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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嫁到,腹黑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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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过后的晌午,天空纷纷扬扬落下了初雪。漫天的雪花在整个恭王府内逐步肆.虐,将所落之处覆盖成了白色。青砖碧瓦,枯树,地面,还有那个依旧倔强跪着的薄衣女子。
单衣抵御不了雪天的寒气,加上膝盖被寒湿侵袭,痛到几乎麻木。鱼薇音却仍旧隐忍着,只想用这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力辩自己的清白盥。
及至黄昏,就在单薄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之际,“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传入了女子的耳鼓。
起初,她以为是贝凌云派来监视的人,便不予理会。当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停在身前不远处的时候,她才抬头望去。
纷纷繁繁的雪片阻碍了视线,但她还是将来人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认出对方之后,她怔了怔,旋即,露出了足以融化冰雪的灿烂笑容泸。
“你回来了。”颤抖的嘴唇蹦出四个字。
“是的,我回来了。”只简短的几个字,并无他言。
随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不舍与怜惜。
女子望着魁伟的背影,心里远比天地间越来越重的寒气还要冰冷,——是啊,他是惩罚者的弟弟,怎么会怜惜她这个“红.杏.出.墙”的未亡人?
然,倔强如她,感怀却不气馁。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低下头,蜷缩着娇小的身子,凭着对前世爱侣的那个承诺,执拗地坚持着。
她哪里知道,转身离开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此时的贝御风来说,是艰难的。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来至灯火辉煌的大厅门口,驻足一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推门入内。
“老四?你回来了?”刚刚用完饭的恭王爷抬头看见弟弟,意外之情难以掩饰。
昕王爷微笑着颔首,“二哥,我回来了。”
恭王爷忽然脸色一冷,“竟敢雪天偷懒,以至无人迎接昕王爷。管家,去把门廊里当值的仆役‘打发’了。”
管家领命离开,贝御风深知阻拦也没用,便由着那倒霉的仆役受惩戒。
随后,哥哥起身,来至弟弟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瘦了,也黑了。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继续回以微笑,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看得出那一丝僵.硬。
“好,去‘秣斋’。”亲昵地搂着弟弟,两人并肩出了门,将已然起身、只等着介绍认识的新妃晾在餐桌前,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甫一出门,便有仆役将油伞撑开,为两位王爷遮挡雪花。
待快到“秣斋”的时候,便看见了几乎匍匐在地上的“小雪人儿”。
兄弟俩的步调十分一致,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双双与地上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擦肩而过。上了楼,进到已经生了暖炉的屋子里。
两人坐定,才泡好的香茗呈了上来,抿一口,便将刚刚入侵体内的寒气一扫而光。
“这一遭还顺利吗?”贝凌云放下茶盏,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贝御风点点头,“将公主平安送到边境,夏国王子亲自来接。迎亲的阵仗很大,想来除了顾及国体,南铮对怜月公主也是十分倾慕的。为了送公主,御风没能赶上哥哥大婚,实在是件憾事。”
“这有何憾,一个形式而已。”低头沉吟一刻,抬头,凝望弟弟的眼眸,“老三有没有找你麻烦?”
“二哥觉得呢?”弟弟不答反问。
“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一路上对你下黑手了吧?”游弋的目光里充满了探询。
贝御风微微一笑,“下黑手是自然的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去的时候还好,回来就有些肆无忌惮了……不过我有提防。”
面对弟弟的一语带过,恭王爷也没有细问。老四活着回来,当然就证明老三没有得逞。
“进宫回禀父皇了吗?回来得太突然,也没有提前知会,哥哥应该去城门口迎你的。”明明应该是遗憾的口吻,听着却是淡然的。
“走了一半路,我便找了个理由跟老三分开,快马加鞭先行回来。下午已经进宫去见了父皇,然后从宫中直接来了这里。”
“你先回来是对的。现在看来,老三对你是不除不快,跟他在一起越久越危险。”又将茶盏斟满,“早点回‘怡然居’歇着吧!”
“好。”顿了顿,“外面……谨王妃怎么了?”
贝凌云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恨色,“妖孽竟敢与男人私.会!”
“私.会?”贝御风不解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跟什么人?”
“就是这点最可恨,她始终不说那个男人是谁,甚至连私.会一事都矢口否认。”
“会不会有误会?”
“误会?”贝凌云轻哼一声,“府里最胆小怯懦的仆役亲眼所见,怎么会是误会?”
