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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坐在客厅里,愁眉不展。
郭子期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向李氏说郭家看不上她的女儿,不让做正室,而是换了一种说法,他道:伯母,子期自小受家族庇佑,虽说为长子,得父亲栽培,但仍需凭真本事让父亲刮目,故而此番决定参加会考,若得入围则任需进京殿试,时需半载,高中之后父亲便会让我自己拿主意娶亲,届时子期定会前来迎娶秀丽,还请伯母能给时间宽限,莫将秀丽许配给他人。
李氏心里直打鼓,郭子期是郭家大少爷,这个身份是改变不了的,就算向外面传得,郭家已经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但终归是郭家的血脉,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她心里也是在掂量着这个女婿的风险。
李氏道:子期啊,不是伯母说你,你看秀丽年纪不小了,再拖个一年半载的,实在是拖不起,你要是高中了,依言来娶,伯母也不是不开明,这半年也等得起,可万一你高中了又瞧不上咱们家秀丽了,或者皇上见你青年才俊,要招你为驸马了,到时候你也是一句话悔婚的事儿,再说了,万一你没高中呢?难道还得让咱秀丽再等上三年不成?
子期道:伯母若不放心,子期可与秀丽先行成婚,再去赶考。
李氏听了心里不乐意,这么随便就成婚了,连像样宅子也没有,没有高中,郭家又扬言什么都不资助,难不成让秀丽在娘家成婚不成,她可丢不起这个人,万一郭家要是真不把他当儿子了,他又没高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一辈子都是穷酸命啊。
李氏的脸沉了沉,刚才那股子热情劲已经悄然淡去,但她也没说得很过,就道:这件事别急着下定论,既然郭公子有心要去考状元,伯母也是支持你的,你就安心去吧,至于秀丽,我该给她看的人家,还是会留意,毕竟你这事不是铁板钉钉的事,还是有变数,你也得理解我这颗做娘的心,秀丽那么美,人品又好,来提亲的人都排着队儿,当中也不乏像你那样家世和条件都过硬的。
秀丽拉着她母亲的袖子,示意她别这么说。
李氏瞪了秀丽一眼,心说,没骨气的丫头,这种事还得娘替你把着,你别一副非他不嫁的样子。他开的可是空头承诺!这种事哪能真往心里去。
洛东心急嘴快,一时间没忍住,他道: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们家少爷现在落魄!没钱买你女儿!我家少爷和秀丽姑娘是真心相爱的,你就能不能眼光放长远一点,我家少爷那人品可是绝对没得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他!
子期慌忙训斥:洛东,不得无礼!
子期连连致歉,心里暗暗觉得洛东坏事。
洛东不服道:我也没说错啊,少爷你都低声下气那么谦恭了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子期道:洛东,你出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洛东哼了一声,他就知道那个李氏是个见钱眼开的。
子期忙道:伯母,小斯不懂事,子期代他赔礼。
李氏气鼓鼓的,她原本还想给郭子期一点面子,说得委婉一些,没想到这个没规矩的书童出言不逊,也合着是主人教导不好。她道:罢了,你的下人,你自己管教,咱们这种低贱的农户高攀不上。你走吧。
子期见形势陡转直下,忙起身,作揖道:伯母莫气,子期教导下人无方,还请伯母责罚子期,子期对秀丽一片真心,还望伯母成全,允以半年之期。
秀丽也连忙跪下道:娘,看在子期诚心恳求的份上,您就宽限他半年吧,半年之后子期若不信守承诺,秀丽自当听凭娘的安排。
李氏指着秀丽的脑袋道:不成器的东西!娘不答应又怎的?这种高中就抛妻弃子的多着去了,你还真相信他说的话,他对你好是因为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你说你要是长成丑八怪,看他娶不娶你!
李氏不理睬秀丽的哀求,心情十分不好,姑娘家长大了,都不听娘的话了,胳膊肘一个个往外拐,都帮着外人说话,气死她了!李氏不想再看着他们,一个哭哭啼啼,一个空手套白狼,精明得很,她就回房去了。
秀丽瘫坐在地,隐隐啜泣。
子期默默走到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的双肩道:秀丽,不要气馁,都怪我不好,没有准备充分就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秀丽摇了摇头,握住了子期的手道:你去赶考吧,我会等你的。不管有没有高中,你要如期回来,届时,不论富贵贫穷,秀丽自当与你同舟共济,你要记得我的话。
子期充满感动,紧紧揉住了秀丽,一切尽在不言中。
秀丽让子期等一等,自己去准备一点东西。留他们主仆二人在客厅中。
洛东事后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就道:少爷,刚才是我不对,我自打脸还不行!
说着洛东就要往脸上扇巴掌,子期慌忙拉住了他道:你护主心切,我也不会怪你,只是日后可得长记性,不可对长辈无理。
洛东低着脑袋,嘟着嘴道:知道了少爷,可是那个李氏也太过分了,她要不是看着你是郭家的大少爷分上,恐怕早就赶咱们出来了,现在她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她摆明了对这门婚事推托!少爷,我看咱们回去和老爷认个错,气死她!
