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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恍惚中,我行走在青山绿水间,头顶阳光璀璨,但见山景的空灵空气的清新,遥看苍茫的远峰,滴翠流丹,山中云缠雾绕,巍峨壮观,脚下是生生不息,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万亩梯田。
不自觉已经融入到大自然中,感受这种峻秀之美。似乎前尘往事已不值一提。
遥看瀑布挂前川,蜿蜒而下,飞珠溅玉,如烟如雾、气势滂沱。
我眼睛已经不够看了左顾右盼,脚下小路其实是崎岖而湿滑的,而且是一路上行,一不小心脚下打滑瞬间已经坐在地上,脚踝传来刺痛。
我低着头揉脚,这时我看到我小小的手脚,身上着古装的衣衫,我联想到这一段梦中我都是这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发髻,可是梦境竟然如此真实,因为连痛感都如此真实。
我正打量我的衣衫我的小手小脚,思想混沌时,一片阴影笼罩在我面前,我徒然一惊,荒山野外有其他突然出现的生命迹象,不是野兽就是土匪,我猛然抬头,连滚带爬的迅速避到一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眼前之人,一袭白衫,负手而立,云淡风轻,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当真是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一身白色的衣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样萧洒出尘,举世无双,果决勇猛的气势,好似天神下凡。
这是顾思存吗?一模一样的面貌,板印的神情气质,但也许他不是。
他却总是让我想起了初识顾思存,他出现在我最恐慌、最脆弱、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在精神上给了我一份力量强大的支持。他又伴我度过一生中最最低潮无助的时期。他满足我一切幻想、崇拜和喜爱,我对他的敬畏,依赖与信任都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在我心目中他不是个人,他是一个神!是我心中熠熠发光的太阳神。
他原本微微皱眉,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在他眼中我一定像极了一只惊恐无助的小兽,可怜兮兮又瘦又小一副发育不全面的样子。
所以他恢复平静的表情,向我伸出手。
我往回缩一缩,垂下头。
他沉默一下,便蹲下来注视我,平静的开口。
“很伤心是不是,不过生命中原本就充满了伤心失望。”
“小凤,你母亲已经不在了。”
他也没打算瞒我什么。
我能够感受到这是事实,由他说出来胸口还犹如遭到重击,比扭伤了脚踝还要锐痛。
“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人人都会有这一天,迟早而已。任谁都无法避免,对待死亡,只能顺应自然,视死如归。”
我颤声说:“是他们杀死我娘。”
他愣一愣。
“冥冥中自有因果循环。你娘也杀死很多人。”
“不过在你埋葬你娘的时候,我看见你有异于常人的冷静,这一点我很欣赏。我会慢慢地点化你,不过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以后在哀牢山的日子,你稍有不如我意的地方,我就会杀了你。
踏上哀牢山,没我的指令不能离开半步。以后江湖与你两极而处,各不相干,知道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情愿去孤儿院。”我扭过头看着下山的路。
“你说什么?”
