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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姐带奇怪道:“谁是伍财记?”
龚千担没好气道:“就是清平路卖云吞面的那个死老鬼,上次也是在他面摊看到整个大戏班的好兄弟出来吃面。看来他肯定跟这个大戏班的鬼东西有关系。一定要再找他问个清楚。小红棉,你也认识他?”
小红棉点点头道:“是呀,伍财叔是沙基的老街坊,对我也很好。”汤姐带道:“小红棉,你怎么会来到这个戏班堂的?怎麽又要卖去东堤大寨做琵琶仔的?”
龚千担瞪了他一眼,怪他小孩子说话不知轻重,居然在这个情况下还要触问小红棉的伤心事。
所谓琵琶仔就是妓院的雏妓,妓院通过卖给嫖客所谓开苞而获取高价。这个陈塘戏班学堂正是通过卖出像小红棉这种声色艺俱全的小女孩而牟利。
小红棉却十分坦然,稍微低下了头,轻声道:“我父母是当年从广西来的船户,后来生活不下去,唯有将我卖来了戏堂,由戏堂班主收养。前几日班主见到了十三行掌管东堤的‘孝字堆’办事人‘水龙’哥,说要把我送给东堤的‘群萃楼’做礼物,恭贺‘水龙’哥找到一个大码头。”
(义合兴据传是乾嘉年间四邑及禅城红船艺人所创立,乃取西江戏班对联“义气相合、事和兴旺”之意。最初的义合兴祖师们根据义字笔划创下门下十三派,称为“堆”,分别为义、合、兴、天、地、孝、永、春、佛、和、旺、忠、顺,其后所存势力最大只有孝、忠、地。)
汤姐带听完破口大骂:“丢那妈的‘十三行’,居然敢来陈塘抢人?还把我们‘老联’放在眼里吗?”
龚千担心念一动,十三行的“水龙”正是要在明晚在广利大舞台接待皖系和日本密使,看来这个所谓大码头肯定就是指皖系和日本人了,看来消息确切。
汤姐带还在那里海阔天空,大声道:“小红棉,你不用怕。千担哥是沙基联兴顺的洪门大底,有他在,保准那个什么‘水龙’不敢动你分毫。”
小红棉摇摇头,淡淡道:“没用的,水龙哥在东堤是土皇帝,就算是军政府里的人也卖他的面子。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求花旦皇后‘水云仙。’”
龚千担忙道:“就是明晚在广利大舞台表演的庆和班红牌‘水云仙’?为什么你要求她?莫非她与十三行有什么瓜葛?”
小红棉点点头,道:“不错,她就是‘水龙’的亲生妹妹。正因为如此,庆和班才可以在广利大舞台表演。我今晚就是偷偷留在这里,明天一早水云仙就会来这里走排场,我会跪下来求她不要送我去大寨做琵琶仔。听人说水云仙虽然是戏子,但是有情有义,是个江湖儿女。”
龚千担听完,不由得十分佩服眼前这个小红棉,看她小小年纪,虽然命途坎坷,但是却十分有心计,而且意志如此坚强,就道:“小红棉,你方才帮了我忙,明天如果见到水老板,我一定也帮你说情。”
小红棉脸上一红,还未回答,汤姐带在旁边又用那种战战兢兢、极讨人厌的语气道:“我们能熬到天亮再说吧。”
龚千担和小红棉都打了个突,一起往神台外面看去,只见大厅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热闹。
半空中全是一件件漂浮的大戏服,件件都是陈旧不堪、血迹斑斑,发出阵阵的恶臭,也不知是旧衣服的气味还是尸臭味。最奇怪的是,这些半空中的大戏衣清一色都是小武的服饰,排列的气势更像是行军布仗,在黑夜中更显出无形的杀气。
汤姐带仰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这么多武生鬼都来了,何其壮观呀。”
龚千担气得又兜头拍了他一掌,道:“你少出点声就当帮忙吧。”转头对小红棉道:“小红棉,这里是你地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汤姐带又在旁边尖叫道:“千担哥,我看到戏服里面的脸了!”
龚千担有点愕然,虽然整晚都被吓得够呛,但倒真的想看看这些大戏衣服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顺着汤姐带的手指看去,见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件小武戏衫的头套下现出一张人脸,五官俱在,但是十分模糊。
龚千担和汤姐带都是胆大包天之人,当下竟然都忍不住从神台下走了出来,想往前看个清楚。小红棉在后面拉拉龚千担的衣角,轻声道:“龚大哥,你是不是拿了它们些什么东西?”
