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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黄威水这样一喝,大家都早有准备,赶紧趴在地上,唯恐被流弹误中。直听得子弹在众人头上呼啸,朱仔炮一个不留神就被流弹擦中手臂,幸好无什么大碍。大家正在胆战心惊,就看到那团桂军败兵溃勇先自乱了阵脚,开始向着太平南、十三行处的横街窄巷逃去。
这边粤军一个领头军官模样呐喊了几声,手下粤军士兵就立即追赶而去。看样子这些粤军士兵个个训练有素,都是久历沙场,显然是援闽粤军中的先头精锐,难怪能够一马当先打进省城腹地。
沙基、三栏众人还正在观看,就看见那军官对着他们叫道:“这些都是桂军附逆,一律不能放过!”说完就有粤军士兵向着他们开枪。黄威水怒骂道:“这个短命种,为何咬着我们不放?”众人大惊失色,混乱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跟着那些桂军溃兵都向着太平南、十三行街的横街窄巷奔逃而去,狼狈不堪。当年的沙基码头、太平南对开一带,也就是今天的南方大厦、文化公园,当时还是一大片民居窄巷,所以三栏、沙基等人乱中慌不择路冲将进去,那些粤军虽然是从后放枪,却难以命中。那军官气急败坏,大声命令道:“一个都不能放过,赶快给我追!”说完亲自率领二三十名粤军士兵在后穷追不舍。
龚千担也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一通,待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逃进了太平南一条横巷里面,身边还有个鬼仔谭扶着打仔洪,至于黄威水和其余人都不知道被冲散到了哪里去了,连同那些从后追赶的粤军也不见了踪影。 鬼仔谭也是惊魂未定,问打仔洪道:“带妹哥,你没什么事吧?”打仔洪有伤在身,又一路奔跑自然精神不振,摆了摆手,休息了片刻才道:“不碍事,想不到我堂堂打仔洪也有今日如此狼狈。”龚千担怒道:“带妹哥,以前我们被桂军追杀还算是情有可原,为何今晚碰到了粤军一样被人追到裙拉裤掉呢?”鬼仔谭道:“我正觉得奇怪,这些粤军好像专门是冲着我们而来,不像是追赶那些桂军败兵一样。”
打仔洪冷笑了几声,道:“这一定是那白纹虎弄的好事,安排好在岸上伏击我们,要将沙基、三栏一网打尽。”鬼仔谭和龚千担都很是惊讶,道:“这些粤军是同白纹虎一伙的?”打仔洪道:“这也是我猜测而已。这一团粤军人马应该是东江一派的。想来白纹虎一定已经同粤军中的东江系安排妥当,趁着今晚攻打省城西关和南关,又撞上沙基和十三行的‘生死片’趁机将我们沙基和、三栏一并剪除。”
“粤军中的东江派人马多年来来是同‘细眼皇帝’就有宿怨,而且同十三行交厚。所以我断定这些粤军之所以对我们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就是因此缘故。白纹虎好是毒辣手段,怕他自己一个人不能成事,就设下这一圈套等着我们上钩,然后一网打尽。”
龚千担十分生气,道:“这个白纹虎当真是阴险无比,现在威水爷他们都不知去向,恐怕就遭了毒手了!”打仔洪摇摇头道:“白纹虎心思远虑,他弄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用我们引细眼皇帝出现。我们一定要小心,说不定他就在暗处伺机等待。”鬼仔谭回头看去巷子两边的黑暗处,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道:“原来他是用我们沙基和三栏来做诱饵,当真歹毒。”龚千担道:“带妹哥,这个白纹虎究竟是人还是妖怪?方才威水爷在船上唱戏的时候我明明看到……”
打仔洪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威水兄唱的是辟神咒,本来他是以为可以对付这个白纹虎,但却毫无用处。谁知道你却生了感应,能看到了幻象,看出了白纹虎的底细。”
“自古‘三山法科’流传下来,有‘神打’一法,能用符咒、法水请神上身,立具神通、无所不能,‘请神咒’就是神打符咒一种。神打之中又有一法称为‘虎神打’,或叫‘虎神煞’。传闻山野之中百虎中必出虎煞;而虎煞中又以‘白虎煞’最为凶猛。修炼虎神打者就是能用符咒、法水请动虎煞而变凶猛狂暴。这个白纹虎就是那个唯一还晓得‘白虎神咒’高手。至于千担仔你看到的幻象,就是当年‘琼花巷’被‘白虎神’火烧的景象。”