贝御风蓦然间神色冷魅,语气决绝,“既如此,就呈报父皇,说她不守.妇.道,由父皇下旨,令她自裁谢罪吧!”
恭王爷听罢,愣了愣,“如此,父皇会不会认为是我监管不力,以至于她没有潜心服丧?”
昕王爷收起冷色,蹙眉愁对,“想来是难以避免这一点了。你知道,父皇最重责任心,凡事都喜欢问责……可咱们也不能由着谨王妃给大哥蒙羞。一旦她再怀上不明来历之人的孩子,那……”
并未说完,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远比千言万语更能表达出应有的忧虑。
“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哥哥的口齿略有含糊,“小厮只是看见她与男人在园子里拉扯亲.昵,并未捉.奸……况且,她手臂上被点了守.宫.砂,若有苟.且之事,是骗不了人的……”
弟弟沉思片刻,“既如此,就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好下手了……”
贝凌云听了,没来由地烦闷起来,用力甩了甩手,“那也让她跪着,总得杀杀她的锐气。”
“二哥,外面漫天风雪,你……确定她能熬得过去?”贝御风“好心”地替哥哥顾虑。
贝凌云看了一眼弟弟,思忖片刻,扬起嗓门喊了一声管家。
随后,管家匆忙进门,等候吩咐。
“去,让谨王妃回‘闲庭小筑’去!”一府之主总算是下了饶恕的命令。
管家领命离去,兄弟俩又开始品茗,顺便详谈送亲路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只是,两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注意力不够集中,一个说话的时候,另一个总会时不时地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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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斋”楼下,管家矮下身子,将油伞挪到几乎伏在地上的谨王妃头顶。
“谨王妃,您可以回‘闲庭小筑’去休息了。”语气里透着怜悯。
女子缓缓地抬头,有积雪从青丝上滑落,小脸几乎跟雪花一样苍白。
“我不走……”颤抖的嘴唇倔强发声,“告诉你主子……我没有做错事……可以跪足十二个时辰……”
“谨王妃,我们王爷的意思,是不追究这件事了……您赶紧回去换身厚衣裳,我已经差人给您燃好了暖炉点好了烛火……”管家竭力劝说。
女子抬头恨恨地望着二楼映出光辉的窗口,大声喊了一句,“我没有做过!”
虽然用尽了所有力气,声音却没有传太远,估计楼上的人并未听清,或者,即便听清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又执拗了一刻,女子这才试图直起身子,可双膝的痛麻却害得她又坐回到了雪地上。
“王妃……”管家伸着手,却没敢搀扶,表情是担忧的。
女子咬着牙,双手撑地,倔强地起身,终于站稳,却摇曳着,没能前行。
“我去喊个丫头来扶您。”管家将伞放在雪地上,顾自跑开。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女子的影踪。
身心俱疲的柔弱女子自然不可能走得那么快。
管家离开之后,鱼薇音试着往前踱步,只迈动一只脚,身子就飘摇着往一侧坠.落。
就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一个身影飞了过来,及时将她揽住。看了施救者一眼,她就虚弱地半阖上了美眸。旋即,便被横抱着回到了“闲庭小筑”。
“祖大哥,谢谢你又救了我……”躺在床榻上,鱼薇音的双唇仍旧在颤抖,屋子里的温暖没能很快驱散她的寒冷。
烛光下,祖义的脸色是愧疚的,“王妃千万不要这么说。若不是祖义,您怎会受到这份冤屈?”
女子睨了一眼烛火,“我没有做过越矩的事情,自然要据理力争。祖大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
“……好。”男人点点头。
“对了,有个东西要还给你。”女子将纤纤手指探到枕头下面,取出了一方帕子,递向男人,“这个帕子是大哥的吧?”
男人愣了愣,“这……怎么会在王妃手上?”
