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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驿站休息的时候,小猫由着青枝给自己洗脸,问谭雅道:“阿娘,为什么四哥哥不跟咱们一起去外阿翁家啊?”
谭雅给阮朗洗完放到床上,过去摸着小猫的头,笑眯眯低头问她:“你喜欢四哥哥?”
小猫连连点头,一连说了几个“嗯”字,摇着谭雅的手臂求道:“我们把四哥哥带到咱们家养吧。”
谭雅摇头,俯身用鼻子蹭蹭小猫,柔声道:“这可不行呀,四哥哥的爹娘要想他怎么办?”
小猫亲了一口谭雅,闻言撇撇嘴道:“才不会,二伯不喜欢他!”
谭雅吃惊地看着小猫,蹲□子对视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是你四哥哥跟你说的吗?”
小猫摇摇头,脱下鞋子往床上爬,回头答道:“在二伯家我看出来的。”
谭雅若有所思地看了小猫半晌,“嗯”了一声,心道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整日笑眯眯的爱玩闹,心思倒是敏锐。
从此以后,谭雅跟小猫说话越发小心,也让阮小七别大意,唯恐夫妻俩不经意间让她难过伤心。
只不过自家能注意,可周家就是那样养儿子的,谭雅遂将小猫当大人对待一样,给她细细解释了一番,又道:“家家都是不同,不能因为与咱家不一样,就认为别家不好,对不对,小猫?”
小猫难得被阿娘郑重对待,心里十分骄傲,便是根本没懂这话里的意思,也若有其事地点头答应了,还保证不会对二伯一家抱有偏见。
快到京城的时候,早接到阮小七来信的谭玉派下人在城外等候已久,一听城门守卫说是阮家人马,赶紧接到了谭家马车里。
谭雅终于带着孩子平安回到了娘家,这才深深舒了口气,一路悬着的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只是一进门,崔氏的热情还是让谭雅大吃了一惊,虽然为了三娘子的亲事,崔氏与她关系缓和了很多,但看到谭家所有的下人连带着四娘子和六娘子都等在院子里,这阵仗还是让谭雅十分不适应。
等谭雅一行人都进来了,崔氏等了半晌见再没人跟进,还探头往外看了一回,迟疑地问谭雅道:“三娘子呢,她和孩子没跟着你们回来吗?”
谭雅的不适应这才消除掉,原来如此。推着小猫和阮朗过去给崔氏见礼,然后答道:“没有。只我们一家。”
崔氏的失望清晰可见,再没心思准备,胡乱问了小猫几句话,就摆手说谭雅路上辛苦,让她带着孩子们先去休息,等谭玉回来再摆饭,然后失魂落魄地走了。
四娘子和六娘子面面相觑,再看小猫面带疑惑地问谭雅怎会回事,不由也跟着尴尬起来。
两人走过来,逗着小猫和阮朗说话,又拿出精心准备的小玩意儿,这才把刚才崔氏的失礼遮掩过去。
果然还是等摆晚膳的时候,谭玉才回来。进来先是抱起小猫细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好,说是模样没长坏,依旧像谭雅;
又拉过阮朗瞧了又瞧,连连点头,不粗也不黑,这个才是咱们谭家人该有的模样,放下心来,转身对谭雅瞪眼睛,
气道:“真是胡闹!带着两个孩子也敢在大雪天上路,一旦路上病了怎么办?”
不过气归气,女儿能带着外孙回来还是高兴的,待到开席,又有两个几个月大的孩儿在奶娘怀里抱着出现在饭桌前。
崔氏将其中一个抱在怀里,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见了笑影,凑过去让谭玉瞧,又抬头对谭雅道:“大娘子还没得信吧,这是你三弟,奶娘抱的那个是你二弟。两个孩子月份差了一个月,脚前脚后生的。”
原来那头谭玉正经纳的妾室刚诊出了身子,这面崔氏张罗的通房也开始泛酸呕吐。
等后来生了,那通房也是个明白人,儿子放在自己身边有什么出息?崔氏现在无亲儿,以后养在她身边,自然身份不同。于是,狠狠心就说自己见识浅薄年纪小,不能带三哥儿。
崔氏儿子没了,女儿远嫁,谭庭芝又跟她不亲,心里正是孤独,乐不得的接到自己那里养了起来。
谭家没有嫡子,这么一比,这通房生的三哥儿倒是隐隐成了谭家小哥儿里头身份最高的那个。
谭雅一个出嫁女,哪里能管得了娘家兄弟谁高谁低,不过她和谭庭芝相处几年,倒是有点担心崔氏如此偏袒,下人见风使舵慢待了他。
好在一会儿谭庭芝从外头进来,谭雅一看,个头长了不少,说话斯文有礼,举止得体大方,再一问,原来早搬到了外院,跟在谭玉身边教养,那就差不了,谭雅这才松了一口气。
谭庭芝早听说谭雅要回,只是他心里再激动,面上也不肯露出颜色,总怕人以为他年小不稳重。
再说小猫出生时他就在外头等着,后来谭雅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也没少哄着小猫玩耍,头次当舅舅自然十分不同,谭庭芝过来一直拉着小猫问话。
这两人,一个自持老成装作大人模样,一个因为阿娘的重视也故作深沉,一问一答之间还评论了一番各地风土人情,听得谭雅不住地乐。
人都到齐了,还是老规矩,谭玉先伸筷子说用吧,大家才纷纷举箸用饭。
在阮家,阮小七老是带头说话,不是问谭雅,就是逗孩子,饭桌上热热闹闹,常常要谭雅教训着才能消停一会儿。
谭家的规矩却是用膳不准言语的,谭雅倒是还习惯,阮朗内向不爱与生人说话不难忍受,只小猫手里拿着筷子扒饭,眼睛骨碌碌四处乱转,到底被阿娘教导多次,又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懂礼,总算憋住没说。
等用完了晚膳,小猫才快活起来,跑到两个奶娘旁边指着小娃娃叫“弟弟”,又凑过去细看哪个好看,崔氏不太高兴,教训道:“这是你二舅舅和三舅舅,怎地还分不清辈分!”
