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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泱将食盒打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就弥漫开来,墨泱一脸幸福地亲手取出碗筷,一扭头朝着她温和地笑道,“吃吧,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吃。”
已是春天了,可是夜里却又下起了细如牛毛的雨水,稀稀疏疏的让梁灼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也要一直沉浸在这漫长的潮湿里了,不知怎么,她有点害怕下雨了,害怕。
她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一扇一扇都关上了,转身走过来坐在墨泱对面。
“怎么了?”墨泱小心地问。
“没有,怕雨打进来了,关上窗。”梁灼浅笑着淡淡道。
墨泱一愣,随即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冷的掌心,面色郑重道,“我已经想好了,小满一过,简单交代一下,就将皇位传给八哥,然后我们就做这世间的一对逍遥夫妇,可好?”
梁灼一愣,抽出手来,看着他诡异地笑了笑,“这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没事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样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墨泱夹了一筷子菜放入梁灼的碗中,温柔道。
“心甘情愿?”梁灼听了这句话心中一颤,禁不住冷笑了一声,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墨泱,莫非你以为我真的还要感激你吗?是你太高估自己了,还是太低估我了?梁灼本来不想再去追究什么的,至少他对她如她父王所说还是有几分真情的,但现在他这番话,无疑又狠狠地补给了她一刀。
“怎么了,女人?”他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忽而慌了神,眸光一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梁灼抬眼对上他那惊慌失措的目光,渐渐地渐渐地冷了眼光,含笑问道,“你为了我,这般轻易就将这江山让了出去,那你当初何苦费那么大周张得到它?”
墨泱怔了一下,心倏尔一吃痛,“我,我,……”
梁灼又道,“我一直好奇,怎么你登了帝位,燕妃反而倒要去无极寺中修行?她怎么会甘心?你又怎么忍心?却原来她并非你生母,可她毕竟疼爱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
“不要说了……”墨泱的嗓音有些沙哑,低低喊道。
他这才发现她原来对自己当初的行为那么在意,甚至是那么仇恨,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她究竟知道多少,要不要全部告诉她?墨泱的心拧作一团,复又抓过去,死死握住她的那一双单薄纤弱的手,眼神中满是挣扎和疼痛,凄楚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看到你这样,我比你还要难过,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占有我,对吗?”梁灼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语气冰凉,质问道,“所以,陛下,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啊,感激你为了娶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机,感激你现在为了我又要将天下拱手与人?”
墨泱一震,整个人愣在那,浑身冰冷。是,当初因为担心她要嫁给墨池,他逼迫墨池离开,他甚至不惜一切逼得梁子雄交出兵权,助自己登上皇位。他那么争取,也只是害怕接受她有朝一日要嫁给墨池的事实。他什么都可以忍,都可以不要,唯独她。所以他以为只要自己当了皇帝,只要墨池离开,他就可以一天一天得到她的心,却不想竟给她带来这么多伤害。
他突然一瞬间无比的害怕,怕自己真的要失去她,怕自己和她再无瓜葛。
“所以,墨池的离开一开始就是被迫的对不对?”梁灼直直地望着墨泱那双深沉痛楚的眼睛,笑意渐去,“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你为了一己之私,削了我父王的兵权,我父王也许就不会死!我父王不死我母后也不会死!”她看着他,眸色陡然一凛,嘶声道,“如今,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有脸让我和你隐世归去?”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将他们之间那些被粉饰过的伤口拉扯起来,一点一点,在对方的心里剜下血来。
墨泱的脸色就随着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而变得惨白,直至面如死灰。他紧紧握住梁灼的手忽然松开了,手僵在那,不能动弹。
他不曾想过自己竟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他一直想保护她的,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比梁子雄保护她保护得更好。这下,他才发现他错了,错的无法弥补。而刚才进来时那一番希望与其白首到老的期许,愈发跌落到无止无尽的黑暗里……
梁灼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是他亲手毁了她,毁了她的幸福,要不是他,也许梁府还是梁府,父王还在,母后也还在,连,她的心头一酸,这么多天来的痛楚撕心裂肺而来,也许连墨池,也还在。
墨池,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墨池,他终究还是爱自己的对吗?
可是,自己与他,却再无可能。
梁灼的心口又是一痛,有点窒息的感觉,于是将头扭到一边,不住地喘气。
“怎么了?”墨泱回过神,抓住她的手,一脸担忧。
“与你无关。”梁灼转过头,一根一根掰开墨泱那双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僵硬冰而冷的手指,冷漠道。
“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不忍心伤害我,可是你最终还是伤害了我,可是你还是伤害了,深深地伤害了我!”梁灼盯着他的眼睛,苦笑一声,接着道,“墨泱,你害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双亲,失去了墨池……”
“你叫我怎么去爱你?怎么去爱上一个害得我举目无亲的人?”梁灼惨笑一声,站起身来,朝窗边走去。
窗外还在下雨,雨珠子打在窗上,噼噼啪啪的。梁灼依着窗子,细细听着窗外绵密的细雨,心底泛上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思绪万千:
只要有雨,她总是会想到他,想到初次见他时,他在云烟细雨中的那一双沉静到骨子里的眼睛,那一身犹如青天细雨的长袍。
她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在倾盆大雨中为了等他,淋到浑身湿透、昏迷不醒,只因为笃信他说的一句,“好啊”
“好啊”,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却在他的嘴里变成漫天花朵一样芳菲的音节,令她迷惑**。
还有他久跪在欢喜殿决绝的背影、月光下他给她的恍如梦境的温柔、带着湿气的湖边、漆黑夜里在她枕边的那一句“别怕”。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低,那样的轻,宛若沉浸在大海深处的一块美玉。
桨声摇晃的那一刻**的亲近,众人喧闹中忽然握住她的那双让她内心无比笃定的手。
他曾在雨里,淋着雨水在漫无天际的海潮边教她骑马,曾在雨水肆意的黄昏,不顾形象狼狈的为她做晚饭,曾在……
可是现在他离开了,自己却嫁给了墨泱!嫁给了他的九弟!
墨泱站在原地,心像是被千锤万凿了一般簌簌发抖,他深深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今天的一番话让他终于明白,他再也没有可能再得到她的心了。因为她不用再顾忌梁家,顾忌梁子雄,更因为她不再误会墨池!
她再也不会爱他了!
墨泱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的心,一点一点变得绝望。梁灼的话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嘶喊叫嚣着,
“你叫我怎么去爱你?怎么去爱上一个害得我举目无亲的人?”
“你叫我怎么去爱你?怎么去爱上一个害得我举目无亲的人?”
墨泱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痛楚无奈还有悲哀绝望,他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
墨泱突然笑了一声,笑得很悲惨,他孤注一掷以为可以换得来一线光明,却原来都是他痴人说梦。”
梁灼回过头来,对上墨泱沉痛如海的浓烈情绪,她视而不见,轻垂眼眸,淡淡道,“我睡了,这些事以后不要再提。”
说完缓缓走到窗前,放下绯红**的软缎帷幕,躺了进去,再不理会站在那的墨泱此时此刻的心境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也许,这样对谁都好,她不爱他,就更应该让他死心。
那**,他们隔着绯红如桃花一样温暖的帷幕,各自怀着沉痛的心事,睁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