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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万水千山总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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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归黄府一事,孔明的考量是:此今,距阿均行亲迎之礼还有数日,诸事由他和崔州平操持便好。我可借此机会携厥儿和不弃归去暂居几日,到时同老爹一同前来观礼。

    于此,我自是赞同,可,思及自己的身份,我委实不好意思将所有的事情都交托于孔明和崔州平,自己袖手旁观。这般,诸葛均怕是也会有所怨言的吧?毕竟,我是他的亲嫂嫂,他的婚事,我如何能够什么也不做呢?

    然而,我没有想到,诸葛均对此甚是不在意。他不仅没有怨怼,还善解人意地道:“嫂嫂你离家颇久,老先生同夫人分外想念,日夜期盼着你能早日回去看看他们。如今,你既归来,自当是百善孝为先,回去瞧瞧二老。至于我的婚事,你无须担忧,也无须愧疚于无所作为,予我来说,你能同兄长亲眼见证就已是极好。”

    其外,崔州平也言,他同孔明素来交好,早已将诸葛均视作了亲弟,为他操持婚事,他乐意之至。

    如此,我再无理由推拒,便满心欢喜地应承下来。

    犹记得,一年前,我迫于局势,追随我思慕的人离开襄阳,离开了庇护我多年的老爹的羽翼之下。那时,我纵使名声在外却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妇人,仗着自己无知做了许些愚笨的事情。而如今,归来,经历了乱世的淘洗,经历了许些悲欢离合,我更加盼望可以做回那时的自己,依附着黄氏的权势,任性妄为,不解悲苦。

    “姨母,外祖父同外祖母见你归来,定会开心。”这是入黄府之前,董厥同我说道的,无比自信,无比坚定。

    这时,我才恍然,善谋的厥儿已经成长得很好了,留住了过往的知事,摒弃了许久的卑微,优胜于很多和他同龄的孩子。

    由此可见,曾经的磨难既是暂时的悲苦也是长久的益处。

    我对他展颜,揉了揉他温软的发顶,笑道:“外祖父一定很宠你吧。”集全黄府的宠爱加诸在他身上,才能让他逐渐知晓,失去父母的他,还是有些无数疼爱着他的人的。所以,他不用卑微,不用小心翼翼,可以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自信坚定。

    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衣角,他吱唔着答:“嗯。”

    善谋,你看见了吗?

    随后,府门拉开,管家习惯性地问了句,“谁啊?”接着,才打量起喊门的我,霎时面色转变,颇为惊喜,“姑娘,是姑娘?真的是姑娘……”

    我颔首,不掩笑意地唤了声:“黄伯。”

    他点头,很是感慨,不由自主地上前迎我,伸手招我进府,“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一年,先生和夫人日日夜夜念着你,深怕你在外受了什么委屈。”

    “我很好。”别离故乡,所谓的“委屈”多多少少是有点的,但是,不管曾经我受过什么样的委屈,有怎样的难过,到如今都已是烟消云散,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今我安然归来,完好无恙。所以,那些过往就任其淡消吧,没有必要提及惹老爹和娘亲为我忧心。

    “这就好,这就好……”欣慰地重复着,管家将我迎到外庭,转而,对内高声喊道:“先生,夫人,姑娘回来了。”

    当即,有一人自外堂走出,灰色的衣袍,消瘦的身形,面容是多年不变的严肃冷峻,却徒增了半头白发,细密纹路。

    我想笑,如多年前那般讨好的笑,可是,笑未及出,眼眶就湿润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鼻音浓重地唤了声:“爹。”

    老爹却是冷哼,没有好气,“哭什么哭,我同你娘还没死呢。”

    破涕为笑,我快步上前,赖着老爹撒娇,“你和娘亲长命百岁,永生不老,不会死的,永远也不会死的。”

    听着我的话,老爹亦是笑起,摇摇头敲了我敲我的额首,责备道:“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才不是孩子。”不满反驳,我把不弃递交到老爹怀中,指着她笑言:“她才是孩子,爹的亲亲外孙。”

    霎时,老爹的身子僵住,一时反应不过来,手臂维持着将不弃兜住的姿势忘记了收紧。直到小丫头不怕生地伸手握住老爹的食指,发出咯咯的笑声,老爹才是回神,喜出望外地问了句:“你说,这是我的外孙?”

