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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之妻令如山,016 这不是玩笑
四周川流不息。舒悫鹉琻
时间,却在他们这儿静止了。
她却动也不动,犹如一尊木雕泥塑,任由裴煜泽将她抱在怀中。宛若一堵坚硬厚实的墙壁,把外界的宣泄隔开在外,无法打扰他们。
他抱了自己足足有五分钟,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年。
直到一只金毛咬着她的裤脚,她才从迷雾中走出,回到现实中来。
事情发展到最后,当然是她到附近的药店,买来过敏的药膏。裴煜泽往公园的长凳上一坐,双臂搭在椅背上,潇洒自然流露。两只金毛蹲在他的身畔,成了一道惹人注意的风景线,有人偶尔经过,总是多看这个男人几眼。
见明晚来了,他卷起衬衫袖子,把双手伸到她的眼下,一如最乖的小学生。
她却笑不出来,他的过敏症实在厉害,不过才半个小时,手臂上已经浮现一层红疹子。她取出药膏,抹在自己指腹,为他涂抹,神态专注,毫不分心。
“裴煜泽,你自作自受。”她咬牙切齿地说,分明她已经打算退后,分明她已经不愿跟他再有任何牵扯,他却还是蛮横地冲进她的世界。
“对,我自作自受。”他扯唇一笑,一点也不介意,突然话锋一转,指了指自己脖颈。“还有这儿,痒的难过。”
明晚瞪了他一眼,但发觉他不痛不痒,只能冷冷地发号施令。“把头抬高。”
他乖乖照做,这一刻,明晚纵使有满腹脾气,也无处发作。
她站在裴煜泽的身前,压下小脸,把白色药膏涂上他脖子上的一处红疹,只听得他仰着下巴说。
“明晚,你这么喜欢猫猫狗狗的,我们以后也可以养一只在家里。”
她的心被刺伤,他轻描淡写勾勒出来的未来,听上去太过温馨美妙,她不敢多想,深怕想得太多太深,更觉现实和梦境的差异悬殊。却不知他是认真还是说笑,心中有气,再也没耐心,拿手掌在他脖子上胡乱抹了一通了事。
“一直跟我开玩笑好玩吗?”她恢复了理智,冷眼看他。
“我从未说过是玩笑,认为这些是玩笑话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裴煜泽依旧没有敛去俊脸上的笑意,但眼神却渐渐沉寂下来,再无方才的飞扬洒脱。
她坐在长椅的另一头,两人之中隔了一段空空荡荡的距离,明晚目视前方,沉默了很久。
“小时候,我也曾经很羡慕同学家豢养这样那样的宠物,不过回到家,我看着空空的庭院,总是很失落。”裴煜泽俯下身子,双手交握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幽幽地说。
明晚没想过他会跟自己说起过去的经历。她一直坚信,自己没办法去相信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你还有这样的回忆?”明晚错愕地问。
“废话,谁没有童年。”裴煜泽一笑置之。
明晚的眼神柔和下来,卸下心中防备。
他继续说下去:“说实话,两年前我没想过要跟父母选择的对象走下去,只是跟你相处久了,心里才会有跟你结婚的念头。我并没有讨厌定下来过日子,而是从未遇到过让我愿意去计划将来的女人。但因为你,我想过怎么样才能让你答应求婚,甚至在欧洲哪个城市那个地点,我都早有安排。也许当初我们的相遇太武断,分手也太仓促,那么现在你能不能不去想裴家的事,只看着我一个人?”
