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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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静的很,马车轻轻摇晃着轱辘轱辘的声音响在耳侧。看着马车内琉璃灯照耀下博古尔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孟古青一阵恍惚。

    什么时候她竟然将一整颗的心,完完全全的捧在了比她还要小的博古尔身上。什么时候博古尔这根她不甚重视的浮木,竟然重要到她都不想放手的地步。

    心里头担心,害怕,忧虑却又有着抑制不住的感动和满足。紧紧的抱着博古尔,定定的看着博古尔那日益成熟的摸样。孟古青突然感觉她这一辈子好像活的已经比上辈子值了。

    有人在她耳边说嫁给他,有人说想跟她孟古青一辈子不分离。这样的许诺美得让人都心惊,这样的话语好似等待了很久一般。

    紧紧的抱住博古尔,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博古尔的胸前。孟古青突然便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无声的笑着。

    可能孟古青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此刻全心依赖静静靠着,笑着的动作,对博古尔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一下一下轻抚在孟古青的背上,见她笑着靠在自己身上渐渐的闭上了双眼。等了半响,博古尔终于低头缓缓的凑了过去。

    带着一份不自知的小心和殷诚,博古尔低头轻轻的将一个吻落在在孟古青那略显凌乱的额头发间。

    嘴角痒痒的,接连着似乎连整个心脏都似乎带出一丝酥麻的感觉。心中有些激动,有些感慨万千,有有点莫名的感动。

    紧紧的抱着,这个将整个生命安危都交予自己的女子,博古尔垂目看着许久都未曾移动。

    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和劳累,不知不觉在他最松懈的时候浸入了全身。不想闭上眼睛,不舍得闭上双眼,但最终也不知在何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慢慢的扑腾的眼帘睡了过去。

    马车平平稳稳的走着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保定府衙外。

    “主子?”

    赶着马车的韩庆小心翼翼的开口唤了起来,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有点愣神也有丝意外,韩庆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的转身掀开了身后的锦色帘子。

    只是掀开了一角,韩庆便迅速的将帘子放了下来。

    不大的马车中,他那个像是永远都不知累,连生病受伤都不舍得不放心休息的主子。此刻牢牢抱住怀中的女子,直挺挺的靠在身后的轿身上紧闭着双眼脸上难得带出一丝放松来。

    而那个以往见过几次总是冷着脸,脾气似乎不好的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此刻斜斜偎在博古尔的怀中也显得异常的娇俏平易近人。

    擅作主张的将马车留在原地,韩庆跳下马车笑了笑。然后立马安排手下将这里团团的围住。

    有人在外面挤眉溜眼,韩庆给了对方一个警告不悦的眼神,然后低头又不自觉的自己笑了起来。

    他自博古尔在福建时便跟着他,只因为对方是皇子,只因为对方总是不顾生死,只因为对方总是冷着脸深谋远虑。而渐渐的连他都已经忘了他的主子其实也才只是才刚刚过了束发的年纪而已。

    虽然将一生都赌在这个对他有着知遇之恩的皇子身上,虽然一直都希望他能冷静睿智。但是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比起往日那个看不出年纪的睿智皇子,此刻有些牵挂的主子却更加的让他感觉真实一些。

    众人守在保定府衙外面,直到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里面才传出了动静。

    而被身上人弄醒的博古尔,在对上孟古青那呆呆愣愣不敢置信的摸样。终于抑制不知心中的悸动,彻彻底底抱着孟古青亲了下去。

    一个印在右边眼帘上湿湿的吻,让孟古青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博古尔,一向都认为自己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孟古青一下子红了脸颊。

    “青儿,今日休息一下,我们明日便回去好吗?”

    博古尔抱着孟古青慢慢的俯下了身子。

    隔着锦色帘子,屋外的金色的阳光慢慢的撒了进来。

    整个马车好似一下子都包裹在金色的暖光中,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伸手环上博古尔的脖子,孟古青眼中流光飞舞轻轻颔首糯糯道:“好!”

    “等回去,表姐便嫁给博古尔好吗?”