    我笑,认真地颔首,同老爹介绍,“她生于建安十三年八月初八,是个女娃娃,我同孔明为她取乳名,不弃。”

    “不弃?”一扫先前面对我时的严肃神色,老爹眉开眼笑,将不弃直直抱起,托在半空中,逗她,“不弃,小不弃,我是外祖父,唤外祖父。”说罢,老爹又将她收回怀中,仔细观察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这孩子生得可比你好,眉眼清秀,肤色白皙。”

    “才不好。”我反驳。这臭丫头哪里好了?前些时日同我抢孔明的喜爱就罢了,此今,就连老爹的疼爱她都要抢,还真是个来要债的。

    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假装不悦地说着:“以后给你改名,唤阿丑,丑死你算了。”

    老爹护孙,拍掉我的手指,提醒我道:“少乱说话,你自己叫阿丑,可别牵连不弃。”

    我不满,询问:“我何时叫阿丑了?”明明是“阿硕”,修长美好的意思。

    “你忘了?那时你同孔明定亲,乡间有谚:‘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所以,你就叫阿丑。”说着,老爹怀抱不弃径直往屋室里走去,丝毫也不在意我的去留。

    我气结。

    偏偏前方老爹宠溺的声音不时传来,“不弃……我们不弃……定会是个好女子……”

    事后,我同娘亲抱怨,言,自从有了不弃之后,我越来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娘亲则是笑得温婉,凝视着不远处依偎在老爹怀中安睡的奶娃娃,轻声细语,“不弃的确是要比你惹人喜爱些。”

    “……”我险些吐血,委屈地望着娘亲,哀怨地唤:“娘……”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真的要哭了。

    娘亲失笑,将我搂到怀中,用纤长的五指细细地梳理我的长发,同我解释,“阿硕,我们之所以如此喜爱不弃,是因为她是你的孩子,是我们最宝贝的独女的孩子……”

    “看着她,我们就忆起你幼时的模样,软绵绵地赖在我们怀中,睡得无比安心。不弃她同你,还真是如出一辙呢,就连入睡时紧紧攥成拳的小手都和你幼时无甚差别。”

    话毕,娘亲怜爱的眸光终是胶集在我的面颊之上,言语间流露出心疼,“在外面是不是受了委屈?消瘦了这么多?”

    “没有。”倚靠在娘亲怀中,细数着娘亲青丝间的银白,我笑得坚定,“女儿真的长大了,即便没有爹娘的呵护也可以活得很好,所以,娘亲,你不用担心我,你要相信,我也会和你一样做一个好娘亲的,照顾好你的小外孙。”

    “和我一样?”娘亲反问,掩不住地遗憾、愧疚,“可不能如此,娘亲一直都不好,从未尽到一个娘亲该尽的责任。”

    “我说好就好!”不论,你怎么看你自己,别人怎么看你,但是,在我心中,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无人可比。而且,这所有的评价中,只有我的才是算数的,不是吗?

    拿我没辙,娘亲不再辩驳,却无可厚非为我的言语所感动,举袖轻拭了拭眼角。拭罢,她心心念念的依旧是我,询问:“经过这些年,你可还坚持着当年的坚持——‘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嗯。”这是不论过了多少年,我都不会放弃的坚持,“才五年而已,我还有很多岁月可以等。”

    “这么说,孔明予你还是无男女之情?”听出其中的隐含之意,娘亲对我的怜惜更甚,抚着我的发顶,哀叹:“傻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我不可置否,便憨态毕露地扬笑,答:“我才不傻,若是傻怎么能寻得爹和娘做父母呢?又怎么能寻到孔明那般佳好的男子作夫婿呢?”答完,我缓缓直起身子,欢愉地同娘亲报喜,“可是,这五年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到如今,他给予我的疼惜和看重远超越了他欲要给予他的妻子的。”

    这已足够激励我再用无数个五年去换一句,“我思慕你。”

    “傻姑娘。”娘亲被逗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有些王婆卖瓜的嫌疑,“我们阿硕这么坚持,这么喜爱诸葛孔明,又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不过,我喜欢娘亲这样的王婆卖瓜,遂附和道:“是啊,他怎么能不喜欢我。”

    诸葛孔明你看,虽然我配不上你,但是,我这么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便是你的损失。

    说完,我又觉得自己委实厚脸皮,不禁绯红了面颊,急切地转移话题,“对了,女儿听闻荆襄动乱时,曹操曾来过黄府几次,不知他来的那几次爹爹同他说了什么,竟是让他没有动黄氏分毫?”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爹不过是答应他帮他俘获襄阳臣民的民心罢了。”娘亲说得平静无波,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可是,明明黄氏可以不受任何人威胁的,如今却因为我的缘故,不得不答应为曹操做事。

    “是女儿不孝。”恭敬地对娘亲行礼,我不知除此之外还能说些什么。

    “你若是再惹你娘担忧,才是真的不孝。”不知何时,老爹来到我身后,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我扶起,告知我,“你是黄氏最后一脉,黄氏为你做什么都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星星眼,最近是不是很勤奋?

    至于结局的是嘛,看着看着你们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