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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梁灼刚醒来,便听见了外面滴滴答答清脆的雨声,隔着一层翠绿喜心的湘妃竹帘,远远的躺在床上听着,竟如同古筝上拨弄的曲子,清雅丽致,珠玉叮咚。
梁灼揉了揉眼,又看了看身旁睡眼安然的男子,忽然觉得这是一场了无痕迹的闺梦,梦里熏香翠柏、竹影横斜,陌外一片杨柳春色。只是……梦醒以后,黄沙漫天、尘土飞扬、从此天涯一孤客……
梁灼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苦苦一笑,从床上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去了风念萱的住处,想看她好些了没有。她这样急急地去看风念萱,就是生怕她又遭不测,不过这一切倒不是因为梁灼和风念萱的感情有多么多么的深,只是她心底觉得昨天那事蹊跷的很。那些人故意支走了许清池和火倾城他们,又掐准了梁灼他们要往树林里去,那么……那个所谓的阵境会不会就是一个布局?一个置风念萱与死地的布局?不然为何先一开始都好好的,梁灼踩着走过去也没有什么事,凌霜站在那也没有什么事,偏偏风念萱一站在那就出事了?还那么突然?
“我来看大小姐,大小……”见风念萱并无大碍,还在昏睡中,梁灼便走了出来,结果迎头就撞上了一脸焦急地的冯远山。冯远山料是不曾想梁灼会在这,面色有些尴尬,颇为羞赧地挠挠后脑勺道,“梁大大也、也在这啊,本来我还打算特地去看看大大的呢,现在看来,梁大大似乎并无大碍……”
“哦,是么”梁灼笑了笑,“你是来看我?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借着看我的名义,来看念萱是真?嗯?”
“我……”
“也罢也罢,快点进去吧,她就在里面。”
“没有,我、我也是为了来看梁大大的……”冯远山脸一红,结结巴巴道。
梁灼一听,“扑哧”一声笑了,“谁告诉你喊我梁大大的?莫非是绿竹和笙歌?对了,她们在哪,我找她们有点事。”
“她们在厨房。”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她们。”梁灼说完便急步朝外面走去,那个阿鼻大帝昨天晚上竟然将她辛苦熬制准备拿给孟戟神君道谢的清蒸乳鸽给吃了,她得叫绿竹她们再帮忙赶紧做一锅出来,她可是好不容易对着孟戟神君生出了点好感,为了夜长梦多,她决定还是尽快将这份友好递送出去,权当还了他三番五次的救命之恩。
结果,刚一踏进厨房,
“梁大大你来了,见你昨天晚上想吃清蒸乳鸽,今天我和笙歌一大清早就捡了最新鲜的乳鸽给你炖了汤,你看,还合不合胃口?”绿竹一眼就瞧见了梁灼,仰头推了推里面的笙歌,朝梁灼笑笑,随手揭开了眼前的一个粗瓷砂锅,砂锅里汤色白如牛乳,馨香四溢。
梁灼赞许地点点头,“行,你们待会炖好了盛到我屋里来。”
“嗯,好。”
梁灼又回了房间,见阿鼻大帝不在房间里倒也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他一大早上还赖在她床上不走,要是被来往的谁看见了岂不是有辱名声,其实、咳咳,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有些狗屁,其实她心底是最清楚的,她最怕一个人看见,所以一早上起来便心地惴惴不安的,就像是嫁做人妇的女子一枝红杏出墙来了似的。
可是……既然这样,昨天晚上为什么有没有拒绝与阿鼻大帝同枕而眠呢?难道是夜色太深,容易困倦?还是因为实际上、实际上她已经在心底不知什么时候默许了阿鼻大帝的那一声“娘子”?梁灼这样一想,后背不禁渗出冷汗来,觉得有些羞耻。
“大大……梁大大……”绿竹端了汤来,放在了桌上,却是愣喊了梁灼两三声都没有反应,以为她莫不是一大早上撞了什么邪气,便又大声喊了一遍,“梁大大!”
