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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醉酒醒来,薄凉的风缓解了夏日身上的炎热。揉揉头痛欲裂的脑袋,我抬眸望向身旁人。俊逸的侧脸,并未因田垄上的灼晒而变得灰黑起来,反倒是我置放于太阳穴的手比于他的要黑的多。他手中正拿着一柄羽扇,轻轻地摇晃着,扇出习习而来的风。那羽扇圆润的木柄,隐约可见娟秀的“明亮”二字。扇羽饱满,均匀地铺了满面,洁白若雪,随着摇晃的动作如雪的遍羽还有翩翩然欲飞的模样。
在羽扇的映衬下,他深邃的双眸显得极为高深莫测,嘴角温暖的笑意更是和煦,明明该是对立的两者却是因为出现在他身上而变得无与伦比的和谐与风华绝代。
羽扇轻摇,风姿绝色。
我看着他的侧靥不禁有些痴了。
良久,身旁人摇晃羽扇的动作停了下来,褪去羽扇相隔,他浅笑着看我,道:“你这般望着我做什么?”
我一怔,然后抑不住地红起双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眸,我支支吾吾地答:“没……没有……我才没有望着你。”
他笑,意趣盎然,“那便是没有吧。”羽扇随即再度摇晃起来,凉风扑面,极为清爽。
见他服输,我反倒觉得自己输得更惨,遂低眉顺目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明知故问:“如今什么时辰了?”
闻言,他望了我片刻,随后笑着看了看窗外,谈笑自若地回答我明知故问的问题,“辰时。”
“今日不用去务农吗?”以往为了务农,他卯时便已是离家。
晏晏浅笑,他道:“今日只是想看看醉了半日加一夜的你何时会醒。”我咬唇,眸光微晃,“我昨日也未饮多少,只是那酒过烈就醉了……”
忍俊不禁地摇首,他侧身拿起置放在小榻上的木盌递予我,“喝些醒酒汤,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接过木盌,我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不禁低语起来:“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是这般的温润俊朗,而我却是如此的其貌不扬,“若是日后我会成为你被天下诟病的缘由怎么办?”空有才识的女子终究是比不上那些才貌兼备的女子。
他笑,“只因为你的样貌不佳?”话毕,他抬起我的下颚来,泰然地道:“若是我说我不在乎容貌又如何?”
我的唇角彻底垮了,呜呜地言:“假若我不是黄月英,你还会愿意娶我吗?假若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又会这般待我吗?你待我好,多半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所以不论是谁,不论容貌如何,只要嫁予你为妻,你都会待她好,对不对?”
深意地浅笑,他答得诚然,“确是如此。”
我不满地放下木盌,转而把头埋入薄衾中,身子微颤,双唇更是紧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默然,许久的默然,久到我耐不住地悄悄从被衾中探出头来。而就在这一瞬间,孔明握上了我抓着被衾的手,失笑:“阿硕,你在谋划什么?”
泄气地叹息,我分外感慨,这些名士委实太过聪慧,没有一个能被我骗住的。撇嘴,我不得不坦言:“我想让你将羽扇携在身边,不论四季。”
“田垄上还有事,你喝了醒酒汤可再睡会。”翩然起身,他笑意不改,“至于这羽扇的事,待日后再议。”
怅然地敛目,我轻声:“哦。”然后乖乖喝下醒酒汤,目送他出了屋室。
司马徽来的时候,孔明恰好不在。
我客套地送上香茗,得体而有礼地扬笑,说道:“司马爷爷,你来得有些不巧,孔明此今并不在家。”
司马徽则是不以为意地饮起茶来,随后和蔼地看着我,笑言:“此番我可不是来寻他的。”我不解,疑惑地望着司马徽等他的后语。“前些时日有一贵人携书信前来拜访我,而那书信中写着与你的三年之约已是到期。”不负我的等待,司马徽缓缓地又道。
“三年之约?”我更是疑惑,记忆中除了有同孔明关于婚事的三年之约外,再无其他。如此,司马徽口中的三年之约又是从何而来。
“你这娃子年纪不大,忘性倒大。”笑着摇首,司马徽亲和地提醒我,“你徐叔说得话还能有假不成?”
