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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一路追着姜凤贞与烈风赶回府宅,可以说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姜凤贞这烈性子哄好。原本她是打算就这样直接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明,可就在手摸着床边儿的时候,却还是被姜凤贞与文荣她们拖去,好好的沐浴了一番,生怕这慕云若性子变了,连脾性都和那些臭男人一样了俨。
然而,当她们看到云若身上一道道愈合或没愈合的伤口印在她身上,仍旧触目惊心的时候,无论是姜凤贞还是文荣,都不敢去直视,不敢直视这个已经体无完肤的身躯。
云若许是怕她们担心,尽可能的打趣,然而那两个人这一次,却如何也笑不出来。是故云若也不再多说,自己一人安安静静的沐浴,安安静静的回房歇息。
姜凤贞与文荣大概是替她忙活到了深夜才回到自己住处,然而她们才刚刚一走,云若却有些失眠了。
果然,心中还是在担心着出兵之事,每晚片刻,都可能葬送数百将士的性命。
云若索性洗了把脸,径自穿着亵-衣来到将军府书房,将东卫的地图钉在墙上,而自己则做靠在桌旁,一改笑容,沉默的看着稔。
她的视线集中在了两个城池处。
一个是彦桥城--一个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犹如铜墙铁壁的地方,据闻这里有三十万兵马囤积,而且还有西陵非常能征善战的将领来这里当了太守,当是拓跋泽专门为了抵挡他们而设立的关卡。
一个是柳河镇--一个兵力松懈,却要绕很远道路才到的地方,而且还要走水路,会拖慢许多时间。
要从哪个地方返回东卫,是很重要的事。
尤其还是第一战,是鼓舞士气的一战,若是败了,再而衰,三而竭,很容易导致接二连三的失败。
首战在何处,难以抉择。
云若沉默着,手在桌上摸了摸,失神,轻叹,若是此时有些清水遥的桂花糕,该有多好。
这个习惯,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
不经意想起曾几何时的岁月,始终挂着洒脱笑容的脸上,悄然撩过一丝落寞,无声无息的叹了声气,被月光蒙上了苍色的眸中,绕过一抹他人无法察觉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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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屋外鸟鸣清脆不止,一缕卷了银白的光随着窗户顺入房间。
实在是怕丫鬟伺候不了这位麻烦的主儿,姜凤贞不得已亲自来将军府看看,果然不出所料,一进门就看见将军府里代替还在南雪的怜香的丫鬟巧月在院子里和无头苍蝇一样端着个盆子乱晃。
姜凤贞一撇嘴,果断加了几步去查问,而后听说慕云若竟然不知去向?!
已经因为这个麻烦的女人操碎了心的姜凤贞差点当场晕过去,而后紧忙带着丫鬟巧月开始在府里一间一间房的寻。
不多时,便听巧月大喊一声:“慕将军!!慕将军!”
姜凤贞闻言,迅速赶去巧月所在的书房,结果才一进门,就看见蹲坐在地上,用力捂着嘴不知在寻什么的慕云若,她脸上满是惊恐,痛苦不已。
中毒!
姜凤贞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大战前夕果然守卫太松懈了吗?姜凤贞紧忙跑上前,眼眶转着泪道:“云若,云若你是不是中毒了,我这就扶你去看大夫配解药!”
看见姜凤贞,慕云若如得了救一样,丰唇微动,勉强的说着一个字:“水……”
此毒要水解?
姜凤贞凝重的点点头,即刻跑去给云若倒了水,只见云若抱着杯子,几口下去,然后霎时瘫倒在地,半晌,还打了个嗝。
姜凤贞有些狐疑,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四下看看,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大摞盛放桂花糕的盒子,还开着盖,里面几本已经空了,地上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
姜凤贞顿了一下,脸色刷的一下黑了。
“噎着了”这三个字倏而在姜凤贞脑海中闪过。
姜凤贞霎时沉了脸,视线滑下,看向得了救的云若,漠然说道:“喘过气了?”
