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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风并不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先前向那些少男少女们承诺说到时候再给他们签字,不过是缓兵之计,心中打的是节目一做完就从后台开溜的主意。这下被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想起先前的场面,徐清风心里不由发虚,想想袁莺毕竟是个主持人,平常见惯这种事,应当能替他挡上几箭,就毫不客气地拉起袁莺的手,非要袁莺陪他去。台上有黄毅等人,台下则是近千观众,节目过后还跟徐清风如此亲热地手牵着手固然不太合适,但要是跟徐清风推搡起来,肯定更让人为之侧目,心里苦笑一声,袁莺只得放弃所有努力,随徐清风走到台前,还不得不装出一副灿烂的笑容,装得脸上的肌肉差点痉挛。
少男少女们的追星热情,远远超出了徐清风的想象,加上一些被他刚才的谈吐所折服的成年人,以及那些真正虔诚或者故作虔诚奔着“清风道长”的大名特意而来的神道教信徒们,硬是让徐清风忙乎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刘廷亲自出面干预,这些人才依依不舍地散去。这一阵折腾下来,徐清风觉得比昨天晚上背袁莺上楼还累,有气无力地向袁莺招招手说道:“总算完事了,以后打死我也不上电视!有点饿了,美女姐姐咱们赶紧出去找地方吃饭吧!”
“哈哈,清风你今晚的表现不错!”黄毅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走——,舅舅请你吃饭为你庆功!”
过去这么长时间,徐清风以为黄毅早就走了,没想到他有这么好的耐性。刚才徐清风在俞峰面前管黄毅叫“伯伯”,特意淡化与黄毅之间的关系,黄毅却紧追不舍,非要落个既成事实。张着嘴犹豫半天,徐清风灵机一动说道:“舅舅,我今天已经约了朋友了,你真想请客的话改天吧!”
“打电话把你朋友都叫过来嘛!”黄毅显得异常大方。按理说黄毅这样的大官屈尊招待徐清风的朋友,是种莫大的荣幸,徐清风没有拒绝的道理,谁知徐清风却摆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说道:“这——,不太合适吧!那几个朋友昨天晚上帮了我的忙,今天我和袁姐向他们表示感谢……”
听到这话,黄毅比发现馅饼里有只被咬掉一半的苍蝇还难受,脸色马上变得极不自然。昨天晚上帮了徐清风的忙,需要徐清风和袁莺一起去表示感谢的,不用说就知道是把黄斌打成猪头的那些人,处在黄毅的位置上,别说跟他们一起吃饭了,就是见一面都丢不起这个人。闷哼一声,黄毅悻悻地说道:“那就以后再说吧!”回头向苏颖招招手:“苏颖跟舅舅回去!”连在身边等了半天的刘延都懒得搭理,急匆匆地往后台方向走去。
苏颖看看黄毅,再看看徐清风和袁莺,脸色一黯低着头说道:“清风哥我先跟舅舅回去了!”然后非常礼貌地向徐刚一家以及刘延等人道别,一脸落寞地小跑着追上黄毅。
在停车场跟徐刚一家分手,袁莺迟疑着说道:“清风,吃饭我不去了!”
“干嘛不去?刚才你才吃那么点粥,能顶多大用?”徐清风一边开着车门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那些朋友我——我又不怎么熟……”袁莺拉开车门低头解释着。
“你还当真了?刚才我是故意找借口把老黄胖子气走的!”徐清风呵呵笑着,“我谁也没约,就咱们两口子!你在洪城这么长时间,对这里的饭店应该很熟吧,说个地方,本道长为你开道!”
“谁跟你是两口子!”袁莺故作恼怒地啐了一下,在副驾驶位置上坐下,侧着脑袋想想说道:“时候不早了,有特色的饭馆差不多都要打烊了,我吃过一碗粥,现在一点都不饿,你还是直接送我回家吧!这次节目真累人,今晚得早点睡!”
“美女姐姐你太不够意思了!你老人家是垫了点东西,咱可还空着肚子呢!”徐清风叫起屈来。转头盯着袁莺看了几眼,嘿嘿干笑两声,故意怪腔怪调地说道:“噢——,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好——,咱先到宾馆把房间退了,把东西搬到你那去!”
