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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寒雨等到未时三刻,有脚步声渐渐近了。不是斋暗尘,却是弟弟暗夜。虽然心里有小小的失落,但是也是在预料之中的。
“嫂嫂身子可是大好了?父王、母妃想让你过去一趟。”暗夜的话明白的告诉姒寒雨,其实斋南槿夫妇对长子心疼儿媳而夸大了伤势的时心中有数。只是觉得那样为儿子不顾性命的儿媳,也值得这样宠一宠。
“无大碍,小诗在哪儿?让她来扶我,与你一同去见父王和母妃。”姒寒雨与斋暗夜许是“一见如故”,感情好得不得了。再加上姒寒雨是从现代“穿”来的,一大一小之间根本没有“叔嫂之嫌”。
所以,暗夜不管自己的兄长在与不在,只要不是嫂嫂可能还睡着的时辰,便会大大咧咧地冲进内室。
“我方才进来时,见她正帮傲雪沐浴呢!我是带着功夫的人,我来扶嫂嫂就行,何劳她走一趟?走吧,走吧!要是父王、母妃想训人也定是训我,不会训嫂嫂的。”斋暗夜笑嘻嘻地来请姒寒雨,心里却很沉,‘皇伯父真是过分,大哥都再三说过他自有嫂子一人一生足以了。怎地还是扣下人不肯放手?依着哥哥的武功,想出皇宫定不是难事。可他要是一消失,罪名就会全都压在父王头上!这可怎么办?找嫂嫂商量,真是商量吗?’
“好呀!夜儿快快长大,嫂嫂还等着你为嫂嫂和你哥哥撑腰呢。”斋暗尘走了三个时辰都没回来,姒寒雨心里早就“此曲有谱”了。只是,她也在思量,要不要使些办法让斋至醇改变心意。
斋暗尘身在皇宫之中,自己的办法都太过激烈,不能因此而让斋暗尘有什么闪失。姒寒雨回答这话,看似是和暗夜的话有点儿关系。仔细品下来,却不难看出有些心不在焉而“驴唇不对马嘴”。
二人也不多??拢?托∈?蚬?泻艟屯??祥群秃暝禄?脑郝淙チ恕?p> “儿媳不必多礼。夜儿,快扶你嫂嫂坐下。”姒寒雨进门想要见礼福身,宏月华却主动省略了这个环节。被暗夜扶着坐在厅之一侧,心下一凛,料到公公婆婆是有事为难了。
“皇伯父又向暗尘提及下嫁九公主之事了?”姒寒雨与亲近的人向来不爱“装腔作势”,她也晓得现在的事儿皇帝一定逼得很紧。否则,公公婆婆不会找她。
“嗯,儿媳怎么想?”这一次说话的不是“婆婆”,反而是公公欣赏她的不转弯抹角。
“若是他心甘情愿地娶,休我、娶公主。如是他被迫娶亲,我亡、他娶。”讲这些话时,姒寒雨无视斋南槿目光中的诧异,更无所谓宏月华眼神里闪现出的那一瞬间“不识大体”。
“嫂嫂,大不了大哥把九公主娶回来摆着,再不见她便是。”见厅中陷入僵局,斋暗夜与他双亲一样没料到,眼前一向随和惯了的女子竟也有如此烈性的一面。开口,打破僵局。
“我不做损人又与己无利的事。暗夜你还小,九公主想来也正值芳华。历代君王在政治联姻时从未想过他‘掌上明珠’们的想法和以后会不会幸福。我不想误了公主一生,又与你哥哥心生嫌隙。嫂嫂之所以选上你哥哥相伴一生,便是因为他从不会在此事之上委曲求全。”姒寒雨讲这席话时相当认真,但是有一半儿的话还存于腹中没有尽吐。
要是她当初选了朋来,现在也不会逼迫自己这般抉择。可一个人,入得了众人之心易,进得了心上人的心却是难上加难。
“儿媳说得对,所幸我生了两个儿子。”宏月华对姒寒雨这番言论倒是受用的很,自己当初不也是不想斋南槿为难,所以才任那两房妾侍入了王府。夫妻二人虽是彼此不说什么,但是却终是因此有了心结。
“暗夜,你从厅外把门关好。嫂嫂有事与父王、母妃相商。”有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姒寒雨还是不想让才十岁大的孩子知道。暗夜心若明镜,成熟度远不止十岁而已。嫂嫂一向宠他,现在下了“逐客令”,他也不便多嘴。很乖巧地从外头把门关好,守在外头亭内不让下人或是他人靠近。
“不知道父王可有牵制得住皇帝的人手?”姒寒雨扶住受伤的肩头,不敢靠在椅背上,也不能太向前倾身。否则痛感太猛烈,她就无法言语。此时,“皇伯父”的敬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称之“皇帝”的不屑。
“儿媳猜呢?”斋南槿听姒寒雨所问,微微愣了一下,不禁莞尔回问一句。
“那便好办了。”姒寒雨也猜想到自己的公公不会笨到真的傻傻地卸了所有兵权,“任人宰割”的地步,所以也笑了。
“不!这次施压,还夹杂了忘忧之力。”斋南槿自儿子出门,他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就已经回报给他这一条重要讯息。斋南槿不晓得眼前这个十九岁都不到的儿媳到底有什么能耐,还是只不过是单纯过了度。
“那就更好办了,一举割除‘伤口’的复发可能,父王认为可好?”原本姒寒雨还不清楚斋至醇为何有了“魄力”又召斋暗尘入宫,现在知道了内情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儿媳就这般有把握?”姒寒雨“除害”之话一出,斋南槿便忽觉“单纯”之心已非了。
“不大,七成。”凡事都有几成风险,姒寒雨也深知其理,不敢将话讲得太满,“父王,宫中可有消息?皇帝是否一定要暗尘允诺才肯将人放出来?”转盼想房子外面看了一下天色。
不及斋南槿回答,又是喃喃地一句,“也许到了该用膳的时辰了,若是非得见一下忘忧来人,倒也无妨。”斋南槿和宏月华相视一怔,他们的儿媳不是自小就以百姓而居于“忘忧”了么?她去见“来人”?会有用么?出神片刻,姒寒雨笑靥很深地看向正位上的公公婆婆,“善妒的妻子,可以闹到宫中去么?”