明晚安静地望着他,他说的太过认真,而自己心中的围墙,早已有了裂痕,她不是没有被感动,不是没有被触痛。
有些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愿意去相信,两年前裴煜泽真的打算过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他如果没有这个想法,完全不用亲自挑选求婚戒指。
她应该是让裴煜泽挫败的唯一一个女人。若是别人知晓,定会说她不识抬举。
裴煜泽侧着身子,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深处,神情动容。“至于孩子的事,我给你答案。称不上喜欢那些小鬼头,但却不会讨厌自己的孩子,我不会违心地说没有孩子也毫无所谓。但既然我选择找回你,我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医学发达,我相信能治得好。如果真有意外,我们可以领养孩子。”
“裴煜泽——”明晚苦苦一笑,试图打断他,他却神态坚决,不容置疑。
“我不想再听你说我们不可能。”
交谈在这里结束。
他固执己见,非要送她回宠物店。
她低声提醒:“你离我远一点,情况再严重下去,我可不管。”
“你在前面走就行。”他并没有被明晚恶劣的态度影响到,神色自如,毕竟跟之前有所防备的明晚而言,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样子。
他果然保持三五步距离,紧随其后,明晚牵着两只金毛,好几次回过头去,都发现裴煜泽脸上有笑,那笑容实在自然,完全没半点伪装痕迹。
“你笑什么?”明晚终于忍不住,讶异地询问。
“还是很像导盲犬。”他低声沉笑。
“裴煜泽,小心我关门放狗。”明晚已经一步踏入宠物医院,猛地转身,眼神狠起来。
他的眼底充斥着笑意,扬扬手,示意自己对她妥协。
林筱雨从明晚手里牵过狗,把它们关入铁笼子,瞅了一眼门外站着的男人,淡淡地问。“不是冤家不聚头,淮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遛狗也能把他带回来了?”
“你的店不是就在裴氏集团附近吗?”明晚说。
“他竟然对你放得下身段——”林筱雨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裴煜泽竟然走进来了,她马上闭嘴,不再开口。
“蒙太奇?”裴煜泽俊眉微蹙,盯着狗舍中的那只哈士奇。
见到了熟人,哈士奇当场竖起耳朵,兴奋起来。
“韩冬来过?”他转向明晚的方向,问道。
明晚匆匆跟林筱雨告别,扯着裴煜泽出了宠物医院,看情况,她真的没有他狠得下心,他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而她却还要为他担心。
“是来过。蒙太奇生了病,就放这儿了。”她一句带过。
裴煜泽的眼神渐渐幽暗下来,像是浮起了一层迷雾,里面的情绪不太分明。
“陪我走走。”他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话锋一转,笑着要求。
“你已经把今天的机会透支了。”明晚神色一柔,说了实话。“过两天吧,晚上我爸回家,我不能在外流连忘返。”
“明叔对我很有意见。”他笑着叹息,眼底的寂寥无处可躲。“是我没护住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无奈地摇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裴煜泽答应了,跟她分手。
他知道要赢得明晚的信任和她的心,不是一件易事。
要撼动她,摧毁她的心墙,需要消耗大量的心力。
他们已经开始了,一场拉锯战。
他刚走回裴氏总部,已经接到林龙的电话,眼眸一沉,神色冷峻。
“事情有眉目了?”
“要他开口真不容易啊,不过,还算是有进展。我把他的话录了音,你什么时候方便?”林龙在另一头问。
“今晚七点,你来我这里。”裴煜泽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眼底的寒意,深不见底,就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他的身边,肯定有人在说谎。
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一旦揭开每个人的面具,他们的真实面目,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林龙准时开车来到莱茵豪墅。
“他在明仁医院呆了八年,口碑很好,所以一问就找到人了。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准备去新西兰移民的手续。”林龙站在门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裴煜泽。“用了点非常手段,才让他说出真话。内容都在录音笔里,你听听吧。”
他点头,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大龙,谢谢。”
