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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未央,第十五章 琉璃王02
“弱水。舒悫鹉琻”墨染再度唤了声,修长的手一抚衣袍上的褶皱。
弱水示意他对桌而坐,白皙纤长的手取过一旁的白玉壶。
“何故来此。”短短四字带着喉中哽咽,艰涩的发出。
墨染眸光略动,指尖微触冰凉的杯盏,轻笑着说道:“我来请你去见一个人。”
“嗯?”慕容弱水不解地望向温孤墨染,“谁?”
“一个故人之子。”温孤墨染道,薄唇触碰那冰冷的杯盏,如水的眸光一瞥绯衣男子。
“我的人生定格在了十八年前的风都,又何谈什么故人?”慕容弱水沉声言道。
温孤墨染依旧是一副平淡若常的姿态。
“璃王不知你昏睡的十年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你抛下了你的高贵的身份、王子的殊荣,却让多少人咫尺天涯……”温孤轻笑道,云淡风轻。
弱水只觉月匈前一窒,握着白玉杯盏的苍白的手骨一抖,微凉的茶水洒在了新做的竹案上,浅绿的色泽被茶水浸染成深深的褐。
片刻的失神,他极力地回想当年种种,终是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朦胧之中似乎忆起当时年少轻狂,为了复仇似乎是做过那么一件错事……
“轩城。”他淡淡道,妖娆的眉目里闪过一丝悔意。
温孤望着弱水,浅淡地笑了,有棠花从屋檐处飞落下来,纷纷扬扬的血色花瓣,亦如当年风都那场血雨腥风……
温孤墨染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动,微凉的气流扫过冰冷的指尖,一片棠花花瓣落入两指之间。
他说:璃王依旧喜爱棠花,却将血色莲华绣于周身。
他游离的目一瞥男子身上繁复的深绯色血色莲花琉璃袍,眸光里是久违地笑意。——分割线——
北地上郡
“姑娘你要去哪里?姑娘!”黑衣影卫急促地唤着。
“别跟着我。”白衣女子极其虚弱地说道,气若游丝。
“姑娘,皇上命我等生死相护,姑娘不得出此上郡。”那黑衣人跪地继而道。
未央将包袱背在身上,正欲往门外走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书案前走去,那锦盒里静静躺着的,是那把三年前七夕这位帝王立下誓言的短剑,汉篆刻着“未央”二字。她婆娑着那融入剑身的绯色痕迹,这里,曾经流淌着姬扶苏温热的血液……她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姬扶苏将它留给了她,她必需护它安然……
“姑娘,请您安心留在府内。”那影卫颓然跪地,“姑娘若是要走就踏着臣的尸体而过吧。”
未央有些恼意,她抬手将短剑对上影卫的脖颈。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幽冷的声音至她喉间而出,纵使是生为死士这个黑衣男子依旧是颤抖了身子。
“姑娘你……你还是杀了我吧!”那影卫低头说道。
未央月匈间微窒,她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黑衣男子,“不,我不杀你,我还要你护我去见皇上!”