“前日你落在院子里的。”又把帕子往前送了送。
“原来是这样……”男人喃喃着,双手接过,放入怀中。
“若不是嗅到了这帕子上的气味,薇音便不会得知那夜施救的人是大哥。”女子微笑着,将被子裹紧,身子便暖了一些。
“王妃不要再挂心此事,那不过是祖义碰巧遇上……”想到那晚温.软入怀的感觉,男人的脸色竟有些羞赧。
“祖大哥,你还好吗?”鱼薇音虚弱着声音问道。
“王妃恐将患上风寒,祖义这就去找管家煎了祛风寒的药汤给您送来,您先歇着……”说着,也不管女子是否应允,男人就风风火火地离开。
女子想喊住他,却又懒得出声,便由着他去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身上阵阵发寒的鱼薇音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因为睡得沉,并未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来人停在门口好一刻,终于,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来。随手关好房门,却并未赶着奔向榻边,而是远远地望过去。
榻上的人儿在熟睡,因了由冷转热的缘故,小脸儿绯红,虽可爱,却也多了一份怏怏的病态。
静立了一会,来人这才往榻边踱步,每一步似乎都很艰难,用了漫长的时间才来到榻边,修长的身子在被子上投下了一大片影子。
“霓朵……”他轻呼一声,伸出手,抚上了女子的面颊,以大拇指的指肚柔柔地摩.挲她的白皙肌肤。
女子仍在沉睡,丝毫未察觉屋子里进了陌生人,并且还跟她有了温柔的接触。
蓦地,男子停止了摩.挲,将大手探在了女子的额际,只贴上去一霎,便将手掌挪开。随后,四处打量一番,快步去拿了毛巾,用冷水打湿,绞干之后,敷在了她的光洁额头上。
稍后,男子坐到榻边,将女子的手臂从被子里拿出,以两根手指在她手腕的某个穴道上按压着。一个手腕按完,放进被子,再拿出另外一只手,却在无意间瞥见了小臂内.侧的那颗朱红,遂,手上的动作便停滞了下来。
“唔……”女子“嘤咛”着扭了扭身子,似乎十分难受。
男子收起心神,继续为女子按压手腕。渐渐的,女子踏实了许多。
恰在此时,大门有了响动,旋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奔房门而来。
男子赶忙把女子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将她头上敷着的毛巾握在手心,起身快步走近后窗,打开之后一跃而出,旋即又将窗子轻手阖上,一切都做得利落而又悄无声息。
几乎在窗户关好的同时,房门被打开,管家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丫鬟手中的托盘里放着药罐和瓷碗。
管家叮嘱一番之后,丫鬟喂王妃喝下药汤,两人未做停留,随即离开了屋子。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过去,又有脚步声来至门口。
这次,来人并未轻手轻脚,而是麻利地推开了房门,沉着步子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男人便来至榻边,低头观望榻上仍在沉睡的人儿。
“该死的……”低声咒骂过之后,他亦未多做停留,返身出了门,重重地将房门阖上。
昏睡不醒的鱼薇音并未觉察到走马灯一样在她房间进进出出的人们,高烧已经折磨得她意识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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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居”。
白衣翩然的男子进到居室里,面色凝重地坐在了红木太师椅上。
摇曳的烛光之下,他的神色渐趋异常,隐隐地透着痛苦。
坐了好一会,他起身走到榻边,缓缓地解.开袍子的腰带,又打开了中衣的襻扣,竟没有露出皮肤,反而出现了白色的纱布。
当他将身上的衣物悉数除去,只留下亵.裤,但见大半个上身都被纱布包裹着,笨拙的包扎手法使得他的样子添了几分别扭。
然,随着他将纱布打开,一层层揭去,令人瞠目结舌的伤口便赫然出现了,——在后背和前胸处,都有深而长的刀伤,粗略估计得有十几处。后背的两道相对深一些,皮肉外翻的样子很是骇人。
再仔细看,会看出这些刀伤形成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伤口还未完全结痂,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看着都让人觉得痛苦难当。
从榻下的小木箱内取出一个瓷瓶,男子踱步到了铜镜前,对着镜子,将瓶内的药粉往胸前的伤口上撒着,从他蓦然蹙起的眉头可以见得,伤口被药粉杀得更疼了。
处理完前面的伤,他转过身去,背对镜子,费力地将药粉扬向后背,不只是伤口,就连完好的肌肤上都撒满了药粉。
凝望着镜中浑身粉末的身子,男子的眼前却出现了那个有着顽劣眼神的娇俏身影。正是这个身影,令他在层层围攻之下杀出一条血路,拼死回的都城!
