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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祁王朝二十年冬,怀有龙嗣的仪妃遭人下毒,虽保住了一命,但已然成形、八个月大的婴孩却胎死腹中。
帝王大怒,下令彻查,一夕之间,后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下,祁煊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婉妃怀胎十月,平安产下一名男婴,帝王大喜,晋婉妃为婉贵妃。
相比凤溪宫的欢欣喜庆,凤玉宫就显得萧瑟许多。自从失去了肚中的婴孩之后,仪妃便终日以泪洗面,本就因为中毒而有所亏损的身子,更是快速的衰弱下去。
原本一个眉目如画的娇俏美人,如今却是形容枯槁,面色憔悴不已。
皇上在她刚失去孩子时,曾经来看过她,可是婉贵妃产下龙子之后,皇上就再也不曾踏足凤玉宫了。仪妃躺在床榻上,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不只凤玉宫气氛惨淡,蝶妃的凤翔宫也是冷清的很。原本她和婉妃齐头,可现在婉妃母凭子贵,成了后宫中第一位贵妃,生生压了她一头。
后宫中最不缺乏的,便是见风转舵。原本巴结着蝶妃的妃嫔,几乎全靠向婉贵妃了;也不乏有势利眼的内侍和宫女们,开始慢慢疏远蝶妃。
明贵人虽说只是个贵人,但架不过她背后有太后娘娘,所以就算她一直待在贵人的份位上,其他人也不敢轻慢她。
就连其他妃嫔,也不敢明着给明贵人难看。两相比较之下,乏人问津的蝶妃,反倒落了个比明贵人还难堪的处境。
除了婉贵妃晋位,帝王又点了几个贵人和嫔,大肆分封妃嫔,一下子后宫变得充实许多。饶是如此,还是有许多大臣,趁着帝王喜得龙子之际,上书请封皇后。
而且仪妃被下毒的事,也成了一个好理由。大臣们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为由,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的奏章,目的就是一个──请陛下尽早立后。
“封后、封后,这些老不死的,就差没自荐他们的女儿了。”祁煊“啪!”的一声,将奏折狠狠摔在桌案上。御书房内其余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恭敬的低垂着头。
祁煊虽然推了几年前那次的选秀,但是之后的选秀却是不能再取消。因此许多大臣趁着上一次的选秀,将家里适龄的女儿都送进宫来。
自从婉贵妃和仪妃传出喜讯之后,各大臣们便开始关注,后位的人选。如今遇上宫闱不正,堂堂一国之君的妃子,竟然被人下毒,连龙嗣都没有保住。
如此好的机会和借口,大臣们怎么会放过,结果祁煊便收到了许多请封皇后的折子。
“你们说,朕该不该立这个皇后?”祁煊突然将问题丢给底下的臣子们。
站在底下的几个臣子们对望了几眼,楞是没有人敢先出声。
“左相,你说。”
被点名的左相在心里哀叹一声,真是怎么也躲不过。他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以为皇后居中宫,为六宫之首,应为德才兼备,秉德温恭之女。”
“所以呢?”祁煊慵懒的继续问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以为,难。”左相低垂着头,恭敬的说道。
“嗯,太尉你说呢?”