“臣做不到。”黑衣男子叩首。
“不,你做得到,我不能没有皇上,他现在很危险,他需要我!”未央说道,落在黑衣男子身上的目光如锋芒,坚毅冷静。
“他是我的一切,若是他出事了,我一定不会苟活,所以若是他出事我还是会死,你还是不忠,如果你陪我去关键时刻兴许还能有所作为!”未央的声音变得柔和。
“你想好没?是全力护我还是让我和你还有你的属下在这里一起等死?”她淡淡道,游离的目光一瞥窗前林立的修竹,月光惨淡如水,更增几许苍白无力。
黑衣蒙面的男子低下头去,沉思着,挣扎着……
良久,只听闻一声支吾:“我答应你……”
夜未央僵硬的身子与微凝的眉目一起松动开来。
她不再多说一句,拿起案上的短剑,将包袱理了理朝门外走去。跪地的黑衣男子见状跟了上去,一声低呼无数影卫跟了上去,他扭头对一个属下耳语了些什么离去。
上郡有李信率兵镇守,等上官砚的援兵到来。
夜未央是那天夜里离开上郡的。
晚春,夜雨来得突然,她没有撑伞,一斗笠,一蓑衣,扬鞭策马而去……
古时的风,古时的雨,这是她从未用心感受过的世界,只有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久违的泥土气息,久违的自由……
这是她的世界,这是属于她的爱恨情仇……
雨,打湿了眼帘,前方黑夜里的视野一些许模糊,有影卫掌灯而过走在前头。
那个影卫头目说一日后可以抵达尤郡。
尤郡,曾听姬扶苏说过取风都必取尤郡。
三年前离开风都的那刻她是昏迷着的,公子澈与端木苏影驾着马车离开风都,途经何处,或者驶向何地,她本无记忆。尤郡,是她第一次来,姬扶苏他定是去了那里。
只是,此刻,又陡然忆起那个白衣飘飘的温婉君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公子。此生终是我负了你……
素白的手勒紧马缰,马蹄踏着泥泞之地,溅起的泥浆沾染了她蹁跹白衣……
漆黑的夜里忽地闪出一群人来。
衣衫褴褛,破烂不堪,他们手中拿着破铜烂铁。口中发出含糊狰狞之声:“把钱和食物留下!”
——是暴民!
夜未央警惕地勒紧缰绳,马儿望着那成群的人也畏惧地后退数步。
这时数十名黑衣影卫挡在了她的身前,他们已握紧手中的佩剑,下一刻就会拔出。
未央幽冷的目一扫众人。这是逃难的难民皆是男子,唯有人群之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护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暴民的头头拿着一把破剑指着他们一行人说道:“钱财留下!”
未央秀眉一凝,此人骨瘦如柴形容枯槁,估计是饿了数日了。
未央将包袱内的粮食拿出来直接扔在了那人身前,紧接着就有几名难民来枪,那人抱着干粮,对那数位难民狂吼了几声,那样子让未央联想起饿疯了的老虎,他甚至拿着那把破剑直接挥像其中两人。
那个暴民头头拿着手中干粮直接走向那少年和女孩,他将包着干粮的布直接撕扯掉,那是一双极其丑陋的手让夜未央不肯直视,没有指甲血肉模糊……
未央望了一眼众暴民,轻咳了一声,声音装得有些许粗,她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众人沉默没有人做声,有几个暴民却是拿着棍子走上前来嚷嚷起来。
未央十分无语,一挥手示意影卫将他们几个制服。
两个影卫闪身下马,未及片刻几个暴民就趴在了地上,一阵哀嚎,这时候身后的暴民见状都躁动起来,握紧了棍子和一些粗陋的工具准备动手。
未央眉头一凝,急声说道:“你们住手,你们若要打,本座可以将你们就地正法,只是杀你们脏了本座的手!”
未央夺过一旁影卫头头的包袱将里面的干粮拿出来。
“姑……公子!”影卫头头十分苦逼地望着夜未央,那可是他们路上要吃的干粮啊!