伤口上了药,穿好了干净的衣裳,他却没有上榻休息,而是找出一个崭新的火折子,揣在怀里,脚步匆忙地出了门。
是夜,刚刚修缮一新的昕王府忽然失火,火势大得惊人,阖府几百号人竭力扑救,却还是无法将熊熊烈火控制住。
从恭王府“闻讯赶来”的昕王爷眼见着火势冲天,只能命令所有人放弃救火,先保证人身安全为重。
遂,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昕王府化为一片火海。
大火燃烧了一整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才自行偃熄。一晚上,几乎整个都城的人都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令昕王府所在的这条街市上如白昼一般。
清晨,火势不再蔓延,仆役们进入火场清理物品。然而,整个府邸已然是一片废墟,不仅那些值钱的物件毁于一旦,就连房屋也没有一间完整的。眼见着王府变成了这副惨状,有不少仆妇“嘤嘤”地哭了出来。
一直站在府门外的昕王爷似乎很是坚强,他凝着脸色沉吟了片刻,最后,长叹一声。
“都不要哭了,天灾*是避免不了的。你们一直为王府尽忠职守,本王不会让你们流离失所。稍后,管家会为你们做一个统计。想回老家的,就从管家那里领取一定的遣乡费用;愿意留下来等待王府重建之后再进府劳作的,就暂时去青隐寺和玄静庵帮大师们打理事务,待到王府重新修缮好之后再回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阖府下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领了遣乡费离开的,都决定去寺庙里等候昕王府的重建。
随后,管家按照昕王爷的指令,将府里的下人们分成了男女两队,并分别送去了青隐寺和玄静庵,遂,府门前只剩下了贝御风一人孤身而立。
仰望着被烧毁的大半个匾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悲色。不单单没有悲色,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颜色。
驻足好一刻,他才转身离开,脚步轻快,衣袂翩然。
当天上午,皇上便下了旨,拨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银款来重建昕王府,规模要等同于恭王府。另外,还吩咐贝凌云安顿好贝御风的起居饮食,直至他的新府邸彻底完工为止。
这对于贝凌云来说算不得什么,倒是可以借机将二人的关系拉得更近,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热烈;可对于贝傲霜而言,总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一向勤俭的父亲竟然送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给老四,而老二,在老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无疑会令老四更加乐于为其成就帝业而卖力效命。
不管三兄弟的内心如何汹涌澎湃,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一切似乎都在平静而又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随着冬季的到来,气温骤降,瑞雪也是一场接一场地下着,往往是前一场雪还没有融化,下一场雪就接踵而至,除雪的速度始终跟不上落雪的频率。
雪后路滑,皇上体恤儿子们,便下旨,没有召见不必每日进宫问安,遂,住在恭王府的两位王爷每日里除了聚在一起品茗就是研习圣贤古训。几天后,快要发霉的昕王爷嚷嚷着自己的肩上没有重任,过不惯这样憋闷的生活,便不再跟哥哥一道窝在温暖的“秣斋”里,决定去院子里转转。
府院里的雪虽然每日清理,积雪还是有的,他却专挑那没有脚印的地方走。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之后,蓦然发现了一串玲珑的小脚印,奔着一个方向绵延而去。几乎没有多想,他就顺着脚印走了过去。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空地,而在那空地之上,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不消看她的面容,他已经知道她是谁,——数九寒天之际,唯有这个贪玩的小人儿会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去处顾自弄雪。
他没有惊扰她,只静静地立在原处,看她把晶莹剔透的白雪粘滚成雪球,费力地搬到已然做好的雪人身子上,又拍出了大致的人形,再以石子和木棍做眼睛鼻子,赫然做出了一个颇具丑态却又不失可爱的胖拙雪人。
“你的名字叫逆风,好不好?”她拍了拍手,轻声对雪人说道。
雪人沉默,她便只当雪人答应了,满心欢喜地抱着雪人的脖子碎碎细语。
男子的眉头蹙了起来,忖了片刻,便迈着悠闲地步子,奔女子走去。
直到来至女子身畔,她才被踩雪声惊到,倏然回头,樱桃小口惊愕地半张开,眸子里填满了细微的恐惧。待到确定来人只有男子一个,这才安下心来。
“王爷怎么有空来这里?”放开雪人,她冲他福了福身子。
自打“私.会”事件不了了之以后,鱼薇音便再没有被找麻烦。
除了一日三餐要厚着脸皮去前院吃,其他时间她都远远地避开所有人,独自惬意地赏雪玩乐。
连续下了三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天空放晴的上午,她便披着素色棉斗篷出了“闲庭小筑”的大门,往王府最北角这块隐蔽的空地而来。
几天前,她闲遛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去处,令她欣喜的是,这里大概是阖府唯一一处不在“秣斋”监视范围的地段,遂,它就成了她的一个隐.秘乐园。
