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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千担点点头,就问“鬼仔谭”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但是鬼仔谭却不肯透露,只是说内情十分重大。龚千担满心狐疑,越来越觉得这个老态龙钟的鸡康十分不简单。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番,鬼仔谭道:“按道理,前面不远就应该会看到那条‘风炉巷’,我先陪你们过去再作打算。”龚千担和陈久如欣然同意,四个人就继续向前而去,鬼仔谭换成一马当先,头前领路。
汤姐带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鬼仔谭”十分生疑,一直想提醒龚千担,但龚千担却因为鬼仔谭的大哥也是盲昌的门生,完全没有理会汤姐带。
又走了一阵,前头带路的鬼仔谭突然举起左手,一握拳头,示意众人停步。龚千担知道他发现情况,连忙向前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一盏灯光,隐隐约约向着他们而来。
众人都十分紧张,特别是汤姐带,低声地道:“是鬼火!鬼火!”陈久如忍不住笑道:“我还未见过鬼火是盏灯呀,姐带你再看清楚点。”
汤姐带瞪了他一眼,再向前看去,果然是盏油布马灯,有个人提着这盏灯很快就走近众人。只听得陈久如道:“坏了,好像是巡警局的巡警!”
龚千担看到提灯的那人穿着一身窄身深绿警服,腰间挎着根警棍,脚上穿着对草鞋,胸前口袋扣着只哨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头上戴着的那顶大圆尖帽。一身标准的巡警装配,也就是省城人俗称的“大头绿衣”。
省城从预备立宪时,为了仿效西方体制,当局已经开始着手创建巡警部,直到民国初年正式地创立了省城的巡警局。而当时的旧巡警装配最有名的就是那顶大帽
子、绿衣警服和脚上的草鞋。在省城未拆除旧城墙时,还是旧街道没有马路,老城区内纵横曲折,一些巷口和要道还装有闸口,由于街道狭窄古旧,所以对于那些劫
匪窃盗来说就十分方便走脱,因此省城内治安非常之差。
而最开始的巡警部装备落后,所以往往遇到窃贼匪徒,这些可怜的巡警就只好吹起那只著名的哨子,一手压着大圆尖帽在巷道内疲于奔命地追捕窃贼,而且一般都是无功而返,效率低下。
而老省城人对于巡警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那些只会鱼肉百姓的衙门差役,所以对他们的印象非常之差。省城流传下来的童谣至今还有:“一二三四、大头绿衣,捉贼不行就吹BB(哨子)”
龚千担几个一看到这个大头绿衣巡警,都十分心虚,立刻就不敢动弹,暗叫不妙。那个巡警走到众人面前,也十分奇怪,道:“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晚还在珠光街这里游荡?”
龚千担刚想应对,就感到汤姐带拉拉他衣袖,低头看去,就看见他一脸的惊恐,以为小孩子看到巡警害怕,就拍了拍他以表安慰。陈久如担心这个巡警留难他们,连声应付着他,心里已经想打退堂鼓。
但是汤姐带还在拼命地拉龚千担的衣袖,龚千担十分奇怪,却留意到这个巡警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个巡警脸色蜡黄,面无三两肉,在那盏油布马灯的掩映之下显得有点吓人。陈久如低声对龚千担道:“这个警察好像是吸大烟吸得多了,不知道跑来这里干什么?”龚千担道:“那你就弄些钱来打发他走吧。”
陈久如点点头,从衣袋中掏出两块银元笑着递给这个巡警,道:“巡捕先生,我们几个是来这里看望朋友,还请你多多包涵。”
巡警脸无表情,呆滞地看着陈久如手中的银元,只是道:“这里连鬼都不住,你们看什么朋友?还不赶快离开!”说完竟然提着马灯就向街头的方向离去。
龚千担和陈久如对望一眼,心中吃惊万分。当年省城的巡警和香港的差人都是有名的腐败横行,以收捐的名义鱼肉百姓那是常有的事。特别是桂系军政府占粤之
后,省城内几乎什么都要纳捐,连去酒楼吃饭开席都要纳税。至于那些街上的摊贩商户所交的税捐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陈久如是多如茶楼的少东,对于这些情
况是司空见惯,但是今晚这个巡警居然看着银元而无动于衷,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升起。
这个巡警走了没几步,“鬼仔谭”突然道:“请问‘风炉巷’还有多远呀?”这个巡警马上停住脚步,扭过头道:“你们要去风炉巷干什么?”
“鬼仔谭”道:“难道你们巡警部不知道最近西关有很多住家女工和小孩失踪了吗?我怀疑她们都被运到了‘风炉巷’!”