云若坐起,甩甩头,抬起亮眸如过去那般从容淡雅的看向姜凤贞,单手拍了她的肩,“谢谢。”
姜凤贞扶额,忍不住想咬牙切齿,她发现慕云若真是她的克星,第一次见是个半疯不傻的,第二次回宫她变成七岁神志不清的,这次再见……基本是疯了吧,至少,还不如七岁时候让她省心呢。
云若似看出了姜凤贞的阴郁,不由的笑开,而后利索的撑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点心渣,道:“放心,慕云若还没疯呢。”
这句话倒是熟悉,姜凤贞没好气的滑了云若一眼。
云若也不再多说,走到丫鬟身边,对她轻柔一笑,而后接过盆子洗了洗脸。第一次见到云若的巧月霎时被云若的洒脱与俏美惊的说不出话,怯生生的点头,似乎都挪不开视线了。
云若倒是蛮喜欢这巧月,不过今日却没时间与她聊聊,稍稍整理了下仪容后,便穿了外袍,拿上佩剑欲走。
姜凤贞见状,不由问她:“刚刚吃了那么多桂花糕,身体受不住吧,要不歇歇再去忙。”
云若正别佩剑的手微顿,对着姜凤贞略微一笑,道:“这些桂花糕,可没白吃。”
姜凤贞拧眉不解,云若却笑的讳莫如深。
而后她从容的转身离去,在离开将军府的瞬间,清澈的眸中撩过一缕方才不曾浮出的利光。
二十块桂花糕,换得一个结论。
首战何处。
云若又是轻浅的动了下唇角,眼中流露出比过去更加深邃的慧黠。
而在房中的姜凤贞对于如今的慕云若实在是摸不透了,罢了,她好像一直也没摸透过,她咳了一声,唤回了那个还在发呆的巧月的神儿,然后带着这丫头帮慕云若一起收拾书房,可在视线无意间扫过那被钉在墙上的图时,不由眸子一颤。
这张图有两给位置似乎已经被圈的看不出形状,最后一笔,落在了……
姜凤贞拧眉,努力辨认上面的字,然后费劲的念着:“彦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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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桥城——慕云若定的第一首战之处。
当身在墨城的这些将领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无不震惊,唯有伴着云若一起来的莫语还有初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彦桥城是最险要之地,本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从此处攻入才设置的关卡,其中有二十万大军,而他们这一波仅有几万人,如果换了其他人绝对会选择瞒天过海绕过此处,也只有慕云若会想要从这个地方攻入。
欧阳珏虽然万分不能同意,但是看云若从来和他“沟通”这件事时那从容不迫的气势,就知道她是已经做了决定。
欧阳珏长叹口气看向那正优雅端庄的喝着茶的云若,忍不住问道:“首战只能慕云若亲自带军,我们只有几万人,何况对方还是西陵善战之人,有把握取胜吗?”
云若顿了顿掀动杯盖儿的手,凝了神,扬眸说道:“以少对多,势必出奇兵。所以我只需一万人。”
“一万人?”欧阳珏有些焦虑,“一万人对三十万人,总是再奇的兵,也很难取胜啊!除非这一万兵马本身也具备以一对多的本事才可。”
云若想想,认可欧阳珏的说法,点头,而后淡然说道:“是否能以一对多,就要看我去南雪前交代你的那件事做得如何。”她不声不响饮了口茶,淡笑一下看向欧阳珏。
欧阳珏思忖,微怔,陷入沉思,而后一笑抬头,道:“果然,这才是你回信说,绝对不可让西陵探子进入的最主要的原因,对吧。”
云若笑而不语,又饮了口茶。
就在这时,一位兵士进门,行礼后,便将一张字条还有一个大木盒交给了欧阳珏,珏先展开字条看了看,舒口气,将那字条压在指下,缓缓推向云若,道:“秦玉书的信。你交代的事,不早不晚,刚刚好完成了。”
云若眸子一亮,将茶杯放下亲自来到那木盒前,先与欧阳珏交换了下视线,而后双手捧住盒子两边,将盖子挪开,当一抹银亮之物映入云若眼帘时,唇角缓缓勾勒了一丝弧度,只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欧阳珏实在还没摸透这小东西究竟是能有怎样的效果,几乎闻所未闻,不过,竟然云若那么看好这东西,一定有她的想法,遂跟着点点头,算是勉强应了首战之处。
只是……
“云,准备何时首战?”
云若思忖,然后凝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说呢?”
