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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狼狈不堪。沐小木“呸呸呸”将吃进口中的土渣滓吐了出来,望着头顶明晃晃的月亮,正忧愁怎么面对众人的嘲笑,却发现头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这是……”她脸色一变。
“他们应是也掉进别的陷阱了。”男人的声音淡然的响了起来。
“什么?”沐小木愣了一下,想到林贤、施亦、苏默那杀人的眼光,尤其是养尊处优的湛大人……他又是个路盲……稍稍一想,便忧伤不已,“我大抵是活不过明天了。”
“嗯。”男人轻声道,“不要怕,我会给你烧纸。”
沐小木的注意力这才拉回到眼前的男人身上,他靠在墙壁上,额发稍稍遮了眼睛,细小的灰尘顺着他衣服的褶皱处滑落下来,她看着他脸颊上蹭到的灰尘,蓦然有些担心。
“你不要紧吧?”沐小木凑近他,借着月光端详他的脸,五官比多年前更显分明,如今的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位年轻的男人,少年的稚气被男人的英武取代,眼角眉梢倒一如既往,又温柔又固执。
“不碍事。”阮糖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你怎么会……”沐小木感动的不行,方才若不是他抱着自己,自己想必已经摔的很难看了,此刻他略显疲惫的样子令她愈加担忧,她跪坐在他身前,手指触上他的脸颊,替他拂去褐色的尘埃,一点一点擦净他的脸,露出本来白色的皮肤,道,“谢谢你。”
手指蓦然被身下的男人捉住,他声音低低的,略带着一丝哑,道:“别碰我。”
沐小木一惊,想抽、出手指,奈何他握的很紧,她又不敢太过用力,便任他握着,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擦干净。”
“不要紧。”阮糖抬起眼睛,深邃的视线带着压抑许久的情感,他望了她许久,终是松开了她的手。
沐小木的手指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怔了一下便摇摇头,顺势坐在了他的身侧。
“你是不是伤到哪了?”沐小木始终觉得阮糖的样子像是藏着什么痛苦,对上他的眼,又觉得多虑了,可是心里终究觉得难受,便开口问道。
“确实伤了。”阮糖头亦靠上了墙壁,看上去疲惫不堪,他偏过头,一双墨黑的眼睛望向沐小木,缓慢的一笑,道,“你走后,一共四年三个月零七天。”
“啊?”沐小木一愣。
“我伤了这么久。”阮糖直直的看着她,眼睛认真的令人心疼。
沐小木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傻傻的看着他,觉着鼻子有些酸,眼眶里也起了细微的雾气。
“这幅表情做什么?”阮糖转过头,看着头顶的月亮,笑了笑道,“我开玩笑的。”
“啊?”沐小木的心酸升到一半散了,着实气闷,道,“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信以为真了,你会怎样?”阮糖忽然来了兴致。
“我……”沐小木被他问的一愣,却丝毫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罢了。”阮糖自嘲的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道,“总该告诉我,为何……要离开我吧?”
沐小木一瞬间便想起那个尸横遍野的午后,那些痛苦与难过日日折磨着她,令她每到深夜便辗转难眠,只是,那样沉重的过往同眼前干净的男人并无丝毫关系,她告诉他,徒增他的烦恼,亦令他陷入危机之中。
“我……不想说,”沐小木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声音出口的一瞬便瞧见他失望的表情 ,心头又升上一丝后悔。
“是不想说,还是羞于启齿?”阮糖略带讽刺的追问。
沐小木明白他的意思,却无力反驳,遂沉默了。
阮糖见她这副模样,笑的颇为心凉,“我入京的时候,便听闻朝中有个沐御史很了不得,各种……手段使得得心应手,是当朝首辅最忠实的一条……”他打住话头,看着对面的小御史,咽下了最后一个字。
沐小木涩然,她知道自己声名狼藉,又有湛然肆无忌惮的宠着,那些传言自然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但她无力反驳,因为若说事实是这样,也不为过。
“我不信。”阮糖的声音在洞里来回游荡,显得特别真挚,他顿了顿,凝神望着她,道,“你说与我听,我只信你。”
“其实传言……”沐小木勉强开口,瞧他一眼又低下头,道,“并非空穴来风。”
话一说出来,两人俱沉默了,幽黑的地底只有月亮的辉光,万物在这里都消弭了声音和身形。阮糖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而沐小木跪坐在地上。
“你喜欢他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阮糖望着头顶的月亮,没头没脑的道。
“喜欢?”沐小木莫名的道,“谁?”