她没有料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他。
小叔子贝御风却并未回礼,而是用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看,仿佛要看穿她的人,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这么冷的天,不怕冻坏了身子吗?”这句话就像一袭春风,扑向了女子。
面对柔声的问候,女子垂下眼帘,“屋子里虽然暖和,却闷得慌……”
经他提醒,她方意识到寒冷,便将冻得好似红萝卜的双手放到嘴边呵着,同时交替着跺脚,想换取一点热量。
他摇摇头,凑近她,将她放在唇边的十指包在他温暖的大手里,轻柔地用指肚摩.挲着,仿若手捧珍宝。
“冻得冰凉,还敢再出来淘气吗?”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要融化周遭的白雪,更是将女子的心融去了一层冰霜。
她仰望着忽然间言行出位的男子,有点懵懂,有点迷.惑,更多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痴.迷。
几乎是电光火石一般,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并且,怂.恿着她做出了实际动作,——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那棱角分明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然,未及她放稳脚跟,只刚刚离开他的唇.瓣,就被他扯了回去。旋即,有力的双臂将她环绕在宽大的怀抱里。
“唔……”她受到了些许的惊吓,没料到他能有此反应,便下意识想要缩回身体,哪知,柳腰却被他的大手挽住,娇弱的身子随即贴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拥抱虽然较之女子的蜻蜓点水之吻热烈了一点,却并不缠.绵.悱.恻,只在两人都能够听得见彼此激.荡的心跳声之后,便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分开后的两人表现迥异,——一向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双手抱在胸.口,深深垂首,脸儿红得好似熟透的番茄,男子却一改平素的持重,嘴角现出稍嫌邪.魅的微笑,随即仰望晴天,心情大好的样子。
沉默良久,女子倏然看了一眼身侧的雪人,情绪即刻有了波动,随后便嘟着嘴巴、压着头,迈动了步子。
男子并不阻拦,也没有并肩同行,只在她走出去几丈远之后,才踩着她留下的新脚印,缓步跟随。
女子走到“闲庭小筑”,进院回身关门的时候,透过虚掩的门缝,看了一眼低头稳步而来的男子,但只是一眼,她就阖上了大门。之后,却并未马上回房,而是倚着门板,怅然若失地望着房顶上的那片蓝天,嘴唇翕动,仿似在默念什么。
门外的男子听着素色身影进了院,且一点留恋都没有地关上了大门,方抬起头。棱角阔挺的鼻子皱了皱,随后便扯动唇.瓣,浮现一抹莫名的微笑。以手指轻抚自己的嘴唇好一会,这才离开。
中午,鱼薇音去前院用饭的时候,并未见到贝御风。虽然内心有些不安,却不能向任何人探听,便埋着头味如嚼蜡地吃着午饭。
用饭的过程中,贝凌云对她保持着惯有的冷漠,完全当她是透明人;苏雪嫣倒是热情一些,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出自于关心,而是给她下套、想看她的糗状。幸好,吃一堑长一智,她的防御能力已经较之前有所提高,完全不屑于女人的坏心思。
回“闲庭小筑”的路上,遇到了祖义。
“王妃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寒暄过后,男人支吾着说道,眼神游弋,不敢直视。
女子抽了抽鼻子,将棉斗篷裹紧,“有一点鼻塞,无碍的。可能昨晚的炉火熄得早,晨起的时候屋子里凉了一些……”
脚步未停,顾自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她只低头前行,并未察觉到男人一直驻足在她身后,直到她拐了一个弯儿,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离去。
在“闲庭小筑”怏怏不乐地过完一个下午,又不得不去吃那该死的晚饭。
当初能够自由行走的时候,心里乐的跟什么似的。现在看来,每日三餐都跟足以令人消化不.良的角色们周.旋,实在是个太大的代价。
然,当她看见贝御风也坐在餐桌旁,心情便好了许多。可他却并未如往常那样,见她进门便起身致意,今天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上午才亲过,傍晚就这个样子,实在是令她一头雾水,不禁怀疑自己上午是不是太过于开.放,以至于他彻底看低了她。霎那间,悔意陡升。
美味佳肴已经上桌,一府之主却并未提箸,而是望向弟弟。
“老四,‘花月楼’的姑娘就那么迷.人吗?迷得你连午饭都不肯回来陪哥哥吃……”虽是不满的话语,口气却是打趣的,隐约带着一丝纵.容。
苏雪嫣听闻此话,假意以锦帕掩口,“哧哧”窃笑。
贝御风瞥了二嫂一眼,对兄长回以暧.昧的眼神,口吻带着求饶,“哥是过来人,多多包涵弟弟……”
贝凌云嘴角噙笑点点头,提箸举杯,正式开席。
众人有滋有味地品尝菜肴,唯有一人,几乎炸肺。她一只手拿筷子,另外一只手则拼命地擦拭唇.瓣,使得原本就很红润的双.唇更加娇.艳.欲.滴。
“谨王妃,您这是……”细心的管家察觉到有异,轻声上前问道。
女子恶狠狠地瞥了贝御风一眼,随后看着管家,“上午被‘撕夜’扑倒亲了一口,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恶心,所以擦一擦。”
听了她的话,桌前坐着的人都把筷子悬在了半空中,连服侍着的下人们都忍不住侧目,苏雪嫣更是夸张地干呕了几声。
“够了!”