“我给你们食物你们老实告诉我!不说就杀了你们!”夜未央说道将一袋干粮丢了出去。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或者这附近难民共有多少人?!”未央冷声道。
这时那个难民头头走了过来说道:“我等都是青允二郡还有上郡风都附近的百姓,三年战乱失去了家园,贵族不给拨粮,农家的粮食都上交军队了像我们这样的难民成千上万,我们这四十多人才聚集一起的……”
未央凝眉,“所以,你们就干起了土匪的勾当?!”冷剑指向一众人等,幽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难民之中的少年和那女孩身子猛地一颤。
未央望着那难民头头,这人身形虽瘦却看得出是练过武的,一身鞭痕刀伤臂上还有刺字,黑夜里有些模糊不清,想来是哪家贵族的奴隶。
“你哪里人士?”夜未央不禁问道。
那男子亦是有些诧异,“风都……郦巷人。”
郦巷?夜未央愕然望着男子,楚知云他家的老宅不是在风都郦巷吗?只记得郦巷里有除了楚家就只有几家药铺和成衣店,再往南走就是南大街的公孙府。
若此人主子是郦巷贵族与楚知云又是如何关系。
“本座将干粮分与你与你的小主子,你能否答应本座一件事?”未央说道。
“先生救命之恩,阿三以性命相抱。”那形容枯槁的男子跪地说道,接着那难民之中的少年与女孩也跪在了她的面前。
“尔等速速起来莫折煞了本座!”未央看着鼻头有些发酸,她别过脸去说道。
“我给你们食物,阿三你不必以性命相抱,我只是要你护我去风都,你可愿意?”未央说道。
“风……都……”阿三有些呆滞地望着未央。
“瞧你一身筋骨虽消瘦却也不难看出你的身手,你虽是刻意隐瞒本座一看便知你是有内力的。”未央眉凝得更甚,“莫非你是犯了什么事才不选择从军,而做起暴民来?!”
她幽冷鹰励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让他打了个寒战。
阿三跪地:“不是……只是下奴多年筋脉俱断,空有内力却无法施展武功。”
未央浅笑,微微勾起薄唇,“无妨,本座可以帮你。”未央薄唇微微勾起,果然她猜的没错,此人有奇遇,只不过被人割断了筋脉。
“从今日起本座是你的主人,本座会治好你身上的伤会照顾你的小主还有你的朋友。”未央淡淡道。
阿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黑马上的白衣“公子”,目里似乎燃起了新的希望。
良久,夜未央长叹一声:“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有住的地方?”
阿三愣了愣,这时候那难民之中的十多岁少年抬起头来说道:“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们那。”
他抬眸的那刻未央愣了片刻,这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拥有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眸。
“公子!”身后的影卫唤了一声,显然是出于担心,怕这一众人对她不利。
这女人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这些做属下的也只得替她多考虑。
未央递与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此名唤阿三的男子,必是人中侠士,铭记恩遇之人。
这是一处废弃的破庙,他们来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抵达破庙的时候雨水停驻了。
难民自行睡在外面,将庙堂让与夜未央一行人。阿三在庙堂正中生了火把,四岁的女娃娃淘了米,十多岁的少年在一旁架起锅子。那是夜未央给他们的米,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未见到这么白的白米了,一年前阿三叔叔从别人那里弄来一斗杂粮就将他们乐坏了,如今见到白米,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主人哥哥,殷子今天想多吃一点。”四岁的女娃娃说道低下头去。
主人哥哥?夜未央凝眉望着那个少年,她还以为他们是兄妹,没想到这个少年才是阿三的主人。
夜未央又瞥向阿三,只见他将他的上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他瘦削的脊梁。
夜未央有些脸红的别过脸去,这男人真无耻!不对,她现在是男人!干嘛要脸红?!
所以她死皮赖脸地将目光落在阿三的身上……
那一刻,她眉目微凝,视线落在阿三腰际久久不愿离去。
某影卫头头满头黑线,我说姑娘,您现在虽是公子也不要紧盯着别的男人看好不,你把我家小皇帝摆哪去了。虽是这样想着,影卫微濛的目光也落在了阿三腰际。
血色莲华,那繁复的莲华纹路里是一个清晰的“璃”字。
那一瞬阿三拿起一旁破旧的汗巾子披在了身上,却被微濛捉住了手臂。
“你是谁?”他问道,蒙面的脸有些可怖,那目光更是幽冷,这样的举动,让一旁坐着的难民有些不安了,不一会儿就有难民警惕地拿起了棍子。破庙外也有难民开始躁动。
未央有些无语,这些难民岁暴但是十分团结,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陷入防备状态。
“喂!”夜未央唤了一声,示意他放开阿三。
黑衣男子幽冷的目一扫未央,“我不叫喂,我叫微濛,淳阳微濛。”
夜未央满头黑线,好吧,你吊!“那微濛,你放开他!我们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