“我们还用说谢不谢的?不过,事情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林龙眼光闪烁,粗犷的面孔上突然闪过一道不自在的表情,他话锋一转,急着离开。“老婆还等我去买海鲜粥呢,我就不坐了啊。”
裴煜泽关了门,独自走向空荡荡的客厅,并未坐下,直接按下了播放按钮。
夜越来越暗。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按下了多少遍。指腹下的按钮,开始发烫。
他更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清楚,即便将录音笔放到自己耳畔,也始终只听到一阵阵嗡嗡乱响的杂音。
但早在第一次播放的时候,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早已深入人心。
直至凌晨,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黑暗早已吞噬了他的所有表情,薄唇抿成一线,他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等待什么,久久一动不动。
……
明晚回到家,时间不算太晚。
明成钧在八点多回到家,风尘仆仆,吃了晚饭之后,就回卧室了。
刘阿姨拉住明晚,压低声音说。“我去过大小姐家里了,敲了很久的门,家里好像没人啊。”
明晚说:“也许她加班吧。”心里却有些狐疑,毕竟她记得明晨说过今天休假。
刘阿姨悄悄说:“不对劲呐,我敲门的时候,对门的人出来说,这家搬家有半个月了。”
“明天我自己去一趟吧,你先下班回家吧。”明晚没再多说。毕竟明晨买了那套单身公寓,住进去不过几个月而已,后来她出国,那栋房子等同于闲置。按理说,完全没必要搬家。
第二天,她在上班前,特意开到明晨的小区。按照地址找到那个房间,她按了门铃,音乐响了很久,果然没有人来开门。
她看了看手表,裴氏九点上班,而现在才八点。
电梯门打开,有个中年男人拎着豆浆油条出来,看了站在门外的明晚两眼,掏出钥匙开门,漫不经心地说。
“这家已经空了,没人了。”
“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明晚礼貌地询问。
“不知道。搬家的时候撞见一面,就说买了新房子,这儿打算卖了。”中年男人很不在乎地笑,意味深长地说。“年轻人的钱来的这么快,不是什么好事吧。”
明晚下了楼,一路上,满心困惑不解。明晨已经搬出来住,如果真有万不得已必须搬家的理由,为什么不跟家人提起?就算他们不能天天见面,节日里还是要团聚的。再说,正如这个中年男人所言,买另一处房子的钱又是哪里来的?这栋单身公寓虽然不大,却也要百万数目,明成钧为明晨付了尾款,她一回国,转手就把房子卖了?不但换了车,更换了房子,明晚跟黄秘书见过几次,清楚哪怕是高层秘书,也无法做到如此阔绰。
她走出小区,路旁一家中介公司的门口,贴满了出租出售的房产信息。她想了想,走入其中,老板很快取来资料,给她翻看。
“我想看看这个小区有没有二手房出让,不要太大,单身公寓就行。”
老板满脸堆笑:“这一张都是柏丽小区的房源,单身公寓有好几个,你看看哪个最中意。跟主人联系后,我能带你去看房子,再拿主意。”
明晚一眼就看到明晨的那间房子,她手一指,问:“你帮我问问房子主人,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老板很快打了电话,态度殷勤:“明小姐,有个小姐看中你的房子。行,知道了。”
“房子没什么问题吧。”明晚心中咯噔一声,很快平复下来,淡淡笑道。
“哪里有什么问题?房主明小姐是高级白领,买了房子还没住多久,简直跟新的一样。现在房主买了更好的房子,才会把这里的出让。明小姐说了,要是您付了定金,价格还能商量。”老板说的唾沫横飞:“是个很大方的女人,不在乎小钱的。”
“更好的房子?这么有钱?”明晚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宛若闲聊。
老板随口说道,想拉拢这个客人:“投胎投的好,这辈子享福呗。”
明晚没打探到更多,起身离开。
她坐在车内,拨通了明晨的手机:“今天你什么时候下班,刘阿姨煲了汤给你送过去。”
“我今天在公司用餐,晚上才回去,别让她来了。”
明晚进一步试探:“要不然周末?”
明晨不假思索:“周末我有事要出去。”
她适可而止:“那下次再说。”
挂了电话,明晚才确定明晨有心隐瞒,如果她果真成就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用自己的能力买房换车,何必对人遮遮掩掩,瞒的密不透风?
启动了车,开向裴珍珠的画廊,这是她们几天前就约好见面的日子。
“小心点,别擦着碰着。”
裴珍珠正站在画廊门口,指挥着两个助手从一辆车上搬下大幅油画,冷淡的眉眼之间,有一派领导者的风范。
“珍珠姐。”她笑着走近。
“我们进去说。”
两人走到画室,明晚最近很少来,只有几幅成品,被装裱在金色画框里,排列整齐。
“画廊最近缺少精品,你也分外懒惰,不帮帮我。”裴珍珠抱怨着说。
“没什么时间,现在是旺季,订单很多,画平面图都格外厌烦。”明晚无奈地解释。
“这还不是全部的原因吧。”裴珍珠俯身,坐入椅内,话锋一转:“煜泽是不是缠着你不放?”
