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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御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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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没有出事的夜班工人纷纷传闻,在夜更开工时不断有工人无故擅自离开然后失踪,待次日找到之时已经系躺在陈塘南街口人事不省,口吐白沫,救醒后也不知发生究竟如何,反正就是病倒在床,四肢无力、脸色枯黄,无法再开工。但系这些工人个个又语焉不详、欲言又止,所以人人都说系撞了妖邪。

    一时间谣言更传得纷纷扬扬,渐渐更有传言说系沙基“老联”在从中作梗,要令清拆工程不能如期完成,以报“联顺粮油总会”被拆之仇怨,同新任市政厅同军政府对抗。“缩骨全”见识高远,自然知道其中有不妥,马上找到“打仔洪”同“火麻仁”在宝华大街“四邑会馆”商议。谁知“打仔洪”却早就将龚千担叫来见他三人。

    龚千担早就系幸灾乐祸,一见面就道:“带妹哥,你理它作甚?这些工务局的人系自作自受,谁叫他们敢拆我粮油总会?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就叫天理报应。”

    打仔洪道:“细路哥懂什么?现下流言四起,开始对我沙基老联不利。摆明就是有人搞鬼要嫁祸比我地。今日叫你来系叫你去第十甫拜见香臣先生!”龚千担一听,脸上红道:“带妹哥,你叫我去那里做什么?”

    缩骨全在一旁笑道:“千担仔你以为洪执事叫你去提亲?就算系,也是先生驹去呀。”缩骨全向来稳重老成,现下却开起玩笑来,甚是罕有。打仔洪看了他一眼,但欲言又止。缩骨全道:“洪执事你干脆就把事情说个明白吧。”

    打仔洪点点头,道:“清拆工人撞邪之事我已经禀明细眼皇帝同先生驹得知。他托先生驹传了口信来,点名要你听日马上去拜见香臣先生。”说完指指桌上一封信帖道:“这封就是先生驹的亲笔信帖,你只要凭此去见香臣先生,他一定见你。你见到他之后,就要问他一件事。”

    龚千担道:“是什么事?”

    缩骨全道:“你要问清楚香臣先生有关‘南御狐官’的来历,其他你一律不要多问。先生驹已将详情在信帖来些明。你只将香臣先生的答话一字不漏回复给我地听就可以了。现下到处事情纷扰,耳目繁杂,只好要你这个细路哥去走一趟,或可避人耳目。事关重大,可要仔细,不要被儿女情事所碍。”

    “火麻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想不到堂堂龚千担也有此等瓜葛。”

    龚千担听到火麻仁取笑,更是羞惭,但更加不明所以。这“南御狐官”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同这次沙基清拆受阻有什么关系?但是打仔洪同缩骨全有命,他哪敢不从?偏偏那个醒目非常的“鬼仔谭”又在香港未回,他都不知找谁去问个原由。

    次日一早八点钟光景就梳洗完毕,特地找了件新衣衫,穿了条新裤,带着信帖就前去第十甫汤家。汤香臣虽然家势不凡,但汤家就只在第十甫同第九甫交界的“文华里”深处一所普通民宅,一样外是趟栊木门内是红木大门。待敲开大门,开门的不是别个竟然就是那个汤姐带。汤姐带多日未见龚千担,看见他这身装束反倒有些不认得了,叫道:“千担哥,平日见你都是‘上身透风、下面穿窿’,今日穿得甘架势堂的?”说完连忙打开趟栊门,转身对着屋里叫道:“四姐,千担哥来找你啦!”

    龚千担气得一巴掌打到他后脑,喝道:“叫你个大头鬼,我是来拜见香臣先生的!”说完就将“先生驹”的信帖递过去,道:“快快将此信帖交比你父亲大人。今番系带妹哥令我前来的。”

    汤姐带平生就最崇拜“打仔洪”,立即恭敬异常接过信帖,转身就跑入天井转入内堂,边走边叫:“龚千担来提亲啦,龚千担来提亲了!”听到龚千担脸色煞白,差点站立不住,恨不得兜头打他一拳。

    未到一盏茶的时刻,就看见汤怀娣带着汤姐带走了出来,龚千担看到她更是满脸通红。反倒是汤怀娣十分大方,道:“我阿伯(阿爹)已经知道系恩宁街先生驹的信帖,要请你马上到他书房见面。”龚千担听完连忙道谢,只有那个汤姐带在一旁瞪大双眼看个不停。

    原来汤家外表普通,里面倒是阔落。过了天井走过大厅,就来到汤香臣的书房。香臣先生果然不愧是书香世代,书房内布置十分典雅,书籍林立。龚千担这等文墨粗鄙的更加系肃然起敬,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汤姐带对着书房内道:“龚千担来啦!”龚千担仔细向内看去,看见那汤香臣站在屋内角落的书柜前,抽着根“来路”洋烟,正看着先生驹的信帖。他身形高大,穿一身长衫,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但长相却是英悍,不像个前清官宦世家子弟,反而很有一副文明人的做派。

    汤香臣呵斥汤姐带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大呼小叫。居然还敢乱说你四姐的坏话?”汤姐带一点也不怕他父亲,“我哪有乱说,现下全沙基都知道‘先生驹’要代龚千担向你提亲,要娶四姐过门!”

