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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宋达竟是真的如他所言的那般来陪我饮酒,不过这人虚虚实实,思维跳跃,每每言语都让我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次,他同我说起刘备从袁绍处奔逃到刘表处的事来。初开头他就有些违背常理,他言:“你可知你姨父那此今正隐匿着一名俊杰?”我听罢,极为疑惑地看了看他,不解他为何会在突然之间问出此话。不过即使是不解,我还是诚实地摇首答道:“不知,刘表虽说是我的姨父,但是他与我们黄氏向来交往不深。”老爹出生在世家大族却是个不喜与权贵结交的性子,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名士而不是士大夫了,如此我们黄氏与刘表的关系可想而知。
“那倒是可惜。”深意一笑,宋达拿起酒盏浅浅地品尝,随后接着道:“那俊杰乃是曹操颇为看好的人物,前些年他在曹操帐下的时候,曹操帐下的程昱和郭嘉还曾对曹操说过此人不能放走,可惜等曹操会意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这般,阿硕,你可能猜出这人的身份?”
听罢,我别扭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同你何时熟识到你可以唤我小字了?”他却是丝毫不知收敛地笑着给我斟酒,“你我既已是酒友又何必在乎这称谓,再者这直接唤小字岂不显得亲近些?”我随即默然,懒得反驳。当然,我没有错过他在见我默然后双眸中露出的得意。这人怕也是个阴险的主。不过,也就只是个称谓罢了,我倒也未真有多么的介意。转而,我就开始思虑起他的问题来,能为曹操看好、让程昱和郭嘉向曹操进谏的俊杰大约也就只有那个人物了吧。
“你说得可是刘备刘玄德?”对于刘备,我在未来投入的注意力并不少。如今思虑着他将是孔明所要侍奉的主公,我就更是会时常注意他的动向。没想到前不久还借居在袁绍处的他就是奔逃到荆州来了,速度忒快。正如我同马良所说的那般,我觉得刘备和刘邦是有相似之处的,譬如出身,譬如逃命速度。《史记》记载刘邦为了逃命曾几度放弃自己的儿女,而他刘备亦是在去年为了逃命丢下了自己的妻子。
若是以寻常的思维看这些事,多数人势必会说刘备自私薄情,委实让人看不起,纵使他日后称帝又怎样?但是这事拿到此今的乱世来说就不能是这般简单的评断了。古人常言:“做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小节”,刘备如此作为又何尝不是不拘泥于小节。他是要成大事的人,所需要牺牲和割舍的自是要比一般人多。而且在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本就不高,自是比不上江山社稷。因而在我看来,刘备此举算不得错也算不得对。
“果然,这自小学习历史兵法的女子就是不同于寻常女子,竟是连这天下俊杰也知晓。”宋达见我答对,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调侃。我随即笑起,淡淡然地道:“若我只是寻常的女子,你怕是也不会同我一起饮酒了吧。”
顾左言他,宋达并未应答我的言语,而是颇为认真地同我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新野瞧瞧那刘备可好?”我拿起酒盏的动作因着他的话滞了滞,随后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瞧,“你是怎么由说到刘备想到去看他的?他又不是寻常百姓,岂是你我想见就可以见的?”
笑着摇头,他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说道:“我自有办法,你且不用管。此今,我只想知晓你是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回答的极为果断。我与宋达的交情还没有好到可以随他出行的地步,再者我也不怎么想要去瞧刘备,这日后的主公日后自是有无尽的机会去瞧。
“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俊杰风姿?”宋达殷切地问我到,似是极想让我陪他前去,“不过只需一日,你我大可早时去,晚时归。”“你为何不独自一人前去,非要拖着我?”我不解。他则是笑起:“达只是想同你情谊再深些,日后等卧龙先生归来,我也好轻易地与其相识了。”我不由得嘴角抽抽,瞪着宋达道:“你真是阴险得诚实。”哪里有人带着目的接近人,还毫不掩饰地告诉那个人自己的目的?