贝凌云低声喝止,没想到却是对做作的恭王妃说的。
他话音一落,苏雪嫣就止住了呕声,端起茶盏吞咽茶汁,似要将呕意强压回去。
“‘撕夜’一直养在我居所的厢房内,你说你被它亲了,难道你擅自去了我的居所?”看都不看女子,贝凌云冷冷地将筷子“拍”在了餐桌上。
鱼薇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得罪了小人,遂,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光洁的额头。
“唔……经王爷一说,我才觉得那条狗不像是‘撕夜’了呢!它好像没有‘撕夜’体格强壮……难道——是、是野.狗?”说完,做出逼真的后怕表情。
这时,管家跟着点头,“回禀王爷,日前就有仆役在院子里看见过一只野.狗,去逮的时候被它跑掉了。谨王妃遇见野.狗却没有被咬伤,实在是有够幸运的……”
管家说话的当口,鱼薇音偷眼瞄着贝御风,只见他夹起一块牛肉,张大嘴巴,恶狠狠丢进去,随后乜斜着她这边,用力咀嚼。
有了管家的“证词”,恭王爷只是下令一定要找出野.狗杀掉,并未细究,这件事就这么搪塞了过去。
冬天白昼极短,用完餐,天色已经黑透了。鱼薇音刚走出大厅,管家就差了下人提着灯笼跟上,平心而论,这个小老头确实很细心。
走到半路,女子忽然觉得身后跟着的细碎脚步声没了,反应过来转头去看的时候,但见丫鬟已经躺在了半丈之遥的雪地上,灯笼落地之后燃烧起来。
她是有夜视能力的,因此有灯笼没灯笼对她来说都是一样,所以刚刚前行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烛光忽然减弱。
“喂,你这是怎么了?”她往回走着,预备去扶起倒地的丫鬟。
可还没走到近前,一个身影便闪了过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前方。
女子停下脚步,定睛看去,是贝御风。
依旧白衣翩然。
“这是你的杰作?”她指着丫鬟质问道。
男子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好像生气了?”
这一问,令女子更加火大,方才在大厅压着的邪.火便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生气?我凭什么生气?你乐意去找那些夜.夜换新.郎的莺莺燕燕,乐意用银钱去换取男.欢.女.爱,乐意让那些污浊的身子玷.污你的王爷名声,那都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分毫的关系!”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生气,却把发火的缘由一一列了出来。
黑暗中,男子以食指划了划鼻翼,满脸好整以暇的神色,语气悠哉游哉,“这口吻……不是生气?”
“我天生就是大嗓门!”娇俏的身子忽然充满了蛮力,一把搡开男子,转身往“闲庭小筑”走去,“丫鬟交给你了,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待到小小的素色身影在拐弯处消失不见,贝御风这才闪身到更为隐蔽的地方,从雪下摸出两颗石子,准确无误地丢在了丫鬟身体的两个穴位上。稍顷,昏睡中的丫鬟醒了过来,爬起身看不到谨王妃,还以为自己惹了祸,在原地逡巡了好一刻,又不敢再追去“闲庭小筑”,只有战战兢兢地回前院去。
丫鬟走后,贝御风从暗处走出,奔“闲庭小筑”而去。来至院门外,翻身入院,走至房前,听到女子在屋内碎碎念叨着什么,这才安心地离开。
然,却并未回“怡然居”,而是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