明晚但笑不语,已然默认。她站在自己的画作前,两年前她的画充满迷惑和灰暗,而如今,画风都变了。
“你是什么意思?”裴珍珠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烦躁不安,她低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银色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想跟他重新开始吗?”
明晚回头,将裴珍珠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悄无声息地扬起唇角,随后,才轻声说。“我没想过还会跟他在一起。”
裴珍珠的动作放慢,没有点燃香烟,眼神复杂难解。
“他不到南墙心不死,这种犟脾气真是要命。”
“他从来都没有过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是我打破了他人生中的规则。”明晚的心中平静,这是这些天来,她对裴煜泽举动的所有解读。
“也许,并非如此。”裴珍珠欲言又止,很快背过身子,对着窗口抽烟。
明晚没再去追究到底裴珍珠话里面的“并非如此”是什么深意,她走向画室的另一个角落,盯着那个玻璃柜中的变形金刚问。
“为什么这些收藏品他都不要了?”曾经珍藏收集的爱好,竟然也能彻底放弃,哪怕一眼也不回来看。
裴珍珠幽幽地望向明晚,吐出一个烟圈,拧着眉头,却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差点忘了正事。”她取出一封邀请函,递给明晚,“我的服装发布会,一定要来。”
明晚点头答应,把邀请函放入包中。筹备了两年时间,裴珍珠终于要发布她自己的时尚品牌,哪怕不再是她的大姑子,作为合作伙伴,她也该去捧场。
“伯父最近身体怎么样?”
“已经出了观察室,住在家里,就是醒的时候不太多。”裴珍珠轻描淡写地说。
照顾一个病人,时间拖得越长,越是一种折磨。明晚从裴家的事里,清楚地悟出了这个道理。
“你把股份给了煜泽,很不容易。”裴珍珠低低地说,“将来,如果我身边需要一个帮手,那个人一定是你。”
裴珍珠指的是裴立业遗嘱里给女儿的那几家百货公司,广场和精品店吧。
明晚不置可否,要赢得裴家人的信任,唯一的途径就是把到手的巨额钱财双手奉上。不过,她同样是为了自己,根本不在乎她们的信任和扶持。
所以,她虽然跟裴珍珠交情不浅,但终究只能做到朋友这一步。
任何关系,跟钱搭上了关系,就变得不易深入。一旦破裂,就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助手小姐领着明晚离开,她走在画廊里,跟一个熟悉的背影擦身而过。
她放慢脚步,楚北默背对着自己,正在欣赏挂在墙上的抽象画。
那是一幅当代名家的作品,名字叫《爱》,拍卖价已经过了五十万。
“他常常来画廊?”明晚悄声问助手小姐。
“这位先生曾经买过明小姐的画。”助手微笑着说。
明晚再看楚北默,他看的入神,不曾留意到周遭的任何事。她浅浅一笑,没有打扰他,安静地走了出去。
她独自走在画廊外的路上,两旁的樱花树已经开了花,一阵风拂过,吹落一地的粉色花朵。
裴煜泽坐在车内,隔着车窗,眼看着明晚过自己的眼前。
她围着樱花色的围巾,双手插在风衣口袋,樱花从天空飘落,像是下了一场花雨。
此景美得浑然天成,令人窒息。
一片粉嫩樱花落在她的发间,她神情怡然,唇畔带笑,宛若整个人,都开始发光。
他根本无法把视线从她的身影上移开。
他本以为他无法再忍受她笑靥如花,轻松愉悦。
但偏偏他却觉得这一幕,万分珍惜。
他多想站在她的面前,多想捧着她的买男人,多想跟她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多想……他能够珍藏这般的笑容。
那种漫长而深刻的疼痛,梗在心里,像是一根刺,越没越深。
他只是为了报复明晚才回来的——他这么跟自己说。
可是,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