“阿硕谬赞。”他敛唇一笑,“如此你不如就遂了我的心愿,随我前往新野。”“不去。”我不改先前的答案,坚定。见我坚定,他也没有再强求,只是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宋达又同我乱七八糟,思维跳跃地聊了许久,及到日暮才放我归家。归家的途中,不知是不是我被宋达给说到神智迷糊竟是看到了马谡的小身影,不过只一瞬那个身影就没入了忙碌的人流当中,再也寻不着。然而,当善谋把一封信函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并没有看错,那个小身影真的是马谡。善谋说马谡白日来府中寻我,见我不在就留下了这封信函,当时那小娃娃的双眸中闪着恳求的光,祈求善谋定要将这信函交到我的手中。说罢,善谋还劝我道:“姑娘,善谋不知晓姑娘为何会突然不再同马家兄弟来往了,但是不论是什么缘故,姑娘也该同那对兄弟言说清楚。”我捏着那封信函,无奈地对善谋摆摆手,叹息:“善谋,你不懂。”历史注定又如何能够解释得清楚?
“罢了罢了,这事还是你自己做主的好。”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善谋宽慰我道:“在我的记忆里你多是笑着的,顽皮的,愉悦的,此今竟是露出了无奈之色,想必这事真的极为不好办吧。所以,不管怎么做,只要你自己觉得对就好。”
抱住善谋,我缩在她怀里,喃喃:“善谋,我真舍不得你离开,你若是走了,怕是就再也没有人会这般纵容我了吧。”“我不是还没离开吗?”笑着拍了拍我的背脊,善谋言:“其实襄阳有名的黄氏女也不过是个会撒娇的小女娃罢了。”我笑,是啊是啊,我还只是个小女娃,所以还不用面对太多的现实是不是?可是有些事情总需要解决,譬如手中的这封信函。低眉瞥了一眼信封上隽秀却劲道不足的隶书,我从善谋的怀中起开,缓缓地展开了信封里的纸帛。
硕姊亲启:
谡初遇阿姊于酒肆,杯盏交错之间情谊深。此后,阿姊待谡如亲弟,谡甚为感激。前番酒肆饮温酒,阿姊曾许诺要再与谡共饮,可惜韶华匆匆,如今已是期年,谡再未见过阿姊一面,不知是阿姊有事耽误抑或无心忘记?此番谡就以此信再邀阿姊,三日后酒肆相会,共饮温酒。还望阿姊不弃前来。
马谡拜上
落款的下一行,马谡还写着:“姊姊,你若是不来,谡便不走。实在不成,谡就赖在黄府门扉处等你。”
看完信函,我更是无奈。我是决然不会去赴马谡的相邀的,但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直等我,毕竟除了他的身份是马谡外,我还是挺喜欢他的。他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有了个弟弟,需要我的照顾和疼爱,可惜命运弄人。
思虑许久之后,我端坐在书案前仔细地推敲着写了一封书信。又来回审视了那封信多遍,才将它递交到善谋的手上,嘱咐道:“找人尽快将此封书信以及马谡的书信送到马家的四公子马良的手中。”握着自己手中的两封书信,善谋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她问道:“姑娘为何不直接回书与马家五公子,反倒是写书送予马家四公子?”
“良兄大智,我所写的内容纵使他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他能明白我并非是有意要同他们断交的。”我有条不紊地解释,“只要良兄理解了我的书信,他势必会阻止马谡之举,并且会愿意同我断交,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听罢我的解释,善谋会意地颔首。然后,她就拿着那两封信函退了下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三日后我还是不要待在府中得好。最好,那日就是连善谋都是不知晓我的踪迹才好。因为以善谋的心善,我怕她禁不住马谡的恳求就将我的行踪全都说了出去。如此,我倒不如应了宋达的邀约,随他前往新野瞧瞧……
只是,黄阿硕,马谡他到底只是个娃娃,你又何必如此避他如蛇蝎?
……
而那封信函,我是此般书写的:
良兄亲启
期年不见,不知良兄近来可好?良兄大智,怕是早就知晓月英是刻意要与二位断交的。不管良兄对月英此举动怒与否,还请良兄谨记月英的言语。月英不才,早年受教于高人,高人曾同月英言语几句,涉及大事。因允诺高人,月英无法坦诚相告,而与二位断交之故恰与此大事相关,如此还望良兄海涵。此外,幼常(马谡的表字)年少知事,善言谈,恐其失学,盼良兄对其多作教导,辛劳叮嘱。这般,幼常日后必成将才。另有一言相诫,若是可能切莫让幼常投入刘皇叔帐下。
黄氏月英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