“洪兵大起义之际我两广红船前辈曾在粤西被‘虎神打’重创,死伤无数,据细眼皇帝所讲就是那‘白虎神’为首作恶。琼花巷和琼花会馆被烧全都是这‘白虎神’干的好事。只是想不到这么多过去,省城中还有人懂得白虎神咒,就是这个白纹虎,而且他的‘虎神咒’如此了得,恐怕除了细眼皇帝无人能够制得他住。”
龚千担听完恍然大悟,道:“但是我方才幻象见到的六七十年前火烧琼花巷的那个家伙分明就是白纹虎,难道他能活了这么长?要么就是我眼花看错了。”鬼仔谭道:“你绝对没有看错,我敢肯定这个白纹虎不但就是当年火烧琼花巷那短命种,它还是用虎神打害了这么多红船弟子的元凶。这个白纹虎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怪。”
打仔洪额头上渗出了些冷汗,道:“这个我也不敢肯定。如果鬼仔谭说的是真的,那它就真的是妖怪无疑了。只是我有一样事情不明白,它千方百计要引细眼皇帝现身究竟是为了什么?”鬼仔谭张口想说话,但又立即闭口没有出声,龚千担看得奇怪,正想问他,打仔洪突然对着巷子深处道:“白应星大人,何必藏头露尾,有失身份?”鬼仔谭和龚千担听到“白应星”三个字都惊慌失措,连忙向着打仔洪说话的那个方向看去。
巷子深处黑漆漆地像是深不见底,这条横巷十分短窄,没有什么民居,今晚又是兵荒马乱四周的居民更加闭门躲藏,所以整条巷子静谧无声,更加显得诡异。
打仔洪说完只过了片刻,就听到巷子那边有把阴恻恻地声音,似笑非笑地笑道:“带妹兄,你与四眼皇帝相识也有不少日子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也有什么异常之处吗?”这声音正是那“白虎将”白纹虎,原来他不但从江上安全离开,而且还一路跟随到这里。打仔洪表面镇静非常,但是手心都出了冷汗:就算他身无点伤,赤手空拳都万不是这“白虎将”手脚,何况现在是筋疲力尽之际?
他还是淡然道:“盲昌哥是洪门第一英武仁义,我们沙基兄弟无不云随影从。他又有什么异常之处?倒是白应星大人你处心积虑、阴谋算计,简直就是卑鄙险诈,有失身分,不算英雄好汉。”白纹虎哈哈笑了几声,道:“方才你们三个人说来说去,都说我白纹虎就是个妖怪。带妹兄你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我一定要引细眼皇帝现身,难道你还想不通?”
打仔洪哼了一声,立即骂了句:“简直是莫名其妙。”突然心念一动,不由得呆在原地。白纹虎这才从巷子深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仍旧是一脸惨白的脸色,更令人胆战心寒,继续道:“看来还是鬼仔谭的心水清,不愧是两广红船后人,自然知晓分明。”
龚千担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鬼仔谭道:“鬼仔谭,你知晓些什么内情?”鬼仔谭脸色一变,道:“这是细眼皇帝他老人家的隐秘,不能说出来!”
白纹虎道:“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引他真身出现,我总不相信你们沙基、三栏有难,细眼皇帝会见危不救?”打仔洪道:“那些粤军真是你引来的?就是想顺手将我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白纹虎摇摇头,道:“什么粤军、桂军,我全无瓜葛。他们要追杀你们沙基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打仔洪听他没有承认有些愕然,随即道:“既然白虎将说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事情由我洪带妹一个人承担,他两个不过还是乳臭未干的后生,就请白虎将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以他打仔洪的名声和本事说这番话其实是与求饶无异,显然他也知道在白纹虎手下已难有生机。
龚千担和鬼仔谭都十分不满,龚千担立即道:“带妹哥,洪英弟子、义气为先,我和鬼仔谭怎可以扔下你而去?”打仔洪道:“什么义气为先?你不记得缩骨全教训你‘万事不可强出头、跨下虽想淮阴侯’吗?你两个留得小命才最紧要!”
鬼仔谭再想分辨,白纹虎道:“细眼皇帝门下果然都是好汉子,比起‘十三堆’的强得多了。洪执事,我只要你和黄威水二人。有你们二人在手,不怕‘盲昌’他不现身!”说完就身形一闪冲向打仔洪而来。龚千担深知打仔洪手臂伤重力尽,别说反抗就是躲避都来不及,二话不说就挡在了打仔洪身前。(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