“哼!”他冷哼,这个人脾气大性格倔不好惹。
“可你并不是孤儿,你一定要跟我上山,直到你能悟通天道,移除魔性,明白世间至理,等到你思想变了,性格自然也会跟着变好为止。你要知道我保你性命,是因为你是我最敬重的朋友的女儿。我知道你也恨你爹,但是他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我是因为要完成你爹的心愿才救你的。如果你不是觉生大师的女儿,我可能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虽然心有不甘,栖身伏在他的背上时,仍然好似明珠向月倦鸟归巢般自然,细微的檀香丝丝嗅入我的鼻孔仿若灵魂回到那最初的美好。心中想着,原来我那美貌的娘亲她还是被害死了,我这个可怕的梦好长好长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今夜月色如洗,哀牢山上奇山异石,似珠成串的清潭瀑布,整个蒙上一层银白,披上了一层虚幻的冰冷。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切景物也清晰异常,一草一木山岩翠柏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月光下。
桐栖睡不着,她初到哀牢山时,师傅和师兄在丹房炼药无暇顾及她的每晚噩梦连连,也许男人天生并不善带小孩,因为白天师傅是严谨而温良的良师,而师兄是善良而温暖的伙伴,他们一个循循善诱殷切关注,一个在最寂寞无助时给予她友情的温暖,实在不能说他们是不关心不爱护自己的。
但是在深山寂夜中,夜鸟哀啼,胆战心寒。每每梦到娘亲慈爱的笑脸突然血流如注自己满手血污,对于哪个女孩子都是不能承受之痛。谁能够拯救她倔强而脆弱的灵魂呢。
在睡梦中她常常听到似有幻无的声音召唤,这声音三分恐怖,七分神秘。低沉,苦闷,压抑,痛苦,无奈,又想冲破一切……
“聂小凤,快来到我们身边。”
“聂小凤我将赐予你无上的力量。”
如风般卷过脑海,夜夜回荡不绝。
白天。
哀牢山上的白天,白云仿佛唾手可得、缥缥缈缈如梦似幻。人淡如菊,心素如简。
“小凤,你过来看一看。念一下。想真正明白,要发自内心,不是听别人读。如果你能领悟到这些道理,就能受益一生。”
“小凤,有兴趣学吹笛子吗。你试一试。”
“我是想让你明白,凡事看来容易,其实不易;凡事看来不易的,其实很容易。这只笛子我就送给你了,你要练的连一花一草听到你的笛声都有喜有悲。”
“音区五律,其抑扬快慢如果控制得好,就能出神入化,抓住听者的心灵。如果听者听的伤心地话,自然所看的一切皆悲。”
其实师傅的话她并不能十分参透,顺其自然不就是顺着她的心思喜欢倾心依恋上他吗?各种细节侵蚀着她温暖着她。儒雅沉静、飘逸如仙的师傅他一举手一投足一天天悸动着一颗少女的心。
但是对一个男人的仰慕可以抵消灭门的深仇吗?
邪教之人说要报仇的时候就会引起群雄奋起,而正道之人说要报仇的时候就是益旗高举!典型的双重标准,自相矛盾自以为有理。
天地可共存,两者为何不能同时实现,为逝去的亲情,为并不明朗的爱情。也许人生本是不完美,享受追求的过程才会感到幸福。
(二)
“聂小凤,你是被选出的继承者。”
那声音好似夹杂在风声中走呼啸风疾,似抓狂地野兽咆哮前行,漠视一切。舞起,肆虐一般地,飞起天地,为此而崩裂……
桐栖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这满是荒烟蔓草的废墟,她惊恐她知道自己不该听从着召唤不该来这地方,但是心底的疑惑好奇似有似无的*迫使她无法控制自己,那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她,左右她,她还是来了,她长发轻拂,衣袂翩然,披着晨雾,踏着夜露,嗅着那神秘的、血腥的气息,她走进了这充满了魔力的地方。
睁开双眼的刹那,天地一片混沌胶着,在浓腥的化不开的黑雾中,两只巨大闪烁红茫的空洞向她射出冷冷的空气,遍地哀鸿遍野啼饥号寒的风声,到处是呻吟呼号万尸成堆蓬头垢面,可她并不畏惧,少女那窈窕的身躯挺身上前接受洗礼,似乎她天生就敢于正视这淋漓的鲜血面对这惨淡的人生。