“回陛下的话,微臣与左相所见略同。”太尉向前一步,四两拨千金的回道。
“侍御史,朕希望能听见不同的想法。”祁煊转向樊季,淡淡的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现今后宫之中,能堪此重责大任的人……无。”樊季上前一步,将心中想法如实说出。
“哦?朕以为,婉贵妃勤勉柔顺,贤良淑德,难道也不足以堪此重任吗?”祁煊挑了挑眉,疑惑的问道。
樊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若是不知道婉贵妃的来历,以婉贵妃的聪慧敏捷,再加上婉贵妃刚诞下一名皇子,确实足以担此重任。
偏偏婉贵妃的身世,和皇子的来历,樊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陛下这是要藉他的口,反对其他大臣荐举婉贵妃为后的声音。
左相和太尉心下也了然,他们本就是祁煊亲自拔擢上来的,也算是祁煊的心腹。自然对于婉贵妃的来历和身分,略知一二。
婉贵妃本名李婉儿,李父在先皇时曾在朝为官,却因无意间得罪樊相,被樊相诬陷,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李婉儿由于自幼体弱多病,被李父送往夫人老家山上的别庄修养身子,因此逃过一劫。
可怜年纪轻轻的李婉儿,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若不是有李家忠仆护着长大,她早就跟着父母一起去了。
这一辈子祁煊醒过来时,就开始着手调查樊相。除了调查出樊相和舒国勾结之外,也查出李婉儿一家的这一桩冤案。
因此他找到李婉儿,把人收为己用,并且答应事成之后,他能许给对方荣华富贵、尊贵的身分;但是李婉儿却只有一个愿望,她只想要樊相抵命。
祁煊答应,一定会给李婉儿一个满意的交待。如此,李婉儿便心甘情愿的改头换面,进了宫成为祁煊的一枚棋子。
李婉儿的聪慧和性情,都让祁煊很欣赏,曾经不只一次想过,就算让对方替他诞下子嗣,也未尝不可。
不过每当有这个念头,心里就会闪过燕归的容貌。纵使李婉儿已经做好了准备,祁煊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
次数多了,李婉儿也看出了端倪,曾有一次打趣的说道:“真想见见,是谁人能让陛下如此守身如玉。”
当时祁煊没在意,日后再回想起来,不禁笑叹李婉儿的心思真是敏锐。……
祁煊和左相、太尉及樊季关在御书房里,一关就是一下午。等到天色变暗了,左相等人才离开宫里。
左相三人走出宫门,樊季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外头,左相和太尉向樊季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和樊季在宫门前分手。
樊季上了车,有些疲惫的靠坐在榻上,绿竹随侍在一旁,看见樊季疲累的模样,赶紧上前替他捏捏肩膀。
“公子,老爷已经等您许久了。”绿竹凑到樊季耳旁,轻声禀报着。
“嗯,我知道了。”樊季皱了皱眉,心里生出一股厌烦的感觉。
自从他官拜侍御史以来,樊相对他的态度便大大的转变。每日嘘寒问暖不说,还常常找他到书房谈话,美其名关心他,实则旁敲侧击朝中的事务。
更甚者,樊相不只一次向他提过,希望他在陛下面前,替樊仲美言几句。其实说穿了,樊相就是希望樊季能替樊仲谋得一官半职。
樊相却不知,祁煊已经打定主意,今生都不想再见到樊仲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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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
舒子棋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巷底的小院。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小院的门,然后转身插上门闩。正想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一道嗓音从正屋里传了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随着话音刚落,正屋的门便打了开来,一个一身青衫的年轻男子,就站在门口。
“今天集市上人多,所以待了久一点。”舒子棋低声说道。
“我不是说过……咳咳……”男子眉一皱,正想说话,却因情绪过于激动,开始不断咳嗽。
舒子棋见状,赶紧扶着男子到桌旁坐下,替他倒了一杯热茶。男子喝了茶之后,终于缓过劲来。
“我说过,你就负责替我砍柴、跑腿,我自有月钱给你,何必再去卖艺。”男子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
“公子肯收留舒某,已经是极大的恩惠,舒某又怎么可以拿公子的钱呢?再说舒某好手好脚,也可以养活自己。”舒子棋淡淡的说道。
“你这样抛头露面,难保不会被追兵发现。”男子皱了皱眉,不赞同的说道。
“……我自有分寸。”舒子棋顿了顿,开口说道。
“罢,好心被你当驴肝肺,你爱去卖艺便去。”男子见舒子棋坚持,脸色也不好看。
“公子早些休息,最近天冷了,当心身体。”舒子棋见男子动了怒,有些无奈地劝道,说完也不等男子有所反应,便离开了主屋,还帮他带上大门。
舒子棋先到厨房烧了一些热水,草草得擦了身子之后,又到柴房拿了一些木炭,放在火盆里,等炭烧红了,才拿到主屋去。
他轻轻的打开大门,端着火盆转进内室,只见男子已经背朝外卧在床榻上。舒子棋将火盆放在床边,替男子拉好被子,将房内原有的两个火盆又添了些烧红的炭。
等到房里够暖和了,他才悄悄的退了出去。他却不知道,等他离开之后,床上原本假寐的男子,倏地睁开眼,盯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才又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