袁莺不是个笨人,马上品味出徐清风话里的意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呼”地一下推开车门说道:“你有完没完啊!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哎——,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徐清风眼疾手快地将袁莺拉住,压低声音说道:“人还没走光呢,你想把大伙都招来啊!”等袁莺听话地把车门关上,徐清风泄气地说道:“好吧,咱先送你回家!”
不知是心中有气,还是怕自己又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惹恼袁莺,快上河阳桥了,徐清风都只顾开车没说一句话。反倒是袁莺实在忍不住,不阴不阳地嘀咕了一句:“你这下可出了大名,成大明星了!”
“咱可是出家人,声名乃身外之物!”徐清风浑不在意地说道,“再说咱本来就已经很有名了,无所谓锦上添花!”
这家伙的自我感觉总是这么良好,袁莺为之气结,心知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想想对徐清风说:“清风,你的家庭和个人条件都这么好,我觉得你以后应该专心往雕塑上发展,或者回家帮你舅舅,还是别再当道士了!”
“当道士不好吗?”袁莺是真心相劝,徐清风却毫不领情,“猫吃鱼,狗吃肉,老鼠儿子学打洞,世间万物各司其职,天道才能正常运转。这做人呢,贵有自知之明,咱天生是个最适合当神棍的料,要是改行干别的,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你打你的洞去吧!”好心肠被当成驴肝肺,袁莺差点没被噎死,干脆转过脸去装作欣赏车窗外的运河夜景,懒得再跟徐清风说话。
“你们外面的人不知道,其实神棍和医生一样,是世界上最稳定的职业。另外从某种意义上讲,神棍属于心理医生的范畴,是个非常高尚的职业。”不知哪根神经搭错,见袁莺生气,徐清风竟然破天荒地解释起来,“演艺界的人不用说,吃的是年轻饭,别的绝大多数行业的人年纪大了也得退休,就咱们当神棍的和医生不一样,越老越吃香,还不受盛世和乱世的影响。”
徐清风这话听着是有点道理,但以他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出来,袁莺怎么都觉得是歪理邪说,不由翻了个白眼,这才想起这家伙还是个执业医师,禁不住问道:“清风你在什么地方学的,不会是做的假证书唬人的吧!”
假证书徐清风以前确实做过,现在被袁莺质疑,脸上很挂不住,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叫起来:“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也不想想咱是什么出身?咱可是南州大学医学系的高才生,中医界的权威陈树彬老先生的得意弟子!”
“你是南州大学毕业的?”这倒真是出乎袁莺的意料,像是第一次见到徐清风似的,盯着他仔细打量一番,试探着问道:“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家里条件又那么好,后来为什么出家了呢?是感情方面受到了挫折,所以看破红尘?”
“你才感情受挫折了呢!”徐清风不乐意地反击道,“你瞧瞧咱这模样,再想想咱是怎么的才华横溢,像是没人要的吗?我说美女姐姐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能不能说说你长这么漂亮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没人要?”
“再见!”袁莺再也受不了,正好车已经到她家楼下,正慢慢停住,就一脚踢开车门,气呼呼地跨下车去,然后“嘭”地一声摔上车门。
“这就再见啊!不请我上去坐一会吗?我白把你送回来了!”明明知道再次伤了袁莺,徐清风却摇下车窗故意好死不死地喊道。
“徐清风你别太过分,马上给我滚!”看到徐清风脸上的戏谑之色,袁莺简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咬这家伙两口,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嗓子,抡起手提包狠狠地砸了下车顶。
“好,我滚,我滚!”徐清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然后小声嘀咕一句:“比暴力小时候还暴力,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啊!”见袁莺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吃人,干笑一声说道:“美女姐姐你往后退几步好不好?咱这就走。哦,差点忘了,我给你开的药你要按时吃,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跟我联系。还有,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你也可以随时找我,本道长一码替你摆平!”
徐清风服了软,还向她作了一大堆承诺,袁莺就不好意思再找他的麻烦,默然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着徐清风摇上车窗,缓缓地将车开走。等车走了十几米,袁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知应该怎么去形容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往前追了过去,挥手轻呼道:“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