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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子,够了!你们去门外守着!”郁世昌出声制止了那保镖还想继续下去的“野蛮”行径。
待保镖出去之后,那人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身后不再受人挟制,整个人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哪怕下一分钟就要面对死神,这一分钟起码能获得片刻的安宁也是好的。郁世昌和立明威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亲自动手的。
郁世昌把男人的神情全看在眼中,眼角微不可查的轻轻挑了挑:“你说的没错,基于我女儿和方先生的感情,他这次受伤,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的。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之想置他于死地,我倒是有些好奇,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还是得罪了你背后的那个人!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不过我查清楚真相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但是你从事实上已经犯了故意杀人罪!很不巧的,那日你袭击方先生等人的时候,恰好就有不怕死的游客把全程给录了下来,那段视频中虽然看不清你的面貌,但你进出酒店的过程也全被记录了下来,包括在事发之前和之后在酒店的紧急逃生通道里换衣服,当时有一名清洁大婶看你满头大汗,还好心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些,你总不会都忘了?”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痛快话。这件事我承认是我做的,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反正老子他吗的也活腻了!这次没能弄死他姓方的。是他命大,是老天爷不长眼!今天你们最后弄死老子,不然等我出去了,还是会想办法要他的命!”
面对年轻人毫无惧意的眼神,和对方忠义那股难以压制的愤恨之意。郁世昌和立明威都有些意外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这男人倒是有几分骨气,只可惜用错了地方!生命诚可贵!如此不珍惜,旁人又能如何?
郁世昌沉吟了几秒,缓缓地从红木椅上站起来,走到男人身边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男人也不是蠢驴,俗话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地跪在这里。这会郁世昌将他拉起来,他自然不会抵抗和拒绝。
立明威注意到这个细节,精明的眸子迅速划过一丝暗芒。这小子,倒不是蠢的不可救……
郁世昌把那人按在对面的沙发上,自己又慢悠悠地坐回位置上:“年轻人。想要成大事,最忌讳的就是耐不住性子,时机很重要,人活在世,要懂得审时度势。我郁某人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我只是为了给小女一个交待。请你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不管你和方先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到底对小女不薄,你是为了仇恨。我是为了恩情。看似冲突,实则本质没有大异。至少说明一点,你我同是对亲人对朋友重情重义的人。能够让你不顾性命也要报仇雪恨的人。自然也是对你极其重要的人。方先生从前的为人我也是略知一二的,我不敢说他品性高洁,但决然不是忘恩负义和狼子野心之人。眼下不论你有什么委屈,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让警察来处理。二。寻求其它出路。而这个出路,就在你自己如何去打开心里的那扇门。”
那人低着头。咬紧牙关,低垂的眼眸泛着复杂的眸光。半响过头终于抬头说道:“我说……”
……
一周后,叶无夜拿着方忠义和那名年轻人的dna对比报告来到了郁家。结果证明,两人确系是直系父子关系。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当郁世昌把那人说的话转述给方忠义听之后,在病床上的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多年以前,那时候说到方忠义和秦风,陈怡芬三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同学,二人对陈怡芬皆有一丝,但碍于方忠义的沉稳和退让,间接成全了秦风和陈怡芬成为情侣的事实。直到秦风出事之后,方忠义才在感情上主动了一些。尽管这样,两人保持着一种外人看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心意其实早就已经相通了,却默契地谁也不去触及内心深处的逆鳞。或许在他们看来,能够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未尝不可,婚姻不过一张纸的事情。