欧阳珏轻拧眉,想了想,恍然大悟,但随即又苦苦一笑,说道:“你才刚刚从南雪回来,都来不及歇息,便要马上准备首战……真是难为你了。”
云若微怔,放下手中的东西,抿了抿唇,这一次却没笑,“或许也只是想,早日见到思念已久的人罢了。”
言罢,她又转而一笑,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快。
可是望着如此爽朗的慕云若,欧阳珏半阖眸子,却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掩饰的悲伤。
虽见,犹离。
终须一战,和那心中刻骨深爱之人。
云若并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扬起手琢磨着刚刚送来之物。
此时欧阳珏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云,又到了雪季,东卫,当是又下雪了。”
云若手上微顿,清眸中撩过了一缕一闪即逝的讶异,半晌,温柔一笑,轻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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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卫,下雪了。”
当拓跋睿来到西陵龙炎殿高台上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正在望着东卫出神的靖,三年岁月的洗礼,将他雕琢的更加的沉稳内敛。
此时,他一身绣了黑龙纹印的龙炎殿王首尊服,墨发后束,长剑腰别,冷峻的脸上仍是同三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是了,来西陵的这三年,靖,几乎是连一丝笑也没有展露过,便是对琦阳也没再笑过。也就只有在每年东卫下雪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多那么一丁点的柔,唇角也才会勾不易察觉的浅弧。
难得来龙炎殿办事的拓跋睿,如过去那样习惯性的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同望向遥远的东卫,看着那白茫茫的一片,本是沉冷的脸上,也稍稍多了些笑容,已经许久没有开过玩笑的他,双手撑在雕栏旁,轻笑而道:“听闻每逢下雪,花街就会格外热闹,不若我们变了装,去凑凑这个热闹。”
靖无声的望着远方,听了拓跋睿的话,却没有任何动容,仅是收了视线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一个三年间,几乎都没怎么近女色的人,此时说出这番话,我是该像夏侯靖一样相信,还是不相信。”
拓跋睿没有回答,仅是动了动唇角,怀念的将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喃喃而道:“只是许久没有像宁北凡一样笑了,今日东卫下雪,难得可以怀念一下。”
靖不语,撑手离开了雕栏向着殿里走去,同时落下一句话:“西陵二殿下来我龙炎殿,不会只是想邀我去花街吧。”
“我来找你,是两件事。第一件……”拓跋睿顿了顿,回身靠在雕栏处望着靖,道:“慕云若回来了。”
前行的脚步蓦地一顿,靖无声无息的向后侧了眸,漆黑的瞳中悄然卷了些隐藏在其中的深蓝幽光,薄唇微启,又将视线转回,“第二件事。”
如是刻意避开“慕云若”这三个字,靖直接问了后面的问题。
拓跋睿双目微阖,很缓很淡的说:“王兄让我来带信儿,让你明日启程赶往西陵王都与王都大臣一同商议对策。半月之内,或,要与东卫提前宣战了。”
靖沉默了良久,并没有太大或激烈的反应,少顷,轻轻道了一句:“知道了。”他扬步离去,迈入了漆黑无光的龙炎殿。
“明明是想问慕云若近况的。”拓跋睿似是看透了靖,而后抿住唇,又回身看向那一望无际的白,深瞳里有着微微有些复杂的流光,俊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挣扎而冰冷的神情,“小云……你可还记得我?记得这个,尽是做了坏事的……哥哥。”
眼中,渐露哀伤,而后亦是转身,随着靖进入了被充斥了黑暗的大殿。
就快相见了,到那时……
你还会,再唤我一声,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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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王都,月宫。
一群穿着西陵锦袍的大臣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接下来的战术。
是了,叽叽喳喳,对于已经听了两天两夜的拓跋泽正是如此。
这时一股极为压迫的气氛渐入殿中,那些原本正在商议战事的大臣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看样子是有些提防。
正懒懒侧坐在椅上的拓跋泽,稍稍顿了下正在耳上雕环处游走的指,抬眸看去,见到了正步步走入殿中的靖。拓跋泽唇角微勾,终于多了些认真,坐正,而后道:“靖。”
靖行了礼,视线扫过那些大臣,大臣们一个个轻咳,眼睛四处乱瞟,对靖明显是又畏惧,又不敢太过亲近。因为大多的西陵人都已经知道了,知道在靖的这个身体,原本就是东卫皇帝夏侯靖的。
纵是以武为尊的西陵,也终究是也要文官来把持内政的,所以受了文官的影响,但凡是皇族这方及朝堂上的人,都与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反之,朝堂之外的诸如龙炎殿这样的地方,本就不喜朝堂上那些人,所以更加对靖敬畏。
但打仗这种事,与西陵内部排位无关,肯定还是要朝上的人来做决定。如今靖被找来,也是知道自己大概也就是旁听。
遂抬了抬眸,靖自行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拓跋泽从来都不勉强靖与这些大臣们为伍,于是回归了正题,问道:“那你们说,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此时,一名冷面的大臣都颜都颜走上前,说道:“我们一致认为,既然有几个城池已经有些按不住了,那么我们不若出兵直接将其一举攻下!”
