赏识,我们再着手将老二和老四打压下去,这便是双管齐下。如此,登上大统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母亲的话十分有理,可她现在住在老二那里,儿臣与老二虽然表面过得去,实则是水火不相容的,总不能每日里谄着脸皮去恭王府吧?再者说,即便常去那儿,也未必能够经常见到她,想要与之亲近,更是难上加难了……”神色黯淡了一些。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为娘自会给你创造机会……”明贵妃轻扯唇角,“没事的时候多想想,怎么才能勾.住此女子的心吧!”
贝傲霜被母亲的神态所感染,嘴角翘起,“母亲应该还记得,儿臣是如何在老二身边安插眼线的……”
明贵妃得意地笑了笑,“就数你最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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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恭王府大门口。四顶锦轿依次排开,等候主子们乘坐。
府院内,兄弟俩身披锦裘,脚穿皮制莽靴;恭王妃同样身着锦裘,脚上更是穿了裘边儿绣鞋;而谨王妃,只披着样式简单的素色棉斗篷,绣鞋也是平素穿着的,相比之下,有那么一点点寒酸。
上轿之前,恭王爷循例是要对谨王妃进行一顿叮咛加胁迫的。
“这次承蒙父皇开恩,让你参加冬狩,同去围场小住。本王给你指派了一个伺候的丫鬟,你要牢记,入围场之后不要乱说话,一旦触犯了龙威,父皇下旨杀你,本王绝对不会为你说情,你也不要指望有任何人能帮你开脱。识相的,就夹着尾巴在围场过完冬狩。”照旧是冷冰冰的约束之语。
鱼薇音垂着眼帘点点头,懒得与其龃龉,旋即率先走向为她准备的那顶颜色最素的轿子。
两兄弟和恭王妃也上了轿,一行人往宫门口进发。
宫中凡有出行的重大事宜,都是要在宫门口集合之后一起行事的,如此兴师动众,即是祖宗的规矩,也是为了向全都城的民众显示皇权的浩荡。
郊外的围场离都城很远,脚程快的马也要跑上一整天,加之此行带着不少女眷,停停走走的,行程便拖得更长了,及至翌日清晨,才到目的地。人困马乏之际,皇上下令休整一天一夜,第二天再行狩猎仪式。
一进围场大门,便是一座与都城建筑没有分别的超大院落,房舍内的布置也是极尽富丽堂皇,彰显皇家风范。
按礼制,居中的那个最大的房间是皇上的居所,左边相对小一点的屋子是明贵妃的,右边同样稍小一些的为储君恭王爷所住。其他主子也是按照位分,分别被安置在了相应的房间内,且在用过早膳之后,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要说这皇家的子孙们还真会享受。
耗巨资兴建的这个围场,圈进了方圆几百里的山林和丘地,里面不仅生活着各种珍禽野兽,还有着用之不竭的温泉和沸泉。所以,每一代皇帝都爱在冬季来此狩猎,一来冬天猎物肉质肥美且喜欢雪中觅食、容易猎杀;二来嘛,就是可以尽情享受加了各种药材的温泉汤浴。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在都城里都无法做到。
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虽然有些困顿,鱼薇音躺在榻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一个时辰,便起身梳洗,披上斗篷,想出门去走走。
“谨王妃……”刚一出门,不知在哪里躲着或者一直就守在门外的丫鬟嗫嚅着出声,“您……您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逛逛。”女子有点不高兴地答道,若不是看在这丫头曾经因为她的缘故而被贝御风暗算过,她的态度想来会更加不快。
“可是……可是王爷说过,不让谨王妃您四处乱走……”丫鬟深知眼前的主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又不得不提醒一句,遂,眼睛只敢看着脚面。
“你们家王爷无非是怕我跟人跑了……”女子的口吻转眼间好得惊人,把手搭在丫鬟肩头,表情也和善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可是你想想,这数九寒冬的,围场周围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跑出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除非我是个傻子,才会自取灭亡……你乖乖地去榻上睡觉,我保证在午膳之前赶回来,好不好?”