“听你的,就是听我;拒绝你的,就是拒绝我;拒绝我的,就是拒绝那派遣我的,我以他的名义授予你无边法力,连神明都将屈服于我们”
一道红色的闪电卷着火焰风驰电掣横空劈下。
一节节东倒西歪的朽木在旷野投下了斑驳的暗影,峥嵘的巨石耸立在平静的月光之下,那蜿蜒卷曲枝杈横生的藤蔓伸长着鬈须和枝桠,像一只只狰狞干枯挣扎着的手。有两株血色的野花在草从绽放,鲜妍妖异的色彩诡异地映着月光,像两片鲜红汪洋的血迹。
桐栖踮着脚尖,无声无息的滑过沾满晨露的草丛,她摘下了一株血色的玫瑰,把它插在一头美好的黑发上,她抬起头,直可看那天空中的一轮皓月。
转过身子,她想离去,可是,忽然间,她站住了。
她双耳双目灵犀了很多,很容易听到远处一阵貌似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向她的方向走来。
她的心脏加速了跳动血液凝固,想离开这儿,恐怕来不及了。
她背靠着一堵墙,瞬间隐身融入墙角的阴影中。
她听到挥刀砍伐的声音,然后他站定了,不骄不躁稳定沉着,他眉紧拧着,他已经嗅到暗夜中鬼魅妖孽的气息。
“邪魔外道!速速退去!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凶秽消散道德成全”声音天震地骇振聋发聩。
他侧面临风而立静若处子,影子挺立在月光之中,手上持着玲珑的雁伏刀迎着月光熠熠生辉。
她心咚咚,鬼魅魍魉她并不畏惧,但是这是他——罗玄,他来了,来主持正义讨伐魔道。
桐栖继续沉默着,屏住气息,她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她倾心爱慕的人,此时却避之不及。在正邪的两端他们已各自海角天涯相隔两端。
月光下,罗玄面如刀刻棱角分明,那是张淡漠不羁凌然正义的脸。
他继续向前移动,他的方向是准确的,桐栖发现自己被逼在一个角落里,很难不出声息的离开。他逼得更近了,他看不到桐栖但是仍然凭着直觉迅速的伸手一抓,桐栖一个旋即闪开,他抓了一个空,但是他已停到她的面前了,近得连他呼吸的热气,都可以吹到她的脸上。
他离她这样近,男性的气息使她浑身虚软如绵无法喘息,不能抗拒不能移动。
在月光下她着迷地看他,因他的不能见,她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融化在那种虚幻如梦的感觉中。
在这绮丽的迷离之夜,呼吸着鬼魅的毒血腥的香沉醉在这爱情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可是当你已经向魔鬼致敬,向撒旦欢呼,胜任了他赋予你的职责,向他至高无上的权利高举臂膀,你还有资格再奢望那只曾经歌咏爱情的棘鸟吗?它已经不知飞向何方,因为它的生命只向往阳光清露,与邪恶阴霾背道而驰!
忽然间,她惊觉了过来,一阵寒颤穿过了她的背脊,猛的挺直了身子,迅速遁逃。
(三)
早晨晨光微浮。
小凤早早来到静室门前,心中惴惴不安,恍惚着昨夜是如梦似幻今晨却又梦醒了无痕迹。
痴痴半响才轻轻推门而入,罗玄却早已静立室中。小凤心下一惊,首当其冲想到尊师之道在于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晨课时间更应比师傅早早到来。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但想起昨夜种种,那近距的接触,炙热的呼吸。她的心跳加速,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过去。她的心慌了手乱了。思想、灵魂统统飘离了躯壳,不知何处安放。
罗玄转身回眸,眼前的少女荆钗素服,面颊白皙如玉,眉目清秀如画,这样清雅飘逸,灵秀妩媚的双眸,被她长长的睫毛半遮着,门外投进的阳光,把她那秀气的手指都映成几近透明。宛若一树梨花,是怎样的动人心弦。
罗玄一惊,原来朝夕相处的小姑娘已经这样灵秀天成风华绝代。
小凤整顿心情,缓步上前取下香和火。
一丝熟悉的香气随风浮动。
罗玄突然双眉紧蹙,沉声断喝“你昨晚去了哪里?”