但就在当年,陈怡芬身边还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论才学和样貌都是比不过陈怡芬的。她对方忠义却是青睐有加,却因为自身的个性问题,迟迟不敢主动表白。一开始还经常和那三人一起玩,后来因为自卑就渐渐退出了那个小圈子,直到陈怡芬和秦风确定关系的那天,方忠义大醉一场,那名女同学恰好看到他醉酒失态的样子,随后便心疼地将他带到了旅社,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正是血气方刚,又受到打击,方忠义对女人有了那方面的想法,嘴巴里喊的却是陈怡芬的名字,可偏偏那女同学半推半就地从了他。而她自己也在方忠义醒来之前离开了旅社,偏偏就那一次,女同学就中招了,后来她家道中落,被父亲强迫着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了将近二十岁的富商。女同学远走他乡,嫁给那富商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好在那富商还算仁慈,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并没有过分的为难她。只是哀叹一切皆是命。
好在富商家里的那群儿女并不知道这件事,女同学在那之后活的倒也算富足,加上富商的宠爱,本来日子过的倒也算顺畅,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家中下人随意的一句八卦引起了富商大女婿的怀疑,原来富商早就没了生育能力,娶得娇妻,只是为了弥补自己感情上的缺失,家大业大。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家族内部的恶斗。为此他在娶得那女同学之前已经做了手术。这样做虽然对那女同学不公平,但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整个家族的和乐,他也只有出此下策了。当然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事先去和儿女沟通的。
富商到底不是个心狠之人,本心也是厚道的。只是想找个温婉之人,能在精神上给予自己一些安慰。他只想着等自己老死之前就给这女人一笔财产,让她自己另寻出路,去过她自己的快活日子。如果这样的事情被他那帮儿女事先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笑话,而那女同学在家中也将不再有半点地位可言。
可富商万万想不到。跟随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忠诚有分寸,却到底在晚年犯了大忌,居功自傲,在自家人面前以一种炫耀的口吻谈及此事。尽管嘱咐了她们不可泄露半句出去,却还是被在富商家里做事的小女儿给八卦了出去。
而富商大女婿听到那话之时,管家的女儿还在说着,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样的话……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风波闹的有多大,若不是富商护着,那女同学的命运不得而知,最后富商把所有的责任都一并承担了下来。声称在迎娶之前已经知道了此事,他不说出来,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还说女同学并不是婚后出轨。算不得有错。几番和儿女的争执下来,富商心力交瘁,女同学亦是羞愧难当。女同学不得以主动立下了契约书,声明自己的孩子将不会争夺富商家里的任何一分财产。那一年,这个年轻人只有十一岁。
几番折腾下来,富商和女同学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富商含辛茹苦的将一众儿女带大养大,给他们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办实事的人没两个,一个个只知道从家里朝外捞钱。久而久之。富商家里的情况也是一落千丈。年轻人则在母亲那里听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故事。一开始他对这样的事并不是看不开,他认为自己的母亲当时的做法也不理智,男人酒醉了,她可没醉。所以对方忠义谈不上有感情,却也说不上多恨。
直到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试探了方忠义几次之后,发觉他对自己的母亲早就忘得无影无踪之后,内心的不甘才越来越盛。富商病逝之后,年轻人的母亲也郁郁寡欢,对富商虽无爱情,却也有情义。多年来对她们母子的照顾更是让她觉得无以为报。而母亲临死之前还不忘嘱咐他不要去打扰生父的生活,说这辈子权当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欠了他,下辈子会加倍的偿还给他。两个能依靠的人相继过世,年轻人的精神世界瞬间崩塌,那富商的子女又动用了卑鄙的手段将母亲手中的财产夺走,最后他被迫离开了富商的家中,暗中调查方忠义的事情,得知他一直暗中照顾陈怡芬之后,心中仇恨的种子更是越演越烈。