虽是商榷的语气,却把丫鬟强推进了屋子,外加了一个威胁的表情之后,“哐啷”一声关好了房门,不去理会屋子里传出的“嘤嘤”哭声。
院子里没有人,估计大部分宫人和下人们也都在补觉,不到准备午膳是不会起身的。但女子还是十分警惕地在围廊里闪转腾挪,大约半刻钟之后,才从一个角门走了出去。
角门外一丈远的地方,相邻的是一大片桦树林。
因了提前两天知道皇上要来狩猎,常年看守围场的仆役们抓紧赶工将院落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就连树林内的青砖小路也被清扫了出来。
遂,鱼薇音便循着三人宽的砖路往林子里走去。
冬天的白桦树掉光了叶子,笔直的白色树干与落雪融合在一起,更显苍劲之美,而在好多树木的顶端,有一些搭建得十分完好的鸟巢,间或有鸟儿从中飞进飞出,为这原本没有生机的林子增添了几分生命的活力。
如此天然的一个去处,若是存在于未来世界,想必定是好多人争抢莅临的美妙去处,自然,这美景也迟早会被贪婪的人类糟.践得荡然无存。
不知不觉,仰头观看鸟巢的女子便走入了树林腹地,待她揉着酸痛的雪颈平视周遭之际,眼前出现了一栋线条简洁的小木屋,房顶的烟囱里还在冒着袅袅轻烟。
想都没想,她就走了过去。
木门没有上锁,只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一道缝,娇俏的身子便从缝隙里挤进门去。
屋子里很暖和,除了一方竹席火炕,并无他物,再就是墙上悬挂的一张兽皮。
女子抽了抽鼻子,跺去鞋子上将要融化的残雪,走到火炕边坐下。
过了一小会,便渐渐歪着身子,最后躺在了竹席子上,没多久,就阖上美眸,睡着了。
睡梦中,忽然觉得脸颊发.痒,她便下意识用手去摸了一下,这一摸竟然吓得她倏然清醒,睁开双眸的时候,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和一只手,按照两者的距离来看,刚刚令她面颊不舒服的是那只手,而不是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或者脸上的某个部分。
看清来人,女子“扑棱”坐起,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不必如此惊恐,傲霜怎么会伤害娇.美如花的嫂嫂呢?”俊美的脸上堆着笑容,可是怎么看都令人觉得不真实。
女子揉了揉眼睛,从火炕上下来,“王爷在此歇息吧,我要回去了。”
说着,挪动脚步,准备出门。
孰料,男人却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嫂嫂留步,我们聊聊吧……”眼神里闪烁着炙热的光芒,简直要把女子给烤熟。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女子冰冷地斜睨着淳王爷,“我可是王爷的大嫂,与王爷独处在这狭小的陋室里,一旦传扬出去,世人会作何看法?王爷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我不能不顾!”
语毕,绕过男人,奔房门走去。
男人不肯轻易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又敏捷地闪在了女子身前,并伸出手臂,阻挡着,“嫂嫂这话就不对了。亲人之间自然应该多亲多近,怎么会有人对此非议呢?嫂嫂只管放心,父皇若是追问起来,有傲霜为你顶着;若是别人敢出言玷.污嫂嫂的名声,傲霜就要了他的性命!”
虽是献媚的言辞,最后一句话却满是狠毒的意味。
“瓜.田李.下,王爷还是自重一点的好,何必非要惹来麻烦再想尽办法善后呢?”再次绕过对方,快走几步,成功出了门。
门外的冷空气一下子钻进鼻孔,令她感觉到格外的透彻。
然而,本以为甩掉了令人生厌的恶.棍,他却又阴魂不散地跟了出来。虽没有再阻拦她的去路,却盘桓在她四周,极尽谄媚的言辞。
“嫂嫂如此年轻貌美,竟要为没有夫.妻之.实的大哥守一辈子寡,真真儿是叫人心疼呢……嫂嫂有什么难处,都只管跟傲霜说,傲霜定会代替大哥照顾好嫂嫂,将大哥应做的分内之事全部做好……”说得倒是十分隐.晦,可僭越的意思表露无遗。
女子听完,蓦然站住脚,盯着身侧的男人,眼神凌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贝傲霜脸上的笑容更加绽放,口吻热络得要命,“若嫂嫂不甘心就这样孤孤单单过一辈子,傲霜愿意……”
“啪!”未及他说完,女子便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差不多用尽全力,清澈的响声在空旷的林子里回荡。
“你……”贝傲霜恼羞成怒,扬起巴掌想要打回去,却被女子随之而来的气势和言辞给打压住,手掌便悬在半空中。
女子梗着脖子,乜斜着他,字字铿锵,“来啊,你打啊!有能耐你就打死我,否则我定要让皇上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烂.人!觊觎寡.居的大嫂,这个罪行虽然没有写在皇家法典里,可它是全天下人人耻笑的恶劣行径!你最好祈祷你的贵妃母亲在皇上那里有足够的分量、能够保得住你这个无恶不作的败.类……”
她没有说下去,实在是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言辞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愤怒,这愤怒是上次险被他欺辱时便累积起来的,此刻虽然不能就那次的屈辱报一个仇,却也可以借机爆发出来。
听了她的话,满脸恼怒的贝傲霜怔了怔,旋即,脸色忽然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换,竟一下子浮满了愧疚。
“嫂嫂息怒……傲霜平素喜欢说说笑笑,想来嫂嫂是当真了……这次真是傲霜该打,真不该胡言乱语惹嫂嫂恼火……”收回手掌,频频道歉,态度恳切。
“最好是如你所言,不过是说笑而已!”女子沉声说罢,转身欲往回走。
然,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来,这令鱼薇音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遂,赶紧低下头,预备一有机会便疾步回自己住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转瞬即到的贝凌云冷淡地问道。
女子便停下脚步,淡然福了福身子,好歹人家现在是储君,礼节上不能怠慢。
“二哥,我在跟大嫂闲谈呢……”贝傲霜抢先回答,生怕刚才的事情败露。
贝凌云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挡在女子身前,眯眼看着,“父皇体恤众人,下旨休整,为何你却出现在这里?怎么,出了恭王府就没人能管得了你吗?”