小凤骤然一听,如遭雷击猝不及防,惊慌失措把点燃的檀香戳在手上。
“啊”一声娇呼。
罗玄心中突地一惊,完全忘记他所要质问的内容。表面却依旧沉稳不动声色,心中却手足无措起来。
手足无措?这个词任谁也不会用到罗玄身上。
他一向是坚毅、果断、自制。淡定机智从容不迫,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曾扰乱了神智。
然而现在这个小小的少女,盈盈然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却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她哭你会心痛,她笑你会欣慰,她伤心你会惶惶不安。总之,她的一举一动就是你的一举一动。
罗玄紧紧握拳,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那凝稠化不开的感觉。裹在了他的心上,纠缠不清。
他强迫自己定下神,一言不发,闭目调息打坐。
心中默念“致虚极,守静笃。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却终也不能平心静思。
满眼都是她音容笑貌。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罗玄心中恼怒非常,他感到战栗不安的情绪震颤着他的内心,安宁的静室却弥漫着硝烟,一场个人的战斗,罗玄前额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突然一块手绢小心翼翼软软的柔柔的沾在他额上,细心的擦拭,馨香浮动。
他像被蜜蜂刺到般颤栗惊悚猛然张开眼睛,那纯纯的,嫩嫩的,细致清丽的面庞就摆在在眼前,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如此脱俗,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他眉峰紧蹙,嘴唇苍白,眼神威严死死瞪着她,声音僵硬:“出去”言简意赅。
她的身子向后退了退,不明所以,但是急促而迫切的疑问都只得收回到心里面。
师傅呵斥,不敢搭腔,只得转头跑掉,薄薄的耳垂上坠着琳琳琅琅垂着流苏的耳环,她不经意摆头时,流苏就跟着摇摇曳曳。在门边站住了,慢慢回首,对着闭目修行的师傅凝视了片刻,再掉头跑去。奔了几步,再度站住,再度回首凝望。
(四)
今晚天边悬着一颗偌大的血红色月亮。怪石嶙峋树影斑驳。白衣少女身形单薄,朝着山坡艰难上行,她额上已浮起一层银色的细汗。
悄无声息的山谷突然笼罩着在一片阴霾,无风的夜里,却令人不由自主地胆颤心寒。随着少女踉踉跄跄向前的步伐,在赤红的月色下,发出了空洞而单调的“呼呼”声。
快到了,快到那里了。这是跋涉过程中唯一的一次停下脚步,她看见那块平地,一览无余却神秘、深不可测。
踏上平地,忽然便起风。平地之外的世界无风无声,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平地的结界之内,则有回旋的风扫过,风刮起了她披散的长发刮起她衣衫裙裾,她挺直美丽修长的脖颈,高昂着圣洁而坚毅的脸孔,如同女皇高贵地傲视下臣。
魔鬼看到小凤对他的恐怖特效并不感到十分畏惧,就不再废力表演,用另外一种手段进攻。
他像普通人一样站在小凤面前,只是他的人形是个帅翻了的男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颜如宋玉貌比潘安风度翩翩谈笑风生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长身玉立一表人才仪表不凡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玉树临风唇红齿白,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
“你考虑好了没?”魔鬼问还故作姿态邪魅一笑。
看到她不答腔,换个方法哄,讨好谄媚。
“那几个小技巧好用吗?隐身术、美颜术。哦,你本身就很美,可是有了魔力的美颜术,你不知你变得有多么的千秋绝色倾国倾城”
“有蛊惑人心的法术吗”她突然抬起头问。
魔鬼一愣“当然,只要你继承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财富权利信手拈来,所有愿望都可实现,所有*得以满足,甚至红颜不改永生不死。”魔鬼骄傲不遗余力地吹嘘。
“我先试用,试用好了我会考虑。”小凤不松口。
“嗯~~可是蛊惑人心是个*术,这样平白教给你了,我家主人可能会不高兴。”帅哥很为难。
小凤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帅哥赶紧搓着手哈着腰追来。“能问下你要蛊惑谁的心吗?”
小凤垂着眼帘,脑海里浮现师傅白衣飘飘横笛而立的样子,还有师傅对自己越来越厌恶了,连早课坐忘都不让她伺候一旁,很懊恼。想的出神。
“这样吧,我先回去请示主人。你也要仔细考虑考虑,毕竟机会难得,弥足珍贵。”
“还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才是你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不是吗?”魔鬼以退为进,看着小凤迷茫的眼神,暗自诡异的笑。
“你的师父不教你武功,这哪是什么真正对你好的人呢?当你答应了我们,加入了我们,报仇易如反掌,况且你还会发现有很多更好的男人值得你去期许。”
他的美形美状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狰狞,呼啸风疾咆哮野兽万鬼呻吟风声鹤唳,卷着狂怒的腥风走了。
小凤看着那团旋转减淡的黑雾,心中一阵空落落的,还是靠自己吧,这样下去,师傅知道了会不高兴。慢慢走回去,已经夜半五更。
上午打坐,小凤昏昏欲睡,反正闭眼打坐跟睡觉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罗玄走过停在窗外视察,炉火香烟袅然,小凤神色安详意态宛然,却忽觉她身上似有黑色光华流转妖异之气,再聚神细观,似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