龚千担和陈久如都大为愕然,一起看着“鬼仔谭”。“鬼仔谭”看着他们两个道:“鸡康太叔公派我来这里,就是要查探这件事。”
龚千担低声道:“那天我在茶楼也听过有个人对着鸡康太叔公说过这件事。难道是真的?”“鬼仔谭”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已经有几个月的那么久了。前前后后有十几个自梳女失踪,还有几个细路哥。”
龚千担几个都十分震惊,特别是汤姐带,脸色都变得煞白。
那个巡警却摇摇头,没有说话。陈久如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巡警部居然不知道?简直就是离谱呀。”龚千担冷笑道:“这些大头绿衣‘收片’就厉害,你叫他么查案,白费劲了。”
汤姐带突然叫道:“那个绿衣不见了!”龚千担、陈久如和“鬼仔谭”三人正在议论完全没有留意过他,现在听汤姐带叫到都一起看过去,果然街道上空空如也,刚才还站在原地的绿衣巡警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久如道:“那家伙去哪里了?怎么跑得那么快!”“鬼仔谭”脸色一变,道:“怎么可能,这里离街头有这么远,就算是会飞也不能不见了。”龚千担走前几步,四处查看了一番,但是依旧没有发现那个绿衣巡警的踪影。
汤姐带道:“千担哥,那个大头绿衣的衣服很古怪呀。”
龚千担道:“他的衣服又怎么了?”汤姐带颤声道:“他那套绿衣警服早就没人穿的了。”陈久如皱皱眉头:“姐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汤姐带道:“我爷爷是前清的臬台大人,当年省城要创立巡警部时,他和我阿爹都有参与过。我阿爹后来还曾经将巡警制服的旧式样图纸给我看过,和那个绿衣穿的是一模一样。”
“鬼仔谭”道:“你的意思他穿的那套绿衣是前清的警服?”汤姐带拼命地点点头,道:“现在省城的巡警早就不穿这种旧绿衣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式样了。我早就觉得他有点不妥,我刚才一直拉你的衣服,但是千担哥你都没有理我。”
龚千担道:“就算他穿的是以前的旧警服,那也没什么呀。”汤姐带道:“那他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肯定有古怪!”陈久如也道:“方才他身上有一阵味道,十分的臭,快把我熏昏了。”
“鬼仔谭”道:“那阵怪味是尸臭。”其余三个人都打了个冷战,一起看着“鬼仔谭”。龚千担道:“你怎么知道是尸臭味?”“鬼仔谭”脸色十分凝重,道:“我当然知道。珠光街果然不简单,我们要千万小心。”
龚千担的性子最是强横,越是危险越是激起他的心血,“哼”了一声道:“管他这个绿衣是人还是鬼。我偏偏就要去找‘风炉巷’。”
说完就当先向前走去,其余三人也只好尾随在后。刚才这个古怪神秘的绿衣巡警的出现,搞到他们都心里打鼓,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走了没几步,陈久如忍不住问“鬼仔谭”道:“那些自梳女工和小孩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知道内情的?”
“鬼仔谭”一面走一面道:“我父亲当年帮助过孙文先生联络香港会党起事,所以求助于省城四大公司的元老,因此同鸡康太叔公是生死之交。我父亲得知他还健在人世,特意吩咐我从香港上来省城探望他老人家。”
“到了西关之后才知道他有个徒孙在仁济路的‘荐人馆’(所谓“荐人馆”就是类似今天工作介绍机构)做事。最近这个把月来不断有自梳女工的同乡从佛山来到
省城打探她们的姐妹下落。荐人馆发觉有些不妥,经过调查才知道已经有很多自梳女失踪,都是从雇主家无故辞职然后不知去向。‘鸡康’太叔公觉得事非寻常,因
为我生面口,所以托付我来这里查探。”
龚千担回头问道:“那为何他要你来珠光街?他又怎么知道这里跟那些失踪的字数女工有关系?”“鬼仔谭”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汤姐带插口道:“那细路哥失踪又是怎么回事?”“鬼仔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口白牙,恶作剧地笑道:“上西关那边最近有很多小孩无缘无故在街头走失。有人说是外江的拐子佬来到省城做案。”
龚千担道:“一直以来时局混乱,省城经常有拐子佬拐卖小孩的了,这倒不奇怪呀。”“鬼仔谭”点点头,道:“这个是不奇怪,但是‘鸡康’太叔公说龙津路那里有间卖羊肉和狗肉‘打边炉’档摊却很是古怪。”
“打边炉”在广府话的意思就是类似今天的火锅,讲究火锅的食材用料新鲜、原汁原味而出名,在当时省城的食府都十分普遍。
陈久如本就是茶楼少东,自然很感兴趣,问道:“那间档摊怎么了?”“鬼仔谭”特意压低声音道:“现在省城天气还算炎热,按道理没什么人会去帮衬。但是那
间‘打边炉’档却每晚生意红火,客人络绎不绝。人人都说那里卖的羊肉和狗肉十分新鲜,别有一番风味,与一般的羊肉、狗肉不同。”
龚千担听到这里终于有点明白,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有点寒意,道:“你是说那些羊肉和狗肉来路不明?”
“鬼仔谭”点点头,又看了看汤姐带,道:“去光顾过的客人都说那里的羊肉和狗肉又嫩又滑,而且没有膻味,就像是,就像是小羊羔那样。”
汤姐带聪明伶俐,见他看着自己的眼光这么古怪,终于害怕起来,忍不住道:“你不要再吓唬我了!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在第十甫住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