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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三找了个机会与唐大虎把阮小七的事情一说,唐大虎也无语了,“原本我还想着既然三弟终于开了窍,就慢慢地寻访着好人家的女娘给他娶回来,也好成个家了。谁知道这小子心里头竟是这么个心思。”
唐大虎跟着也犯愁。兄弟两个也知道这三弟阮小七是个犟种驴脾气,认定的事情任你八头牛都拉不过来。
“再等等看吧,说不上真有这个天注定的缘分等着三弟。”周老三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唐大虎找了阮小七,推心置腹地同他谈了一次。
阮小七也知道自己这事不靠谱,可如果就这么算了,他一辈子都不甘心。自己无父无母,无家无业,也不计较什么香火规矩,心里头就这么个念想。要是再没有了,就是富贵荣华、儿孙满堂又怎么样?
最后,两人定下:大家一起帮忙找,如果阮小七等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找到这么个人,也只能说缘分不够,就先纳个妾生几个儿子再说。
唐大虎心说,如真找不到,这妾室一纳,儿子一生,他这个不着调的念头兴许也就慢慢淡了。
唐大虎人面广,手段多,阮小七见大哥也帮着找自然千肯万肯。
唐大虎心道,我倒是能着人打听这耳边长红痣的人,可是,那能被人看耳朵的,多是我与这楼子里面一般的女娘,哪有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娘子?
更别提那种官家小娘子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偶尔出个门也是把个帷帽遮的严严实实,下人婆子一大堆的跟着,哪能那么容易看得到的?
唐大虎与周老三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均感头疼。只看到三弟那副快活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实话打击他罢了。
这日晌午刚过,谭玉就回府了,他召集全家在花厅集合。除非沐休,平时这个时候谭玉都在吏部,哪有功夫回家。
谭雅心里嘀咕,上回娘娘写信说是元洲家里一切都好啊。一路上心神不宁地疾步来到了花厅。
谭玉正满脸严肃地坐在那,眼睛似乎也有些发红。谭雅心头一跳,暗道,不好,难道元洲老家出事了?随即腿一软,差点儿倒地。好在琉璃赶紧扶了一把,她满眼乞求地看着谭玉,唯恐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谭玉不忍看她,四周看看人都齐了,开口道:“阿翁病重,你们二叔派人送信来,让我们速回。我已向上司告假,如今你们收拾一下,明早启程。”
别人倒罢了,只谭雅是在阿翁身边长大,感情异常深厚,听闻此言,几乎晕阙。
崔氏忙使人将她扶到旁边厢房的春凳上,请大夫一看,只说是急火攻心,吃几幅药发散一下就好。
谭雅缓过神来,忙道:“我无事,赶紧收拾东西明早启程是正经。”
谭玉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也知道不能耽搁,便是让她留也留不住的,使人抬着春凳,让她躺在上面,道:“好好将养,路上可别病了。”
谭雅点点头:“爹爹别担心,我省得的。”
回去指点了丫头婆子收拾东西,好在有刘氏在旁边指导,让谭雅只管休息,余下事情都交给了她和喜鹊。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第二天清早,一家人包了两艘大船,踏上了回元洲的路途。
因行程定的急,也没赶上有官船一起同行,只与那商船一道。一路急行到了通阳河地段。
这通阳河段如今换了大当家,过往船只自然要先去拜码头。
那同行商船主人带着几个随从,抬着过河费去寨子求见大当家。谭家包的船只与那商船一起停航等待。
这一家人从上船之日起就一路急行没有歇过,如今要在这停留一天,自然都想下船松散一下。再有两天也就到了元洲了,谭玉也同意。
谭雅心里着急,不想动,只谭玉怕她急出病来,命她必须下船到河曲府逛逛。
谭雅无法,只好戴上帷帽,带着刘氏并一大群丫头婆子下了船。
她心里有事,也没甚心情,只为免爹爹担心,就选了个就近的茶楼喝茶打发时间。
上了二楼雅座,谭雅只捧着茶碗坐在那发呆。刘氏也怕她闷出病来,就给她戴上帷帽,打开窗子让她看过往的行人解闷。
说说这边的灯笼,看看那边的轿子,因下头正有个卖艺的正在表演吞剑,谭雅看不清,就摘下来帷帽仔细看。
正看得有趣,却见刘氏将她一拉,关上了窗子,对谭雅道:“行了,大娘子,你身体才好些,此时外头也冷,别再吹到了。”
谭雅点点头,也不疑她。
刘氏心里暗骂:哪来的的小娘贼,这么明晃晃地盯着大娘子看,真该把这厮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该被挖出眼珠子的阮小七已经呆住了。
车行正对着茶楼。他在车行二楼上面有个小憩用的隔间,彼时正躺在那睡觉,便听见下头有热闹。见天的热闹,他本没打算要看,偏他这小厮好这,遂打发小厮下去看。
底下实在叫得热闹,吵得他睡不着觉,他也打开窗子往下看。这时正好对面茶楼中的谭雅摘掉了帷帽,也侧脸往下看,阮小七一眼就看到了谭雅耳边的红痣。
自从定下了二十五岁之前找那耳边红痣的女娘,无论是阮小七还是唐大虎与周老三,及至底下的人,看到女娘就往人家耳朵上面瞄。如果看到有痣的,不管红痣还是黑痣,统统立马通知阮小七前去相看。这大半年下来,阮小七陆陆续续看了不下二十人,不是,不是,都不是。
唐大虎问:“三弟,那十几个女娘痣的颜色不对也就算了,这几个痣正是红的,也长在耳边,怎么还不对?”