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我这就回去。”女子并不反驳,也不解释,只想快点离开这对虎.狼兄弟。
“唔……天好冷,我得回去歇息了。二哥大嫂慢慢聊。”贝傲霜抢在女子前头大步离开。
狡猾的男人从恭王爷对谨王妃的态度上隐隐地觉察到,就算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也未必会相信。何况,聪慧如她,绝不会将这般没有证据的丑.事告诉对她十分憎恨的二叔。
鱼薇音望着贝傲霜渐行渐远的背影,几乎将银牙咬碎。然,当余光扫到身侧的青衣男子,便觉得自己真的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你就那么喜欢与男人瓜葛不清吗?连这种质素的人都不肯放过!”男人的声音在女子头顶盘旋,宛如隐形的利剑,随时有掉落的可能。
女子不予回应,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真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与别人牵扯的时候巧舌如簧,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哑口无言了?”听语气,似乎将暴戾收敛了一些。
“王爷,我想回去歇息……”声音很小,有点求饶的意味,她实在是不想再跟这个男人耗下去。
“怎么,方才把精.力都磨.耗光了?”嘴角含着轻蔑,语调悠然,“不要作出这副萎顿的神情,变着法地想求饶,莫不如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地过完这辈子。”
“这辈子?”女子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强压住怒火,语气是铿锵的,“怎么王爷预备一辈子盯死薇音吗?”
“说对了!”脸上的肌肉令人难以察觉地抽了一下,回答得一字一顿,“这辈子,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女子听了这话,竟然笑出声来,“王爷真是好耐力!好歹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竟对一个小女子专注打压几十年,玉阔国的子民们若是知晓了这件趣事,想来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有点遗憾这个年代没有发达的网络设施,如果把这件事Po上网,估计能够博得不少的点击量。想当年她的一个小主人把她卖萌的画面Po了上去,结果一天就获得了一千多个赞呢!
然,贝凌云却被她的笑容给惹火,伸手就捏住她的脖子,——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们每次见面时的招牌动作。
“你是不是习惯了掐我的脖子啊?不掐就活不下去是吗?”有点调侃的意味,实则充斥着无奈。
恭王爷正想说话,一连串喊声却远远地传了过来。
“二哥——,你在林子里吗?父皇的颈疾发作了,明贵妃要咱们去伺疾……二哥……你在哪里?”听起来是昕王爷的声音。
贝凌云乜斜着仰头的女子,“今天算你运气好。记住了,以后跟本王说话要注意分寸,若是再敢造次,当心性命不保。”
语毕,甩开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怎么不替好人早点死了呢?”鱼薇音揉着被掐痛的雪颈,怏怏地挪着步子往回走。
刚从角门回到院子里,便撞见了没头苍蝇似的在寻找她的丫鬟。
“谨王妃,终于找到您了……”小姑娘拖着哭音,“皇上颈疾犯了,明贵妃娘娘让各位王爷和王妃去伺疾呢……您要是再不回来,就糟了……”
女子没搭理大惊小怪的丫鬟,径自奔向皇上的居所,由门外候着的太监入内请旨之后,莲步进了门。
“你怎么才来?”坐在榻边的明贵妃不满地斜睨着她,冷冷地问道。
“薇音来晚了,请皇上和娘娘恕罪……”说着,上前两步,道了一个万福。
“罢了,起来吧……”皇上仰卧在榻上,半睁着双目,表情很是痛苦。
“谢皇上。”女子垂着眼帘起身,挪步到了一侧。
明贵妃不再责骂谨王妃,却把矛头指向了几个随行的御医。
“你们一个个杵在这里干什么?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没看见皇上现在很不舒服吗?”