龚千担打了个突,转头看看小红棉,原来小红棉和汤姐带的眼睛都已经看过去了大厅的另一边。
在大厅靠近头房的地方,那件武生战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那里,面向三人,一动不动。旁边还有那件花旦衣,依旧是只看见后背和那一头黑长发。似乎这个花旦衣是武生袍的随从,一直随立左右。
龚千担低头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方才在天井捡到那面“琼花会馆”锦旗,道:“它们折腾了我一晚上,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汤姐带一见,生气道:“原来是你多手拿了人家的东西呀?”龚千担道:“我怎么知道这锦旗是它们的宝贝,早知道杀了我也不碰!”
汤姐带道:“废话,你不看见上面写着‘琼花会馆’四个字吗?摆明了就是人家红船起义的帅旗。我不是跟你说过当年就是‘琼花会馆’的洪门弟子起兵响应太平天国的吗?”
龚千担道:“你要是早告诉我,就不会搞这么多事出来了。”小红棉道:“你们不要争吵了,快把这旗还给它们吧?”
说完又轻声对龚千担道:“伍财叔说过这件‘元帅银靠’是当年‘大成国’李文茂天王的战衣,甚有灵气。不过我也从来没见过它现身出来过,这次一定是这面‘琼花会馆’的锦旗把它勾出来的。”
龚千担听罢不敢怠慢,心中不停在咒骂伍财记,一面把那锦旗高高举起,念念有词道:“‘琼花会馆’众位英灵,小弟也是洪门弟子,今日误取贵军锦旗,多有得罪。还望念在洪英份上,有怪莫怪。”
说完向汤姐带打个眼色,汤姐带心领神会,接过小红棉手上的华光祖师神像也高高举起。龚千担见他准备就绪,就将这锦旗用力抛向那件武生战袍面前。
大厅内所有戏服似乎都像是有灵魂一样,齐齐随着那面锦旗转动。看来这锦旗确实与这些戏服作祟有关。
正当那件锦旗快要落到那武生战袍面前时,突然从头房处窜出一条黑影,像条狗一样就把锦旗叼在口中,然后倏忽之间就窜回到通往二厅的走道里面。
这一下真是奇变迭出,出人意外,等到龚千担三人反应过来,那条像狗一样的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锦旗也一起消失而去。
汤姐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口吃道:“千、千、千担哥,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龚千担却一直看着对面那件武生战袍,道:“丢那妈,我哪看得清?那东西动作这么快。现在还是担心一下这些鬼戏服好过了。”
那件武生战袍似乎也被刚才的变故搞得有点糊涂,已经把锦旗失落全算在了他三人头上,旁边那件花旦衣的黑长发突然张起,大厅内所有小武戏服顿时都向龚千担三人围了过来。龚千担大喝一声,道:“还不把华光祖师拿出来?”
汤姐带连忙高举手中华光祖师的神像,但是这些戏服已经毫不畏惧祖师神像,还是迅速围了过来。
龚千担只闻得戏服上的臭味越近越浓烈,实在不知道若然被它们沾到身上会有什么后果,情急之下,抢过汤姐带手上的祖师神像,对着那件‘元帅银靠’的头盔出尽全力扔了过去。
这一下准头劲力十足,“澎”地一声就打中武生战袍的头盔,那件战袍先前还是神气十足,此刻却往后便倒在地上。其他的大戏服包括那件花旦衣都立时停下,似是群龙无首,不知所措。
汤姐带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原来是个湿水炮仗!”龚千担一手拉起他,一手拉住小红棉道:“你还笑个头呀,赶快走吧!”说完就拉着二人向着二厅的走道狂奔而去。
三人落荒而逃,走过天井,穿过二厅,很快就来到尾房前才停了下来。汤姐带和小红棉毕竟年纪还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蹲在原地起不来身。
龚千担回头向走道看去,那些鬼戏服却没有追来。想必华光祖师毕竟是有些用处,把那件元帅银靠击倒,其余戏服没有号令,一时应该还不会追过来。
正惊魂未定,却听得背后尾房阁楼上的瓦片传来“啪啪”两声声响。三人如惊弓之鸟,不由得一齐往上看去。
见到方才那条抢了‘琼花会馆’的黑影正蹲在瓦片之上。汤姐带看了两下,马上道:“千担哥,这只东西怎么看起来像是只猫呀?”
龚千担让他一说,倒觉得有点像,隐约中这条黑影确实很像一只类似猫的动物,但又不全像,四肢倒有点像人,只有两只招子在黑暗中泛着绿光,在看着三人。龚千担心里一寒:怎么今晚尽是遇到些古古怪怪的物事。再仔细看上去,希望能看见那面锦旗的下落。
小红棉突然轻声道:“那边又来了个东西!”龚千担和汤姐带这才发现在阁楼楼顶另外一边又出现了条黑影,在慢慢向那只像猫的东西靠近。但是后来出现的这条黑影却看起来更加古怪,简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