若不是想到母亲一再的说错不在陈怡芬,是自己不知道自爱,心甘情愿地做了别人的替身。年轻人恐怕早就对陈怡芬动手了。那日,恰好是母亲的忌日,而在那日,他亲自尾随着方忠义去了陈怡芬的家中,又看着他满面笑容地从她家中出来。想到母亲遭的罪,看着方忠义脸上的笑容,他觉得分外的刺眼。所以之后尽管看到方忠义和黎晋西会面,还是不想放弃计划,才会不管不顾的在黎晋西出手阻止他的计划后,还连开了好几枪,那一瞬间,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自己的悲惨日子,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拜父母所赐,可母亲已经过世了,他必须要找一个出口去发泄,而方忠义无疑成了最佳的发泄出口。
年轻人少年之时也是意气风发好男儿,富商为了避免他在家中受到兄长姐妹的欺辱,早早地就将他送出去学习,本来也算是学得了一身的好本事,可却时运不济,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失去了对生活的向往,本来遗传到母亲的那份向善之心也在随后的磨砺中消磨得所剩无几。他觉得自己活够了,解决了方忠义以后,他就自杀,到时候一家三口也算是能团聚了……
郁世昌把这一切讲述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样的曲折迂回又带着悲剧色彩的故事中无法平静。方忠义更是悔不当初,恨自己当初明明有感觉,却没有在过后去深究。他只当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如果他再细心一些。一定会发现什么……
最后,方忠义在病床上,用卑微的姿态,恳求黎晋西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那年轻人一次。郁芯童心疼舅舅。虽不便插手,却还是忍不住地开口说了一句:“阿晋,这次,当我欠你。好不好?”
女人的一句话,胜过所有人的千言万语。事已至此,黎晋西不可能再去追究什么。心里腹诽以后找到时机再好好收拾收拾那小子。
与此同时。台北,立明莉和秦峰,也就是没改名之前的秦风,二人正在自家互诉衷肠。
简宁一死,立明威就“赶”着他们二人回台北过安稳日子。立明莉见他和郁世昌已经言归于好。心中大石放下,也就如了他的愿,一心只想着陪丈夫回家过舒坦日子。
不料一餐过后,秦峰却是道出了心中的秘密,原来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一直隐忍不说,只是不想令立明莉感到为难。而立明莉问他从何得知的时候,他的回答却相当令人震惊。原来当初在医生给他下麻醉药之前。他在床上早就醒了,已经听明白了一切,立明威以为他听不懂德语。加上看他又昏迷着,所以对此没有多加防备。
后来荣子厉去台北之后,发现了他的存在。在调查了一些事情之后,曾经暗示了他一些东西,他表面装作吃惊,其实心里什么都很清楚。后来索性利用要先行回台北处理公事的时间直接找到荣子厉和他把话讲明白了。而那个时候。荣子厉因为考虑到方忠义的立场,对这件事始终是有所忌讳。这种事一旦揭露。方忠义的位置也会变得尴尬,因为陈怡芬始终是秦风的初恋女友。而方忠义这么多年又和陈怡芬关系**。最后两人达成共识,这件事荣子厉会绝口不提,但如果立明威要以此事做诱饵,做一些什么出格的事,他和黎晋西等人则绝不姑息。这对于那时候立明威所站的立场还不明确的时候,荣子厉的做法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而这一切也随着立明威表明和简宁决裂,坚定地站在郁世昌这一边而告结。
立明莉窝在秦峰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几度想要开口说话都被他制止了,安抚她许久,让她心情冷静一些,哭够了以后再说话。就这么哭了十多分钟,到底是安静了下来,毕竟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令人意外和惊喜了。秦峰知道了这一切,还能像现在这样对她,已经是超过了她曾经的想象了。此时此刻,立明莉的哭泣并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心中的最大的那个痛脚就要痊愈了,在面对这个她深爱着的丈夫的时候,她再也不用心有戚戚焉的担惊受怕任何事了。强烈的幸福感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眼泪只是如此而已。
“老公,既然当初你听懂了我哥和医生的谈话,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反抗,就算当时你身上没有力气,可连睁眼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吗?你这样做……”立明莉心情平复了些,握着秦峰的手问道。