    龚千担听他这样说,差点就气昏在原地。但汤香臣反而哈哈大笑,对着龚千担道:“你就是那个龚千担?走近前让我看看?”龚千担连忙走到他身前三四步,也不敢直望其面。汤香臣看了他几眼,点点头:“‘细眼皇帝’的热血门生果然有点英悍之气,确实系洪英弟子之派。连先生驹都要为你出头,认真不简单呀。”

    他抽了口烟,淡淡道:“你既然系打仔洪差你前来,又持‘先生驹’的信帖。我就当你系自己人了。”说完看看站在门口的汤怀娣道:“你果真欢喜我女儿?”龚千担张大了口却是不知如何说起,绝想不到这位香臣先生如此开门见山,毫不转弯抹角。

    汤香臣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千担’为名,豪爽过人,怎么却扭扭捏捏像个女人?我汤廷芳向来为人处事干净利落、说一不二。你若然欢喜我这个四妹头,你既是细眼皇帝门生,又是先生驹的面子,我怎么会不答应?”

    汤姐带看见龚千担不做声,急道:“千担哥,我阿大都点头答应了,你怎么还不应承?”这下轮到门口的汤怀娣满脸通红,早就不知跑去哪里了。

    汤香臣又再哈哈大笑,道:“也罢,也罢。我倒是急就章了。”说完将先生驹的信帖提起,正色道:“先生驹是要向我打听一件事,然后要你一字不漏回禀打仔洪同缩骨全。”

    龚千担听到讲起正事,连忙道:“带妹哥说要我问你‘南御狐官’的事情。说是同这次沙基清拆工人撞邪的事情有关。”

    汤香臣眉头一皱,道:“先生驹同打仔洪这样问,难道他们觉得是。。。。。”说完顿了一顿,摇了摇头,默想片刻而不作声。龚千担同汤姐带看他表情凝重,都不敢打扰。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汤香臣才走到书柜前从底层掏出一本又黄又旧的书册,这书册十足本“通胜”那样厚。他放在书台上翻了起来,待到差不多最后几页,道:“‘南御狐官’系东瀛神道变术派的狐变一系。当年南北朝时神道派护持南朝天皇有功,其中有狐变术士被天皇御赐神道牌,封‘南御’姓,称为‘南御狐官’,官拜三品。”

    “东瀛‘南御家’据传能请野狐、仙狐、妖狐变化之术,媚术、符咒、走避、变化无穷。但只是在书籍上有载,从来无人见过。除了这书册上有所提及。”说完指指面前此书。

    龚千担好奇道:“香臣先生,这本是什么书?”汤香臣沉吟片刻,道:“这本就是‘红船秘录’。”说完看了龚千担一眼。龚千担惊道:“红船秘录?原来先生驹、白太叔公说的都是真的?”

    汤香臣道:“你说的是洪胜的‘白饭鱼’叔父?”龚千担点点头。汤香臣笑道:“白贵标、王继康、张继顺是现下两广三点水中仅存的三辈叔父,也只有他才听过‘红船秘录’。康乾年间请神弟子已在红船中流传,这本红船秘录就是从‘洪门九曜’传下来的。”

    “什么是‘洪门九曜’?”龚千担同汤姐带异口同声问道。

    汤香臣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伤感,道:“两广洪门七大山头为联合团结共反满清,于顺治、康熙年间开山插旗,称为‘七山聚义’;各山山主而成‘洪门七虎’。这‘开山七虎’都是当时响当当的传奇人物,与当年两广武林名家英雄如陆阿采、陈享均是好友师朋。这七虎又传九位门生,将七山发扬光大,这九人当年相传在省城西湖街‘九曜巷’聚义相谈,平生快慰,结为异性兄弟,故被两广后辈洪英弟子尊为‘洪门九曜’,他们就是两广洪门开山的第二辈祖。这‘九曜’当中有六位是红船中人,精通请神道法,就将种种在红船跑江湖中见识到的请神奇遇、隐秘渊源记载下来而辑录成这本红船秘录。这秘录传到我辈之手都有数百年了。其中就的确写明有东瀛南御狐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