御医们纷纷跪下,领头的负责回话,“启禀娘娘,皇上的颈疾不是一朝一夕所得,自然也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得到痊愈……”
“没要你们即刻治愈,至少得尽快缓解皇上的痛楚……”明贵妃打断了御医的话。
“这……”御医支吾着,“若想止痛,只能服用‘止痛散’,只是……这‘止痛散’服多了是对身体有害而无益的……”
“混账!太医院要你们这些废物是做什么的?”明贵妃怒喝道。
御医们赶忙一齐叩首,生怕这位红极一时的后宫主位一怒之下要了他们的性命。
一直冷眼旁观的鱼薇音终于看不下去,喃喃地说了一句:“其实皇上的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话一出口,全场震撼。
不只是御医们扭头惊望,就连几位皇子也纷纷侧目,自然,反应最强烈的便是坐在皇上身边的明贵妃。
“大胆贱.人,忤逆犯上的罪责你担待得起吗?”虽然口吻愤怒,神情却并没有那么冷,目光也是游移的。
她的话音刚落,未及众人反应过来,贝傲霜就上前一步,拱手施礼,“母妃,莫不如等谨王妃把话说完再治她的罪。或许她有治疗父皇顽疾的良方也说不定呢!”
听了他的帮腔,贝凌云和贝御风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有蹊跷。虽然两人并未言语沟通,却以眼神交流过后,决定先静观其变。
有了儿子的求情,明贵妃勉强饶恕了谨王妃的“忤逆”之罪,脸色却并不好看。
“好吧,本宫就听听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皇上的痛楚!”
经过刚刚的恐吓,鱼薇音也有点没有把握了,不禁暗暗埋怨自己多嘴。可眼下的状况是,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只能豁出去了,遂,吞了一大口唾沫,强令自己镇定起来。
“是这样的,皇上的病是劳累所致,因了繁忙的国事不能减少,所以想要彻底恢复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彻底恢复,你还说皇上的病不严重?你这是欺君之罪知道吗?”还没说完,就被明贵妃呛声。
“回禀娘娘,皇上的病虽然不能彻底痊愈,却是可以缓解的。”紧张得又咽了一下口水。
“赶快说,什么方法?”明贵妃急迫地追问。
“按压皇上的患处……”抬高双手,纤指频动,做出按.摩的样子。
“你可知,龙体不是可以随意触碰的!”很显然,后宫霸主的怒火在上下翻腾。
鱼姑娘立刻做出了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睛瞄着榻边,喃喃着,“那也不能讳疾忌医啊……”
“你!”明贵妃当下便决定不再姑息,就在她正要发号施令的时候,皇上虚弱着声音开口。
“爱妃,姑且让她一试吧……”
明贵妃蓦地想到了女子的身世,心知皇上对她是十分笃信的,如果此时出声反对,想来得不偿失,遂,不再言语,领旨之后静静站起,退到一旁去。
“你……过来给朕治疗吧……”皇上看着鱼薇音说道。
女子施礼遵旨,莲步上前,来至榻边。
她不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皇上,您得趴伏在榻上,这样薇音才能为您按压痼疾所在……”小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竟让一国之君趴下。
皇上蹙眉想了想,没有反抗,费力地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翻身伏在榻上。
但见女子将手掌合在一处,摩.擦了一会,便站在皇上身侧,弯腰将双手放在了他脑后的颈项上。
“皇上,薇音现在开始为您按压,如果不是很疼,请您坚持,定有奇效;若是疼得受不了,您就喊‘停’,好吗?”
“朕忍受得了,开始吧!”
