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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誓不为妾,第二十四章 昭宁公主
写在锦帛上,放在镶了珠玉的美匣中的圣旨,内容其实很是简单。舒悫鹉琻大意无非是说为了表彰安雅在抗击辽国的战争中立了大功,还在不久前,在城门口阻拦了一场险些破坏了与辽国和谈的袭击,于大魏有不世之功,特收她为皇帝义女,册封为昭宁公主。
这本是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大魏每朝皇帝几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封过少则一位,多达十数人的“假”公主。
有的是为了和亲,有的是为了方便朝臣赐婚,有的则是为了间接的表示皇家的一种态度,安抚安抚立有大功的臣子。要把这些都算上,这些公主的人数,恐怕两只手是数不过来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严老将军的夫人,小严将军的嫡亲母亲可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假”公主。
但在大魏,凡是冠上了昭宁二字,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大魏,是允许女人做皇帝的,先祖皇上就是被前朝皇室收为义女,又封了昭宁公主的名号,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打下了这万里江山。
本朝律法甚至明文规定,若皇上年老而无子,可在宗室中选一人,测试其品行,考察其才学,酌情封为昭宁长公主或是昭宁太子,以便继承大统。
然大魏建朝百年来,还未曾发生过皇嗣凋零到找不到皇位继承人的事件,所以这条律法实际上名存实亡,可朝堂上,这些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老臣们心里都是和明镜似的。
不由的齐齐在心中暗自问了声,皇上这是想干嘛?
群臣哗然,谁也想不到李智宸正值盛年,虽然宫中妃嫔尚无皇嗣,但也犯不着收一位“义女”吧。再说了,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对安大人存了别的念头么。这好端端的,又改主意了?
您心血来潮,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也不打紧。封号多着呢,什么安宁,康泰,再不行,您要是想不出新鲜的,翰林院的那帮老臣们可都会争着帮您想的呢。非得叫昭宁做什么?简直就是故意要找麻烦一般。
舒大人脸一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列在前面的几位大员都闷声不响,这才想起来,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毕竟昭宁公主和昭宁长公主虽说只差了一个字,但含义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缓缓的收回了已经迈出去半步的脚,不动声色的缩了回去。
大家心中不满,却又觉得此事来的突然,透着一股子蹊跷,一时间左右谦让,竟是谁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李智宸看着阶梯下的这些大臣们,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你们这些人平常不是总爱和朕对着干的么,今天朕给你们这个机会了,反倒一句话也不说了。这怎么能行?”
他咳嗽了两声,坐直了身子,在龙椅上挪了两寸,高声问道:“你们难道都没什么要说的吗?”说着,还冲下面微微的扬了扬头,眼睛朝安雅的方向瞥了一眼。
老奸巨猾的舒大人一见此景,心中便有了计较,抢在几人的前头,第一个上前说道:“臣以为不妥,皇上不过比安大人大了区区五岁,如此收为‘义女’,立为公主,真是不合常理,有悖伦常。”
“那可如何是好?”李智宸故作慌张的问道。
安雅瞥了他一眼,心里清楚的很啊,瞧他那样,八成是反悔了,但是圣旨读都读了,到手的鸭子总不能让它飞了吧。
当即向前跨了一步,沉声说道:“舒大人怎么还是这么不通世故,朝代在更迭,时代在进步。大魏不仅需要崭新的技术,更需要新鲜的血液。我于大魏有大功,封个没实权的公主,怎么了?又不是抢了大人您的营生,至于这么不依不饶么?”她厚着脸皮,装作理直气壮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没底极了,要说上回清议的时候,她说的那般的义正言辞,大体是因为所作所为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又没存什么私心,说话的时候顺溜极了。如今可是为自己谋私利,饶是她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严老将军花白的胡子随着殿中透出的微风清荡着,老眼眯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副使王将军往侧后方一扫眼,小严将军也紧紧的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心中盘算了一会,也决定不参合此事了。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安大人阴损、狂妄的性子,但她说的话,却是极直白的。
昭宁公主的身份虽然尊贵,可最终能不能加上那个“长”字,还要看他们军方的意思。如今整个枢密院牢固的和铁桶一般,哪里有她分权的缝隙,于是心下一横,将手笼在袖中,打定主意是再也不吭声了。
李智宸眼看着刚刚有些动静的勤政殿,才冒出个声,就又沉寂下去,不由有些郁闷,指尖在龙椅上划着,发出嗤嗤的声音。
他低头望下去,这些老臣们大多一声不吭,不知在盘算什么,他朗声说道:“胡御史,你的意见呢?”
这个胡御史乃是御史台的“首席”谏官,死谏、哭跪的事情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大有你不听我的,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被点到名的胡大人,郁闷的不知所措,有些焦躁的拿官靴在地上磨了磨,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臣没有意见,安大人为国为民,智勇双全,足以当此大任。”
这话一出,不光是李智宸,就连安雅也深感惊奇,这帮朝臣们,今天都是怎么了,一起吃错药了不成?
“那众卿家呢,都没有意见?”他恨不得一口将满嘴的牙咬的粉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句话来。
回答他的是满大殿齐齐的声音:“臣等谨遵圣谕。”
“好,很好。”李智宸一拍龙案,哗的一声将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发出兵乓作响的碎裂声。他深深的看了安雅一眼,一甩袖子,就那么走了。
她郁闷的挠了挠头,知道他是记恨上她了,不免有些惴惴。这样的轻松容易,异口同声,要说没人做手脚,就是她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天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多管闲事来着,她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暗道:“被人记恨着本就不好了,更何况那个恨着你的人还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岂不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