子期的额头隐隐憋出了汗,他用袖子擦了擦,道:洛东,伯母有此顾虑情有可原,你不可如此愤恨,咱们不回郭家,直接赶去省里参加会试,就这么决定了。
洛东掂量着手里那二十两银子,他得和少爷过上半年呢,这可把他愁坏了,吃的住的都要尽可能省,就算少爷能沿途摆摊挣些补贴,可这也是少数的,出了同知县,外头大着呢,谁听过你啊,而且还得花大量时间温书,想着将来的日子,洛东就苦着脸,前途一片黑暗呐,要是考中了还好,要是没考中,脸就丢大了。
秀丽趁着她娘关在房里生闷气,连忙烙了几个饼子,给他们包了一些野鸡肉,给他们带着路上吃,秀丽将火热新鲜的食物包好,悄悄拿给了子期道:子期,这些干粮路上带着吃,此去路途遥远,你们也没了郭家的支持,能省一些是一些,走吧,我送你们,我让建中赶着牛车送你们回城里,大中午的,车子不好等。
子期将东西拿在手里,眼中润泽,不知该如何感谢秀丽,他拿也不是,初来乍到,非但没买什么东西进门,还得拿走东西,不拿也不是,秀丽如此费心,怕扶了她的好意,洛东可还没吃上午饭呢,他肚子饿得慌,连忙接了过来道:谢谢秀丽姑娘,你放心,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少爷的。
子期离别之时非要去和李氏道别,秀丽知道她娘的性子,怕节外生枝忙道:子期,你先走吧,娘这里我会劝说的。两个人依依惜别,那场景瞧得洛东也直掉眼泪,直到他们坐上建忠的牛车,秀丽忍着的眼泪才串串落下来。
秀梅见子期走远了,才走过去道:大姐,别哭了,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这种穷秀才上京赶考的戏码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以为状元真这么好考啊,就算他有才学,也不见得真能高中,还不是得靠家里关系盘点。前几年的状元,哪个不是家里有后台的。
听秀梅这么一说,秀丽又担忧了起来,她道:三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状元家里有后台就能当吗?
秀梅就和真的见过似的:这有什么奇怪的,没考过的都能当官呢,更何况去考的,当然也不能半点墨水都没有的,毕竟是殿试,是要面见皇上的,只是在同等情况下,有后台的人更能夺魁罢了。
秀丽抓着秀梅的手臂道:三妹妹,你看这如何是好,娘要是不同意我和子期的婚事,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学二妹妹,来个偷龙转凤。我真怕,没等子期回来,娘就会把我嫁出去!
秀梅道:大姐,其实郭大公子也算是个有骨气的,舍弃了万贯家财就为了娶你做正室,这样的傻男人真没处找,不过呢,要盖棺定论现在还不是时候,娘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你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娘不见得喜欢那个汪裘海。
秀丽总算是宽了宽心。
过了几日丁家可谓双喜临门,一是郭家派的媒人上门提亲了,拿来了很多的聘礼,二是汪裘海这回也来真格的了,不仅派了媒人来说亲,而且还把聘礼加了一倍,和郭家不相上下,那金银珠宝堆得满屋子都是,媒人巧舌如簧,说的李氏频频心动,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
那真金白银在眼前怎么看都踏实,比那个考状元来娶的空头承诺好多了。
李氏推说要好好考虑考虑,可媒人不依,使出了杀手锏,告知李氏,黄海村里有一位姑娘也很不错,也找人来说汪裘海,人家姑娘可是眼巴巴紧盯着这个富贵女婿呢,汪先生年纪也不小了,急着想要娶妻生子,你们要是不赶紧,让别人抢了先了!
无奈之下李氏为了给秀丽留条路,就答应了这门婚事,但是她提出要半年之后才能行嫁娶,理由是,大牛现在伤还没好,需要照顾,秀丽也得赶着为自己赶制嫁衣,半年不能少。
媒婆和汪裘海欣喜若狂,见这事说成了就喜滋滋告辞,聘礼也留下了。
郭家的媒人和李氏也商定了过门之日,三个月后来抬姨娘过门,李氏送走了两个提亲的人,心里那真是踏实了哟,那么多钱财,重振家门的日子到了,李氏当天和丁大牛两个人悄悄拿出了500两秀梅的嫁妆,送去给了王员外的媳妇谢小环,把这笔账给还清了。
那谢小环羡慕妒忌恨,觉得李氏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那么多有钱人争抢着娶她的女儿,她觉得她们各个都是绣花枕头烂稻草,中看不中用,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招李氏到很会使,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很客气地收下了那500两,毕竟那也是钱,而且是给她的钱,她怎么能不要?
谢小环道:婶子,让你急着送来真是很过意不去。
李氏尖酸道:要不是我家二丫头,你能有好日子过嘛?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这事,好了,现在咱们互不相欠,也希望你的肚子挣点气,在王员外归西之前能留个后!