“那……京城出去的兵马,不用管吗?探子们不会来回报,说是没探出消息吗?”拓跋泽又问。
轮到这个问题,众人一同沉默了一会儿,都颜也想了想,却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道:“那里只要有欲答尔在,没有人能攻破的!区区一个女人,还有连牙缝都塞不住的兵,不足畏惧,还是要以西陵大业为主。何况,我早说那点小虫,根本不用费那么多人去探,有着时候,还不如探探越合。拿下东卫后,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越合!”
一句话落,拓跋泽的指尖微顿,靖也稍稍停下正端茶杯的手。
都传拓跋泽大殿下对东卫那女子有兴趣,向来是王派的都颜不免扬了下眉,道:“难不成,大殿下还想放下东卫这大油水,用数万兵马去擒获个女人?若是王上知道此事,定是会怒的!别忘了,大殿下现在还不是王上,还要谨慎才是!”
拓跋泽眉心微蹙,实在是讨厌这个说法,他正过脸看向都颜,“不是本王出不出兵,是你确定,欲答尔守得住吗?”
这句话一针见血,都颜轻蔑的冷哼一声,恰好这时外面人报欲答尔入宫,几人交换了下视线,便宣了这名被众大臣看好的彦桥城“太守”。
没一会儿,便听一个沉重脚步传来,影下,映出了一个略有魁梧的身影。那人脸上带着一个刀疤,相貌狰狞,非常可怖。眼中也有着一种与都颜一样无比的傲慢,是典型的西陵武将。
拓跋泽见到他,看了看他双手递来的近来彦桥城的军报,而后随手一放,道:“本王就问你一件事。若是西陵出兵东卫,剿灭哗变只党。外围突入之人,你可是守得住?”
欲答尔狰狞一笑,舌头残酷的舔了下自己的唇,低沉沙哑的说道:“一块肉我都不会放过的。但若是不小心杀了叫慕云若的那个女人,大殿下可要饶我死罪啊。”
欲答尔笑得狰狞。
拓跋泽神情不悦,猛的将面前的案桌踹向了欲答尔,随着一声轰响,欲答尔即刻弯身用右手撑住桌子,用如野兽般的眼神看着拓跋泽。
拓跋泽唇角动了动,起身俯视欲答尔,“若是你杀得了,本王绝不会拦,还会大大奖赏。”
言罢,拓跋泽稍看了眼一旁的靖,见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于是便道:“半月后,靖,你随本王攻破东卫三个哗变城池。”
靖无声,将茶杯放在放于桌上,终于起了身。
且听拓跋泽昂首勾了下唇,右手轻掩右颊,狞笑一声,道:“半月后,西陵东卫,正式开战。呵呵呵……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本王要,亲自踏平东卫,以庆贺……本王即将迎来的,登基大典。”
拓跋泽渐渐笼了笑,眼中透出了一股极度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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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墨城的夜,格外寒凉,许是受到东卫下雪的影响。
丫鬟巧月端着一碗刚命厨房做好的热汤,正小心翼翼地向将军府里的主房走去。
当她来到主房外时,看到这位慕将军恰好并没在房里歇息,而是半身倚靠在院外的长椅上,身靠后面的红柱,她简单的披着一件白色外袍,单腿微屈,正安静抬着手看着什么东西,定睛一见,原是一个正泛着幽光的小球。而她看那小球时的神情,似乎与白日时见到她有些不同,多了些夜的宁静。还有一缕白日笑颜笑,不曾有过的寂寞。
巧月看的有些出神,晃晃头,紧忙先去给慕将军送汤。
听到巧月的脚步声,云若轻侧过眼眸,寂寞的神情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巧……月?”