阮小七道:“不是,感觉不对。”
周老三气道:“屁个感觉!那梦里头你还能摸到不成?”
阮小七翻了翻眼睛:“二哥,你的感觉都是摸的,那是手感。弟弟我指的是心里头的感觉。”
周老三眼睛一瞪,正要再说。
唐大虎赶紧拦住,道:“别吵了,既然三弟说不是,那便不是。再慢慢寻访好了。”
如今梦里的小娘子就在自己对面,小七看得眼发直。就是她!夜晚梦到的美人竟然真给自己找到了,虽然年幼了些,但耳间那枚红痣像是烫在了他心上,他恍恍惚惚地好似入了梦。
等他缓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赶下楼来,那边雅阁的人早已走远了。好在不难打听,马上就知道是从京城过来去元洲的,路过通阳河段,在河曲府停上一晚。
这河面上的事情要找吴魁,急忙遣人去吴大当家那里问消息。这边他焦躁不安地等着回信,吴魁那边终于传信过来了。
谭家,老家是元洲谭氏。那小娘子乃是谭家大房的,其父是吏部五品郎中考功清吏司谭玉,因阿翁病重回来。
谭家大娘子年方十三,去年定了大名唤作“谭雅”。尚未定亲,其母乃谭玉原配张氏,已逝,如今的主母是继母,出自崔尚书府上。底下有三个妹妹两个兄弟,皆不是同母。自小在元洲长大,由谭家娘娘抚养,十一岁去的京城。
这消息一拿到,阮小七沉默了。
唐大虎和周老三得到消息也赶了来,看到这个,也跟着沉默下来。
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的时候,还能抱着希望找,如今找到了,却可望不可即,着实让人难过。
阮小七沉默半天,又扬起头来,道:“总算找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望了呢。如今虽然难点,但总归是知道在哪里了。”
唐大虎和周老三看他这副苦中作乐的模样,倒不知该怎么说了。
阮小七自个想着想着,乐了起来:“两位哥哥看,这谭家大娘子年方一十三,嗯,小了点,就是即刻成亲也得过两年圆房,听说身子骨全长开才行,要不生孩子可凶险。”
唐大虎直摇头,还想这么远呢,能娶得到吗?人家可是正经官家小娘子。
阮小七接着说:“这倒是好事,她年纪小,还没定亲,再说就算定亲也得等两年再过门。我倒是有希望的。”
说着说着,又摇摇头:“不行。”
周老三说:“你也知道不行啊,这官家小娘子可不好娶。便是我家没败落,也娶不到京城五品文官家的小娘子的。”自来文官就比武官身份高,更何况京城里的文官更值钱。
阮小七道:“我说不行,是说,不能等那么久,就是不能圆房,我也得把她先娶到我家里来才放心。”
周老三顿时瞠目结舌,这是无知者无畏吧。
唐大虎也郁闷,在河曲府他虽然说了算,但得看和谁比,这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这三弟一介白丁,在人家吏部郎中谭玉心中就如同街上的闲汉一般,还要娶人家原配嫡出的小娘子,更不要说他从前还是商户人家的下人,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甭说把小娘子嫁给他了,就是听到了三弟肖想人家的小娘子,那谭玉都饶不了他。
哎,还不如找不到的好,这般不是要人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