一声令下之后,鱼姑娘开始了“保.健.师”生涯。
她身后的众人虽然表面都很平静,内心却几乎翻江倒海,——皇上何时如此平易近人过?不要说对一个见过没几次面的人,就是对他们这些至亲,都没有过这样的和蔼。
就在大家心理失衡的时候,女子耐心、卖力地为皇上做着颈部按压。
这位治国有道的皇帝每日里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批阅奏折,长时间保持埋头的状态,日子久了,自然就累坏了颈椎,再加上养尊处优的皇室生活使得他几乎很少运动,如此,这颈椎病就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做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他就卧床不起了。
鱼姑娘可不是胡乱按的,手法绝对师出有名,——曾经的一个主人是位盲人按.摩.师,其最拿手的技能就是治疗颈椎病,妙妙每日里在主人身边绕来绕去,一天学一点,就对按.摩手法烂熟于心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满脸细汗的鱼薇音终于停了下来。
“皇上,您试着自己起身,看看疼痛是否有所缓解。”
“朕感觉很好。”说完,皇上起身,盘腿坐在榻上。
“皇上,您还疼得厉害吗?”明贵妃摇曳着扑到榻上,怜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一国之君微笑摇首,“爱妃不要担忧,朕已经无恙。”
“皇上,您现在只是缓解了疼痛,并未痊愈呢!”女子的小脸红扑扑的,认真地纠正道。
“哦?”皇上满脸的求知.欲,“你且细说,朕要如何才可以痊愈?难道要每日接受按压吗?”
“那倒不用。”小女子背着手踱步,仿若老学究,只差没有捋胡须,“您只消每日里做一组动作,早晚各坚持一盏茶的时间,保证再也不会复发颈疾。”
“是何动作?”问话的是明贵妃,对女子的态度有所缓和。
“就这样……”举起双臂,以肩为轴缓慢向后摇着,十数次之后,点头、仰头、再左右侧头,——其实就是简单的肩颈部运动。
“只要这样就可以治疗朕的颈疾?”皇上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贵在坚持。”女子点头,嫣然一笑。
“好!”皇上坚信不移,“朕会照做。薛瑞,赏赐谨王妃金步摇一只,回宫后送到恭王府去!”
“遵旨。”主子摆脱病痛,老.奴.才也跟着兴高采烈,腔调更加不阴不阳。
“谢皇上赏赐。”轮回为人之后第一次受到肯定,鱼薇音十分开心。
某几个年轻男子的心也随着封赏而落了回去。
然,却也有人因为赏赐的物件而郁郁寡欢。
“皇上……”明贵妃欲言又止,不合年纪地嘟起了嘴巴。
皇帝心知肚明,只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抚.慰。
原来,那金步摇本是一对,当初赏了一只给明贵妃的时候,皇上就许诺,另外一只留到封她为后的时候再赐给她,凑成一双,取个好意头。
此刻,第二只金步摇给了谨王妃,令明贵妃觉得自己封后一事有了缺憾,没准这还是封后落空的先兆呢!
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跟皇上提起了金步摇,想让他用别的更贵重的物件来替换赏赐,步摇就留到她封后的时候赐给她。
“君无戏言,朕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皇上一口回绝了她的话,径自起身去做“颈部操”。
明贵妃碰了钉子,心情沮丧起来,转而对鱼薇音陡升怨恨。可转念想到儿子还要倚靠她来夺取皇位,就只能叮嘱自己忍气吞声,待到成为太后之时,再一并找那个小.寡.妇算账。
一只金步摇,令明贵妃郁闷不已,却令鱼薇音扬眉吐气了一把。
治疗完,跟几个皇子一起从皇上的居室走出,她的腰杆顿时较过去硬.气了许多。
“不要以为父皇赏赐了你,就可以趾高气昂!”来至院中,贝凌云适时“提醒”她。
嫣然一笑,她回眸望着,“王爷,好歹我也是为皇上治过病的人,请你对我说话客气一点。”
“你以为那是你谙识医术吗?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恭王爷不屑地看向别处,讥讽道。
“哎,就算我歪打正着,也是打着了。王爷若是不服气,也可以去试试,到时候就怕皇上的颈疾会被你治疗得复发了呢……”“嚣张”地反驳完,悠哉游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哥,不必跟她计较。父皇的病总算是得到了控制,否则我们出来游玩也是不得尽兴的。”贝御风劝解着哥哥,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老四说得对,”贝傲霜难得附和弟弟的话,“她治好了父皇的颈疾,如此我们才可以尽兴狩猎啊!”
看着恭王爷的脸色不好看,顿了顿,又开口,“要说这位小嫂子真是个宝贝!不仅长得美貌,嘴巴又伶俐,更重要的是,竟然还懂医术,这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妖孽!”贝凌云恶狠狠地骂了一声,便回了住处,也不知这“妖孽”二字是说的谨王妃还是煽风点火的淳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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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鱼薇音辗转反侧,许是受了白天“一雪前耻”的影响,忽然冒出到外面夜游的想法。
她可是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说做就做,探听到丫鬟在外间榻上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一片静谧,没有任何响动。
她迈出门槛,轻轻将房门关严实,顺着围廊往角门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阵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