巧月连连点头,将汤放在云若身畔的石桌上,道:“这几日慕将军都没好好吃上什么,所以巧月交代厨房给将军做了些热汤。”
云若露出惊喜的神色,而后收了东西,捧场的喝了一口,顺道轻赞了几句。
巧月心里自是高兴,可不知怎的,却又觉得慕将军的这份喜悦并非发自内心。于是她启了唇,轻声问道:“听说是要和西陵打仗了,慕将军这么晚还不睡,是在担心这件事吗?”
云若摇摇头,道:“只是在等着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消息。”
巧月不解,但这带兵打仗之事,她也确实听不大懂,于是便安静站在云若身边等待吩咐。
就在这时,云若好似忽然想到什么,突然便自椅子上站起,满眼璀璨的对巧月说道:“巧月,还有些时间,可否陪我看一样东西?”
巧月微愣,茫然点头,可还没等她问要去哪儿,就见眼前的慕将军扔开了披在身上的外袍,顺着一些物件,干脆利索地上了房,稳稳站在了砖瓦上。巧月瞠目结舌,不知是跟还是不跟,但见云若回头对她做了个“上来”的手势,犹豫半晌,而后不知从哪费力的端来个木梯,也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房上。
此时夜风正烈,足以可以将人吹的摇摇晃晃。巧月好不容易站稳,却见眼前的慕将军已然横跨步子稳稳站在风中,骤起的夜风将她长发凌乱吹起,犹如舞动的青丝,她双目望着很远的那方,倾世绝美的脸上有着一丝温柔。
巧月随她看去,忽而怔住,虽也夜晚,但也能在那不是很远的地方看到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土地,偶尔可见斑斑火光,生活一片祥和。
“那里是……”
“东卫。”云若答道,眸中耀过一缕浅光,“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巧月微怔,忽而想到自己听过城池里的人私下里说过关于慕云若的往事,这才想起,然后道:“听说,东卫的皇帝,慕将军的丈夫还在那里,慕将军这般爱着东卫,当是对他深爱至极。”
云若眼眸微动,浅笑,不语。任是那清风拂面,带走了片片思绪。
这时脖颈处的玉璃如是感受到云若心中的那丝轻柔,遂若有似无的泛起盈盈幽光。
巧月注意到了玉璃,想起方才进院时慕将军似乎正在看这东西,如此珍爱,当是她深爱之人所赠。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巧月转头看了看云若,问道:“对了慕将军,刚刚巧月在帮将军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两把剑,一把刚强,看来是经常用的,当是慕将军的,还有一把看起来很轻,不知是作甚用的,巧月不敢多动,也不知是不是慕将军的,但也不敢动,只是将它搭在了一边。”
云若看了眼巧月,淡笑,道:“那两把都是我的,只是另一把从未用过罢了。”
“从未用过的剑?”巧月微怔,还想再问,却见一名副将匆匆跑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问得多了,于是紧忙收了声。
副将赶到,左右看了圈儿没见这人,云若俯视着,一声“这里”,副将这才恍然,然后仰着头说:“慕将军,百里君主来信了,说是已经探到西陵接下来的动向了。”
副将说着,找了块石头,将那字条捆上,用力向房上扔去。
云若利索的以单手接住,双指将其摊开,当看到上面的消息后,清眸蓦地一动,原本悠闲的神情也霎时蒙上了凝重。而后她拉下字条,重新看向东卫方向,轻笑。
“传信给皇甫将军,明日起,慕云若将亲自练兵。让所有人准备,半月之后,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言落下,副将惊喜,重重点头转身跑走。
云若依旧望着远远的那处,探出手,悄无声息的张开五指对向东卫,当一阵凛风撩过之际,蓦地将五指攥住,眸间透出了一缕凛光,启唇,只念了一个字:“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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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这苍天似乎都被一阵阴霾所卷,一些山间谋者大多也都预感到将会有一场旷世之战要拉开序幕,于是纷纷避开尘世,以免被牵扯其中。
西陵在忙着,东卫在忙着,越合忙着,墨城也在忙着。