“以前倒是没有那个先例,不过自我们儿媳这儿,恐怕就算是有了。”斋南槿为自己的长子庆幸不已,看上去那么粗心的斋暗尘,遇上这般“大而化之”的儿媳。碰巧有事迫近时,总能同时改掉“缺点”、一致对敌。
“如此说来,父王、母妃,儿媳这就要进宫要人去了!不还我夫君,便闹得宫中鸡犬不宁。”姒寒雨端起身势,俏皮地讲了一大堆“胆大包天”的话。向堂上二老福了福身,转身向门外走了。
出了门,正见暗夜来扶她,“去向父王借几个身手叫绝的暗卫来给嫂嫂壮胆,嫂嫂得先回院子去换一身华服。”
“嫂嫂要暗卫…好嘞!夜儿这就去!”斋暗夜本来想问姒寒雨要暗卫干什么,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姒寒雨慢条斯理地回到院子,孤月影也随着她的脚步回来了。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姒寒雨一身水蓝色的华服加身,正光彩明丽地遇上前来阻住的孤月影。
“看不出来么?”姒寒雨早料到斋暗尘临出门时把孤月影留下会讲些什么,所以表情中一点儿也没有惊讶,淡然得紧。
“世子说,不能去!”听到这六子“箴言”,跟在小姐后面的小诗不禁为孤月影捏了一把冷汗。孤月影直接拿斋暗尘的话来“对付”姒寒雨,显然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世子听谁的?”闻言,小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家小姐没有因为心情紧张而发脾气,孤公子比她运气好。
“……”姒寒雨的话讲得再明白不过了,任何人都不难可以由她的话排比出:世子听夫人的,孤月影听世子的,所以孤月影得听夫人的。
“小月影,最好别在点我的穴道上动歪脑筋,我的身子与常人有异。点的不好,会死人的。”其实,这句话是假的,她都没学过武功,怎么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是,姒寒雨一直都活得神神叨叨的,她猜孤月影在不知她说的话确切的是真是假的情况下,会选择相信她的。
“可世子……”孤月影还是迟疑了一下,世子与夫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今日若不能接他回来,死的就不是他了。”姒寒雨可不随便吓唬人,只要是说得出的都会发生。这一点,孤月影相信。
“我陪夫人去。”无法,保险起见。孤月影期待,世子无恙,夫人无恙,他也无恙。
“小诗,如是酉时前我和暗尘能平安归来,你和小月影的婚期就定在三日后。”姒寒雨忽然回头向小诗讲了一句,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次你在家,我不能带你去。”
“小姐,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丧气话来了?”小诗了解姒寒雨,她家小姐从来不打“空言忘语”。
“行了!小月影,你媳妇儿在家等你,咱们走吧!”在一般人看来,像姒寒雨这样的豪门出身,身边不带丫鬟会觉得很没面子。可是眼下,姒寒雨不能确信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不带上小诗还免了一个人的危险。
姒寒雨乘了王府的软轿,出门前还不忘服用斋暗尘走之前给她留下的止痛药。把那节“竹魂”也放进华服之内,坐在轿子里开始筹谋这么个“闹法儿”。
姒寒雨自认不是个会算计、够聪慧的女子,她被这里的人认为是蕙质兰心,全托了现代那二十几年磕磕绊绊的经验之福。还有就是她在那样的一个社会里磨练出的心智又进入了这具并不年长的身体中。
两世累加起来,她都四十几岁了。若再如十几岁的小姑娘,可真的对不起她没喝的那碗“孟婆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