秦峰抿唇叹气,探手安抚着立明莉的肩头:“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债务和感情的事弄得身心俱疲了,加上那个时候我又看出来小芬对义哥并非只是知己朋友那么简单。如果当初不是我无赖般的追求方式,到最后她会选择我们当中的谁还不一定。小芬和我在一起,完全是受不了我的追求攻势,多少也有一些和义哥赌气的意思。每次义哥不在的时候,她对我就很普通,义哥来了之后,她对我就要温柔得多。感情的事无所谓对错,只是我心里难受,可我没想到的是,小芬虽然在感情上愚钝了些,却是个侠肝义胆的女人,在我遇到重创的时候,她死都不肯离开我,和我成为陌路人。那个时候我虽然感动,但更多的感受却是有什么东西快把自己压垮了。她的未来和人生,我不知道要如何去负责。”
“那时候的秦风还年轻,不定性。在面对你这样的女人时,不可能说是完全不动心。可因为小芬的原因,我只能回避问题和矛盾。总之种种原因加起来,加上我自身个性上的缺憾,懦弱,避重就轻。在有人愿意帮我解决麻烦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选择了默从。那个时候我想,这或许是对我,对小芬,对义哥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一消失,他们二人也就能看清楚彼此的内心,双宿双飞了。而我和你,也可以自此以后了无牵挂地去创造属于彼此的未来。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小芬和义哥竟然因为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们二人因为我彼此折磨了数十年,直到现在都没能走到一起,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很愧疚。所以前一段时间,我已经私下里找了义哥和小芬,把事情全都和他们坦白了。”
“曾经年少轻狂的三个人都迈入了中年,对于过去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我已经说明白了一切,乞求他们的原谅。至于以后他们是否会在一起,就不是我能关心的事了,欠他们的,我只能下辈子去还了。至于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好好的过下去。后来和他们说清楚之后,恰逢不久后威哥要去美国和简宁会面,我在送他上飞机之前也和他坦白了一切。而找机会和你讲明白,也是他所希望的。小莉,过去的事,我们都放下吧,好吗?现在我们都不年轻了,为了感情,为了幸福,我们已经走了太多的弯路。等女儿留学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吗?”
立明莉听了秦峰的话,再度湿了眼眶,小女人的挽着丈夫的胳膊,脑袋伏在他的肩头:“好,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老公,谢谢你,真的……谢谢……”
……
晚上,立明莉在房间里给立明威打通了电话:“哥,谢谢你,阿峰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的事让你费心了,现在我的事你可以放心了。你也该为自己将来的日子打算打算了,难道你真的准备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要不要我这个做妹妹的给你牵牵红线……”
门口处,秦峰听着立明莉已经明显放松下来的口吻,眼角溢上一抹温情,轻轻地反手带上了没有关严的房门,回眸看一眼走廊上挂着的女儿小时候画的水粉画,莞尔。室内一片祥和。
方忠义伤势好一些之后就恳请郁世昌劝说那年轻人来见自己,那年轻人倒也没有太倔,或许是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渴望亲情的。哪怕是在对方忠义动了杀心,企图同归于尽以后。
在方家,二人见面之后,年轻人发怒,咆哮是免不了的,由于郁世昌的授意,一旁的保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年轻人发泄完之后,方忠义才颤抖着将手伸了出去:“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年轻人虽未说话,脚下未动,肩膀却起伏的厉害。
郁世昌和黎晋西,郁芯童等人站在一旁,心中焦急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去妄然地推动什么。不管和方忠义感情多深,这也是别人父子之间的事。他们随便插手,只会让那年轻人的逆鳞竖立的更高。
方忠义见那年轻人不动,只能沮丧地收回了手,说失望倒不至于,本来就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现在这种局面也是能想的到的。何况这孩子性格还这么暴躁,要能轻易听话才是见了鬼了。他收回手,也只是不想让那年轻人在众人面前下了不台。因为这情况任凭任何人看了,只会觉得是那年轻人不孝,弑父在前,如今不仅不知悔改,还如此傲慢,换了强势和作风强硬的家族,早就家法伺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