谭玉咳了一声,放下茶碗,喝道:“她才多大,懂什么辈分不辈分的。”又唤躲在谭庭芝身后的小猫到自己身边来,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位置可是家里所有孩子都没享受过的。
崔氏才被谭玉当着晚辈面前斥责有些犯堵,一见这一幕,心里更是不得劲,转头问谭雅道:“刚才看你们才回来也没细问,怎么你回京不带着三娘子一起啊。”
谭雅还没说话,谭玉冷冷道:“三娘子自有夫家,你让大娘子怎么带她回来?”
崔氏拿茶碗挡住脸,小声嘟囔道:“大娘子嫌弃北关危险,知道带着孩子躲到娘家来;三娘子那里,离北关也不远,说不上就打到那里,怎么就不该回来?”
谭玉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本不想理会,再看下面孩子都看着,只好解释道:“黄家在那里有根基,自能为三娘子母子打算;不像大女婿,他一个人在前头打仗,谭雅和孩子谁来看顾?”
崔氏依旧不满,嘀咕道:“再有根基人脉的,那地方哪有京城安稳,再说我还没见过外孙呢。你要是写信让三娘子回来,黄家谁还敢说个“不”字不成?”
谭玉懒怠与她歪缠,板下脸斥道:“好好地,你想让三娘子被夫家嫌弃吗?如今正是艰难时候,她作为人家娘子先跑了,你让三女婿以后怎么看她?不想过日子了吗?”
崔氏还想说什么,谭玉“啪”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冷冷低喝一声:“住口吧!”
阮小七和谭雅夫妻俩便是有些小吵闹,也往往时间很短,还会避着孩子看见,小猫和阮朗见到父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和气快活的,两孩子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大哭起来。
谭玉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头哄小猫别哭,谭雅赶紧将阮朗抱在怀里安慰,四娘子和六娘子恨不得把头钻到了茶碗里,谭庭芝羞得满脸通红,四周下人埋头不敢抬,
只那两个不知世事的咿呀孩童依旧窝在奶娘怀里瞪眼睛瞧,谭家头次团聚最终不欢而散。
回房后,崔氏气得直骂谭雅是扫把星,才回来就给自己使绊子惹祸,连着说起那小猫也跟张氏都是一脉相承的狐狸精;
又埋怨谭玉现在越发不顾及自己脸面,当着孩子面就斥责自己。
那三哥儿生母在旁边也不敢答话,还要仔细听着外头可有人走动,唯恐崔氏这话被有心人传到谭玉那里。
崔氏越说越气,一连砸了十几下桌子,手疼了才罢休,那通房又走不开,无法只能凑过去给崔氏揉手,低声说些安慰话,
心里却道:郎君那么看重大娘子,从接到信就着人准备,唯恐大娘子在娘家住的不舒服,嘴上没说日日却唤人打听询问,结果人才回家你就摆脸子,郎君心里能高兴才怪。
谭玉唤谭雅去书房说话,谭雅忙交代小猫和阮朗好好呆着,急匆匆赶过去。
谭玉见谭雅进来,半晌没开口,看了半天,见她不怒不郁,十分欣慰,叹气道:“咱家夫人,这辈子就这个脾性了。不过这种人也好,没本事在后面使坏,你在家里好好住着,别理会。”
难得听谭玉说崔氏不好,谭雅不欲阿爹为难,笑道:“夫人就是直脾气,我知道的。”
谭玉点头道:“嗯,你自来懂事。”父女俩才说了一会儿,侍女找过来,说是小猫撇开下人自己跑到外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