“啊”梁灼浑身一颤,回转过神来,看了看绿竹,又看了下桌上的小砂锅,微微点头笑道,“谢谢你了,下去吧。”
绿竹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发什么呆?”突然阿鼻大帝从后面凑上前来,态度极其暧昧的依偎在梁灼身后。梁灼怔了一下,全身如遭电击似的往后退了退,脸上挂着一丝干笑,“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说完又将砂锅里的汤,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闻一闻,又忽然想起来似乎还缺少什么,这清蒸乳鸽确实是补血的,可是孟戟神君毕竟不是凡胎*,光是这样清淡淡的汤,想必效果也不大,可是她随身也并没有带着什么补气补血神药……
正踟蹰间,阿鼻大帝又往前一步,完全无视她眼里的冷漠,笑问,“嗯,真转性了?竟然惦记着老孟一定要给他熬汤,怎么,难道这汤里是下了毒的?”说着极其夸张地揭开了砂锅盖子,伸长了脖子猛嗅了一口。
“去你大爷的!”梁灼推了他一把,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在阿鼻大帝身上摸了两下,突然摸出了一颗粉红色的丸药,眼疾手快地往砂锅里一丢,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了,借借你的媚卿舒一用……”
“你!”阿鼻大帝气极,心想她什么时候知道媚卿舒的事情的,正狐疑间又见梁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陪我去!”
“为什么?”阿鼻大帝顿了顿,“莫非……”
“好了,你别多想了,我只是觉得、觉得还是有点别扭、那个孟戟神君……我……不是……突然之间……”梁灼舌头突然打起结来,这突然向人示好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阿鼻大帝想了想,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嗯,好吧。”
“哦,那走吧。”梁灼说着便将砂锅放进了一个朱红色的食盒中装好,提起来便要走。
外头的雨还没停,四周极安静,阿鼻大帝挠了挠头,实在不明白梁灼是何时看出了媚卿舒的破绽,既然看出来了又如何舍得全部给了孟戟神君,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平日作风实在相差太远,不由很是担心的问,“你确定你没有偷偷放什么东西?”
“好吧,我可以考虑加一点,毒死你的老相好。”梁灼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你!”
“你什么你!一口一个火卿,一口一个老孟,以前还被那个该死的栖凤拓给鱼肉了,你说我该不该嫌弃你!”梁灼说着抬脚便走下了楼。
“嗯…………吃醋了。”阿鼻大帝抠抠下巴,在后面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
“对,吃醋了。”梁灼眼中寒光一闪,走在最前面,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遥遥地对着阿鼻大帝晃了两下,语气冰冷,“我要杀光你的老相好,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凑一对。”
等到梁灼和阿鼻大帝走进了孟戟神君的屋子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悔之晚矣,没想到火倾城。许清池甚至连掐半斤和风明萱都在,那*辣的眼睛啊,实在让梁灼恨不得直接将手里提着的那一锅汤全部自己灌下肚子算了。
所幸阿鼻大帝素日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三言两语笑着替梁灼说了几句话,又嘻嘻哈哈扯了一些其他的,这才让梁灼没有死在那群人怪异的眼神中。尤其是孟戟神君和火倾城、掐半斤,他们看梁灼的眼神就好像梁灼不是送汤来着,而是要和孟戟神君来决一死战般的悲壮!
梁灼只好低着头,痛定思痛,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那么快转变过来的,在他们眼里她对孟戟神君刻薄惯了,骤然一好不会显得她慈善,恐怕除了阿鼻大帝还有些信她之外其他人都以为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哼哼!
“嗯嗯,味道还不错……”孟戟神君将汤总算喝了个尽光,又向梁灼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肯定不是你做的吧……”
“你说呢……”梁灼咬牙切齿地看了看他,你就那么小瞧我么,本姑娘我的手艺可好了,就是不想亲手做给你行不行啊!