自拓跋泽决定半月之后出兵东卫,本就好战的西陵几乎整个国都沸腾起来,这一场,是必要将至少三个城取代,这三个城分别是东卫的青玉城、皓月城、还有东莫城。这三个城分别居于东卫的关键之处,只要拿下这三个城,意味着占据了一半的东卫。而另一半,必须要打下这三个城后,重整兵力,攻下南面瑶城、惠城、祁连城,这三个军事要地,这才能吞下整个东卫。但是因为目前拓跋泽还不想让越合搀和进来,所以会选择速攻,也就是说,不会各个击破,而是靠西陵强大的战力,外加龙炎殿的几名战将,同时将青玉城、皓月城、东莫城攻下。
半个月的时间,西陵加紧调兵,士气昂扬,对于西陵兵士来说,看来是准备在东卫行一场残酷地屠杀。
而同样是半个月的时间,云若也在谈笑间整顿着东卫的兵力。
原先墨城的兵士最惧怕的莫过于皇甫将军,觉得这会儿换了慕将军,大概会松上那么口气,然而当慕云若去练兵的第一天,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敢再看这位慕将军脸上的笑,且瞬间改变了心中所惧人物第一位名额。不过慕云若却有着独特的练兵方式,还给他们换了从未见过的装备刀具,闻说是东卫第一智者秦大人锻造的,让他们觉得很是新鲜,战力也有了一些特别的变化,当然,是否真的特别,还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有最终的结果。
总之,云若的目的也非常的明确,就是在西陵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青玉、皓月、东莫之时,便是她在东卫彦桥城狠狠破开一个窟窿,重返东卫之日。
不过,她想做的,或许还不仅如此。
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是转瞬即过,很快便迎来了首战的日子。
首战胜负,用兵之大事也,于是这场东卫西陵大战的关键切点。
就在首战的前夜,墨城所有的百姓,都为即将首战的兵士做着准备,不过其余兵士也并没有闲着,因为首战之后,大概是所有人一同返回东卫,也就是说,真正的大战,就在首战之后。
一夜的时间,本该好好歇息,可是那些兴奋不已的兵士,却有些失眠了,他们聚在一起,一同长着家乡的战曲,脸上始终浮现着马上就要见到亲人的渴盼。
云若今日倒是没和他们搀和,已经将自己完全收拾利索的她,独自一人牵着马来到了当年来越合时跨过的那条江河,有些怀念,也有些沉痛,那日的情景犹如昨日梦魇般,还是时而会回荡在云若的脑海。
三年了,这里似乎还飘荡那日的血腥味。
云若牵着烈风走了好几个地方,也包括那靖所去过的岩壁,这种感觉确实奇妙,三年后的她竟在悼念着三年前的她。
她褪下袍淌过小河,站在了那至高之处,想在这里守着最后的朝阳。
渐渐的,水的那畔逐渐多了些橙黄的色泽,映在波纹上,安静的随风轻荡,下面等着她的烈风,也逐渐有些不安稳。
橙黄很快映在了云若脸庞上,她长舒口气,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而后返回,重新将战袍穿好,又以蓝扣将鬓发束成一缕汇于其余发后。“啪”的一声别好腰间的双剑,云若压低了双眸,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当她以一身白蓝相间的崭新的将军战袍自崖壁后走出后,忽然翻身跃上烈风,赶向首战一万兵马聚集之地,众人齐呼“慕将军”三个字,声音振聋发聩。
云若骑马缓步走到众兵之前,傲然看着前方,在等一个最为重要的时刻——西陵对东卫正式宣战的时刻。
云若闭上眼,稳住气。
那个时刻,是她将带着一万兵马归回的最好时刻。
但同样的那个时刻,或许……也是靖,要与东卫为敌的时刻。
一旦宣战,势必为敌。
三年了,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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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东卫交界。
一阵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横空响起。
过了边界,就正式要与东卫宣战了,对于西陵的首战,分别在三个城池,也是过了这个界,西陵的将领便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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