“湛然。”阮糖回的很快,语气也听不出丝毫感情。
“我怎么可能喜欢湛大人,你怎会这样问我。咳……咳……”沐小木尴尬的脸都涨红了,幸好夜色深沉,瞧不出来。
“你紧张什么?”阮糖笑了起来,道,“我是问你喜欢他给你的什么,权势?地位?还是财富?亦或是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沐小木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办法回答,遂张了口,终于还是没说话。
“我肩膀有些痛,你过来帮我看看有没有流血。”阮糖同湛然一样,令她跟不上节奏,但他受伤也是因了自己的莽撞,便爬过去,跪在他身前,将手掌小心的伸到了他的身后,身子蓦然传来一阵大力,她便被他拽着跌进了他怀里。
“你……”沐小木刚想挣扎着起来,便被他眸中的决绝与坚定震住了。
“若是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一字一句,说的极缓,固执又带着伤感的眼睛仔细的望着她,没有放过她的任何表情,“若是我变成你想要的那个人……”他停下来,望了她片刻,将眼睛垂下去,藏进了额发里,仿佛是不自信,仿佛是害怕,轻声道,“你愿意去我的家乡看看么?”
瞧着他的样子,沐小木心口浮现出一丝一丝的钝痛 ,很酸很痛很后悔,她不知道该怎样回他,是好还是不好,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一天。她忽然想起,若是那一日她回了家乡,她的娘亲爹爹还在炊烟袅袅里打扫灶台,她同他,是否都不用这般痛苦。
沐小木犹豫的话在心口绕了一大圈,终是要开口。
“不着急,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想。”阮糖似是不想听,匆忙的打断了她。
沐小木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从他怀里出来,坐在他身侧,道:“你不是最讨厌官场么?为何又入朝了?”
“为了……”阮糖的视线落在她浆糊一般的脑袋上,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没什么。”
“不过你倒真是凑巧,若不是科举重考,你就没法来了。”沐小木笑道,“我也就见不到你了。”
“萧泰的事儿,是我知会施大人的。”阮糖不在意的道,仿佛在说今天的月亮好圆啊一般。
“什么?”沐小木惊呆了,“我只知道施大人偶然得知萧泰参加科举,竟是你透露给他的?”
“是我。”
“施大人为这事差点没命。”沐小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告知施大人萧泰参加科举这事的时候,我就同施大人分析过后果了,他若是害怕,便不会去做了,这是施大人自己的选择,林贤亦是知道的。”阮糖的眸子里落满了细碎的月光,他喃喃道,“有时候人啊,做事并不是全凭理智呢。”
“施大人应该很感激你吧?”沐小木细细一想,便想明白了,以施大人看来,这事儿非做不可,而阮糖给了他一个机会,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倒是了解他。”阮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方才你刻意打断湛然同我说话,为什么?”
“被你看出来了。”沐小木尴尬的笑了笑,道,“他那人,喜怒无常,我怕说下去,几句不合,怕是要对你发脾气,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这是在关心我”阮糖眼睛微微发亮。
“我自然关心你啊。”沐小木拍拍胸膛。
阮糖抿唇一笑,温柔的令沐小木的心跳都快了几拍,他顺着她的手掌望过去,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多年,竟不见长。”
“什么不见长?”沐小木疑惑的追随他的视线,一路来到胸口,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恼道,“明明长了的。”
“是么?”阮糖一副不信的模样,探究的看来看去。
“自然是……”嚷完又觉得不对,道,“这不重要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阮糖笑着纠正她。
“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是走走寻寻路吧?”沐小木红着脸岔开话题。
“我腿疼。”阮糖笑眯眯的道。
“别骗我了,我不会再上当。”沐小木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不信,你掀起外衫看一下。”阮糖示意她亲自动手。
沐小木将信将疑,便低□子,小心的掀开他的外衫,漏出了双、腿,她仔细查看过去,果然见右腿大、腿处那里有点不一样,奈何光线微弱,瞧的很是不清楚,遂顺着他双、腿的间隙往上爬去,俯身低头,靠得近了,才发现那里真的是肿起来了,裤子都擦破了,红肿的厉害。手指轻轻搁上去,便听见他低低的喘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似是忍耐的极痛苦。
“怎么不早同我说。”沐小木又是着急又是内疚,小心的将他的裤子撕开,试图寻找方法缓解他的痛苦。
“我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他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处,满腹心思都落在腿、间的小御史身上。
沐小木靠的近了,才察觉到他的虚弱,这才想明白为何自从掉下来之后他便不曾移动过身体。不过怎么性情竟也同湛然那般,喜欢看她六神无主。
“你忍着疼,我仔细看看。”沐小木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同他言语,俯身去察看伤口,手指小心的擦过那处红肿,却一个重心不稳,稍稍一歪,身子跌了下去,手指不小心带了些力道。
阮糖低沉的喘息出声,而沐小木则跌落在他腿、间。
散漫的脚步声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而后惊悚的嘎然而止。
那人凉意纵横小有失控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沐小木吓了一跳,便瞧见湛首辅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样子在月光下竟带了一丝恐怖。
“如果我说,是在帮他察看伤口,您信么?”沐小木颤抖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还是那么爱我,我真是感动的不行~么么哒~我也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