许清池看了看他们,顿了顿,淡淡道,“对了,你们昨天发现没有?风溪浣的尸体虽然是为巫蛊所害,但是却没有被人提走灵力,就只是单纯的将他用巫蛊杀死了。”
“只是单纯的用巫蛊杀死?谁会这么蠢,这种杀法既费力又浪费?会是什么人呢?”火倾城吃了一惊,搁下一旁的果盘,猛地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孟戟神君眼睛里淡淡的扫了一下在场众人,凝视着许清池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梁灼一听也怔住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她因为对蛇族和巫蛊的认识,先入为主竟然也没有仔细观察过尸体的这一方面,她以为大概就是为了增高修为所做,却竟然只是故意用巫蛊伤人?为何要这样呢?心下十分纳闷。
“你们说我爹爹竟然是被单纯的巫蛊所害?”风明萱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楚楚可怜的凝望着孟戟神君,很是娇弱的问了一句。
“猜测而已……”孟戟神君并未看她,只是微微颔首,回了一句。
“如果你们的猜测是、是对的,那爹爹、爹爹一定是被仇家所杀、仇家所杀!”风明萱全身颤抖,目光颤栗,竟然浑不似平常那般处变不惊,倒像是遇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事情一样。
梁灼见她神色有异,刚想问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结果还未开口,就见风明萱浑身颤栗着呢喃道,“冤仇索命……冤仇索命……”然后捂着脸一脸仓惶地跑了出去。
包括许清池在内,在场的所有人眼色都微微变了一下。沉默片刻,还是孟戟神君先开了口,“这样,我们分成两批人,阿鼻你们再去仔细查看一下风溪浣的尸体,剩下的人随我……”顿了一顿,目光却定在了许清池脸上,“你随我去。”
“好。”许清池点了点头。于是剩下的人便跟在梁灼身后一起朝外走去。
因为上次有风明萱带路的缘故,这次梁灼他们也算的上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那个暗门底下,几个人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尸体,果然与孟戟神君说的一样。梁灼觉得很没劲,孟戟神君竟然那这么没水平的事情来浪费她的时间。不由微微叹道,“既然确定了何苦还让我们来?难不成真把我们当做他手底下打杂的仵作了?”
说着其他人也是一脸抱屈的表情,又看了一会便都散了。梁灼一路上低着头心里很是郁闷,腹诽道,这个孟戟神君实在是太不厚道了,自己怎么说也是礼轻情意重辛苦吧里一大早上送汤送水的,结果他竟然只带着许清池一人?他们干嘛去了呢?为什么孟戟神君不说出来?梁灼越想越觉得好奇,越好奇心就越痒痒……
阿鼻大帝一路上见她愁眉不展壮士扼腕的模样,临走到她房门底下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她,“娘子,要不要和我一道出去?”
梁灼两眼一亮,亮闪闪亮晶晶地逼视着阿鼻大帝,恨不得立刻道,此话深得吾心!深得吾心啊!心下越发觉得与其坐以待毙留在屋子里乱七乱八搜肠刮肚的想孟戟神君和许清池干嘛去了,还真不如自己出去,便点点头,嫣然一笑,“嗯,好。”
于是,两个人合谋了一会,便都朝着村头那片走去,二人在桑树林中走了一会,突然阿鼻大帝停住脚步,伸手在她露在衣领外的颈上一点,“这是什么?”
梁灼觉得这样被他这样一碰,只觉得隐约有些痒,忙伸手去摸了摸,摸来摸去,也没摸到什么,又看了看阿鼻大帝一脸大惊小怪的眼神,“蹭”地一下扑到了桑树林前边的江面上蹲下身照了照,水平如镜,隐约映出她颈上有一点微红。梁灼支着腮很疑惑,“昨天还没有的,难道是我睡着以后被小虫子咬了?”
阿鼻大帝沉默片刻,突然低下身扳过她的肩来。梁灼本来是坐着的,突然被他这样一扳,只能维持着极其困难的姿势,眼睁睁地瞧着阿鼻大帝低下头来。
“阿鼻,你就算饿了也不能咬我啊!”
“别动!”阿鼻大帝松开手,又看了看那两个伤痕,点点头道,“果然不一样。”
梁灼扑腾两下,捂着脖子很是凄凉,“当然不一样,虫子又不是咬我的时候还要想着大小要匀致吧,你要是想看一样的回头你自己咬自己去!”就算她不是怎么爱美的姑娘,可是要真是脖子上被他咬出了大窟窿也是很丑的好不好,她就这一副皮相,她还想着多用几年呢,咬坏了怎么办?
阿鼻大帝掸了掸衣袖,低着头看她,“我自己倒是很想咬了自己对比看看,可惜我自己却又咬不上,遗憾遗憾……”
梁灼哼哼两声。喃喃自语:“我怎么就觉得你是故意的……”
树林间,孟戟神君与许清池小心翼翼并肩而行,只闻得见周围树响风动,飒飒做声。
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电光火石之间,孟戟神君和许清池二人合力,屏息凝神,一道强大的波光从两人掌间窜出,将来人生生罩在其中,不得丝毫挪动。
“放开她!放开她!”旁边的男子一个劲地嚎叫,孟戟神君抬眼淡淡看了一下许清池,许清池会意,掌上猛一发力,“嘭”地一声两人俱是被吸纳进了水蓝色的穹庐之中……
波光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