谢小环气得牙都快崩断了,可恶的李氏,从前瞧不起她也罢了,现在一有钱就得瑟,目中无人,说着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恨一直没动静,那个老头子就新婚那晚勉强成了一次,后来都没有碰过她,她要是不再赶快怀上可就麻烦大了。
现在张孝年又成亲了,这事更加不好办了。左思右想,她非得怀上孩子不可,就悄悄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装着去买水果,从而给张孝年送信,私约,这事她也是知道后果的,所以万分隐秘小心,送的信都是些水果的名字,从来不留任何其他证据。
李氏回家以后,秀丽和她吵了一顿,秀丽得知她已经同意汪裘海的婚事,心里着急,李氏安慰她:不过是权宜之计,万一那个郭子期没遵守承诺呢?所以这事娘留了余地的,给子期半年之期,如果他没考到功名那你就乖乖嫁给汪裘海,两不误。
秀丽一时被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娘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做的极为不厚道,可都答应下来了,她也只有跺脚的份,只能盼着子期能够顺顺利利,至此秀丽每日除了织布就是在佛堂里为子期祈福。
李氏心情很不错,她买下了村东的一坐别院,是从前有个当官的建在乡间的修养院,她雇人修葺装饰成了一幢体面的大宅,还请了丫鬟、管家、家丁数人,一下子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不过她还有点分寸,大丫头的那些聘礼她没敢动,和剩下的钱一起在老房子的柴房里挖了个大洞,都藏了起来,然后上面盖上稻草、柴火,等做完了之后,她才显得如释重负。
李氏雷厉风行地做完了这事也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她打算搬进大宅里住,好好享享福,可是丁大牛不同意,他说他住不惯,还是住老房子。
李氏嫌他,就道:你住在老屋子里也好,家里的钱得看着,大宅子里反倒是不安全,怕是遭贼,不过三丫头嫁的是大户人家,娘家总不能太寒碜,等过门的时候,你就来新宅子。
丁大牛照旧抽着自己卷的烟道:行,老婆子,你就安心搬过去吧,家里我都会看着的。
秀梅和秀珠都很高兴,身边有丫鬟跟着,叫自己小姐的感觉真好,姐妹两个人嘻嘻哈哈就搬到新宅子里去了,李氏也上升成了“夫人”。
秀丽决定陪着爹爹住在老房子里,她打算给自己绣嫁衣,最近也不走动了。
李氏也点点头,大丫头老实她心里是知道的,绣嫁衣也好,反正总要出嫁的,老头子在旧房子有人照顾,她也放心。
这事就这么定了。当天李氏就和两个女儿搬入了新家,家里几个仆人伺候着,可以随意使唤,姑娘们在院子里弹琴嬉戏,衣服也穿得考究起来,俨然大家小姐的风范,秀梅有了这样的新家心里也十分满意,日后带着子乐回娘家也不至于太过寒酸。
秀珠更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家里也可以有亭台楼阁水榭,她从没想过她的身边也会跟着丫鬟一声声喊着小姐,她是小姐了,嘻嘻,这样一来是不是更加配得上季大人了呢?
吃晚饭的时候,李氏让厨房给丁大牛他们二人送了些饭菜过去,就省得他们再烧了,管家也十分恭敬地将菜送到,叫丁大牛老爷,叫秀丽大小姐。
丁大牛和秀丽听着怪别扭的,他们送别了管家,打了开来,秀丽也很吃惊道:爹,都是些精致的菜呢!
大牛连连摇头:你娘啊真是跟着我苦坏了,这不一有钱就回归她从前的生活了,哎。
大牛说不出的苦涩,也怪他自己没能耐,一辈子是个种地的。
父女两个人默默吃饭,丁大牛道:二丫头很久没来吃饭,地里的秧子也快长成苗了,该种地了,明天她要是还不来,我去看看她。
秀丽默不作声,道:爹,还是我去吧,我去找二妹妹。她也没闲着,这几日又是捉鱼,又是摸螺蛳,人都黑了一圈,挣了点钱,前几天她说她夫君发了工钱,又去县城里买了几颗树苗打算先把一亩地种上。
大牛听了也颇为心疼地道:大丫头啊,你说爹是不是真的错了呀?好好的一个闺女如今又是下地又是捉鱼,跟个汉子似的,你说她要是嫁给有钱人,就不用受着罪咯。
秀丽拍了拍他爹的背帮他顺气,道:爹,你别这么想,二妹妹脚踏实地,能自己挣钱愿意劳动,这是多好的事啊,就算没有男人她一个人也能活,你就别担心她了,我倒是反而担心娘,光住好宅子,吃好东西,穿好衣服,雇佣的人也得花钱,长此以往,三妹妹那些嫁妆总会花完的。
大牛点头称是:还是大丫头看得清明,妇人家只知道享福,却不知人家的家业也是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