徐叔……我这才忆起当年与徐庶的约定来——我帮他想出退敌之策,他应允我三年不同刘备举荐孔明。而沉醉在如今安乐生活中的我早已将这个约定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骤然凝眸,我用力扶着桌案边沿,十指泛白,问道:“莫非司马爷爷口中的贵人便是刘备刘玄德?”建安十二年,刘备逐一拜访起荆襄名士来,司马徽自是位居其中。
颔首,司马徽倏地转言,“月英娃子,陪老朽下盘棋如何?”
我顿了顿,虽无下棋的心绪,但出于对司马徽的尊重,还是缓缓地点了头。
四四方方的棋盘,司马徽率先落黑子于棋盘的边角。落罢,他道:“刘皇叔前来拜访,老朽随之又同他举荐了孔明一番。”《襄阳记》记载,刘备访世事于司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
落白子于令一边角,我扯唇笑起,“司马爷爷你还真是看得起孔明。”
“孔明曾自比于管仲、乐毅,在老朽看来他还可比作另外二人。”再落黑子于边角,司马徽接着掬笑道:“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兴汉四百年之张子房,孔明当有此二人之才德。”
“这么说来司马爷爷也同意孔明出山相助刘备?”阻断两颗黑子,我淡然地问起。
“可不能这么说。”笑着摆摆手,司马徽落下一颗黑子在我的前一颗白子旁,“出山这种事只能随孔明他自己的心愿,若是他想,出山便是;若是他不想,隐居便是。老朽我可主宰不了他的想法。”
我撇嘴,换一种方式问道:“那司马爷爷觉得孔明是出山好还是隐居好?”
“说不清。”司马徽倒不糊弄我,言罢还同我分析起好坏来,“隐居,佳处在于可以随心随性,不为乱世所驱使;坏处在于荆州迟早要乱,到时必然四处避乱,日日困苦于温饱。出山,佳处则在于不用为温饱劳累,亦可一展抱负,留名青史;坏处在于穷尽智谋,日夜操劳。如此,硕娃子,予你,你可想孔明出山?”
我拿捏着白子,一时竟不知该落于何处,“其实,我也说不清。”经历过博望坡的事情之后,我对乱世有了很深的畏惧,再者日后将要发生的种种之中不乏我所不想遇见的,因而我有五分不想孔明出山。但除却这些,我又期待着那个在我心中刻下痕迹的诸葛军师,期待他不用再为温饱而劳累,所以我又另有五分希望孔明出山。五分对五分,致使我想不出答案来。
犹豫了许久,找寻了许久,我终是落下了白子,心中随即也有了决定,“我想我该支持孔明的决定,他愿出山,我便随他乱世浮沉,生死相随。他不愿出山,我便随他布衣荆钗,相濡以沫。”
“如此也好。”笑着继续落子,司马徽又道:“不过元直托我告知你,莫要忘记了刘皇叔对你的救命之恩。”
我顿住,无奈地扬笑:“徐叔这是在逼我同意孔明出山。”如此,我先前思虑的全都是枉然,什么五分对五分,什么支持孔明,全都是不成立的。我真正的立场该是在不十分为难孔明的情况下,希望孔明出山。
捋须笑起,司马徽道:“你徐叔为了把你逼到这一步看来可是谋划了许久,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无事跑去博望坡,还出了事,恰落入他的谋划之中。”
“司马爷爷……”我哭丧着脸,极是挫败,“他们那些人专门设计我,还皆是成了。可我偶尔想设计他们却全是失败,这也未免太伤人了吧。”
孔明、宋达、徐庶……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是如此。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怀疑起我的智商来,还有我更要怀疑那些说我聪慧的人皆是瞎了眼。
“硕娃子,你嫁予的是孔明,可不是什么寻常平民。”笑颤了白色的胡须,司马徽同我道:“孔明那娃子鬼心思多得很,大智小慧的。而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他交好的人也皆是些有心思的人,你想要设计他们怕是极难。”
我听罢,极为坚定地给出评价,“所谓的名士皆是极为阴险的主。”说不定,孔明那温润的笑容下,亦是满满的老谋深算。脑海中随之浮现出初行周公之礼的事,细细想来,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阴险,那人真是太阴险了!
想着想着,我不禁双靥布满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