    博古尔改了称呼,虚虚压在怀中人身上连声音都带出一丝暗哑和认真来。

    右手从博古尔的脖间移到他耳侧,突然有丝眩晕的感觉。呼吸渐重孟古青嫣红着脸颊,目光灼灼盯着博古尔的双眼含笑再次轻声道:“好!”

    微微的眯起眼角,侧头含着孟古青贴在他脸侧的尾指。刹那间博古尔笑的像个孩子。

    一个干净至极,像是包裹在甜甜蜜饯中的笑容让孟古青一下子晃了神。

    浑浑噩噩的被抱出马车,迷迷糊糊被牵引着。待被带到那明显是博古尔房间,被一下子抱坐在博古尔双膝上后孟古青这才清醒了起来。

    “博古尔,你----”

    “嘘,没事的,没事的”轻轻的安抚着在怀中挣扎的孟古青,博古尔轻声道:“青儿,表姐别怕,我只是抱抱,只是抱抱而已。”

    虽然说这只是抱抱的话,但博古尔的动作却一丝都不曾收敛。

    “博古尔!”轻声叹息着,孟古青的动作中带出一丝不喜和无奈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表情,像是头顶一下子被一盆冷水浇下。呆呆看着自己怀中发丝凌乱还穿着昨日宫女衣衫的孟古青,博古尔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我---”低垂着眼帘,博古尔露出一丝悔恨无措的表情来。

    本来还无奈至极的孟古青,再对上博古尔这般的样子后反倒有些自责起来。

    “博古尔没事,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孟古青反手抱住了自责不已的博古尔。她只是感觉此时时间不对,地方不对而已。

    丝毫不知孟古青在想什么,脑中一再闪过她刚才无奈拒绝的摸样。以为她还想着福临,博古尔忍着满身的戾气酸涩,轻轻的将手环在孟古青的腰间眼中闪过一丝恨绝。

    尽管昨夜睡得时间不多,但博古尔和孟古青其实都已经没有了睡意。

    两人一个觉得有些愧疚,一个莫名的觉得有丝委屈。一个有心的补救小心的讨好着,一个面上自责但却有意的得寸进尺着。所以不知不觉等博古尔和孟古青终于都冷静下来时,整个屋外已经艳阳高照了。

    留着孟古青先行洗漱用膳,博古尔立马离开卧室去往议事厅。

    肩膀隐隐带出一丝疼痛来,努力敛去所有的杂念,博古尔安顿好南边的情况后立马下令整顿兵马让大军拔营回京。

    博古尔为了战后的南边众城池已经在保定停留了许久,大家其实早就一直暗暗等着盼着回去的命令。

    此刻待消息一传出,八万重军全部沸腾起来。在外整整一个多月,出来时两万重军其实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郑成功又退回了厦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重军从两万变成八万。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南边除了三番的领地外其余全部都已经纳入了博古尔的座下。众人若说没有其他想法,那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太相信。

    时势造英雄,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众人便只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压在面前的年轻皇子身上。

    就在大军准备明日启程时,忙里偷闲的博古尔在与孟古青一起用着午膳后,终于期期艾艾的提出了想带她出去走走的提议。

    因为感觉自早晨后博古尔的反应就有些不对,所以此时见博古尔提议后,孟古青便连忙答应了下来。不多时两人便都穿着便装,大大咧咧的出了保定府。

    因为郑军已经退去多日,所以保定这块京师的北大门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街上车水马龙,尽是欢声笑语。跟着博古尔身侧,孟古青难得露出好奇的摸样。

    她这一生在科尔沁的时候尚且还有一丝自由,但自从嫁到京师。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样能随意出来的机会都十分的难得不易。

    两人挤在人来人往的青砖街道上,博古尔和孟古青都有了一丝惬意放松的感觉。

    上辈子博古尔一直都把心思用在习武和骑射上,闲暇有些时间都想着该怎么在福临和太后面前表现自己,好让他们准许他能出去带一下兵。

    这辈子倒是如愿了,早早的就自由的出了京师。但再世为人他却再也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出来,就这样简简单单毫无目的的随便走走了。

    如今身边带着孟古青,站在这闹闹哄哄的街道上,博古尔也难得高兴起来。

    “爷前面有杂耍的,再往上北街那边有酒楼,戏班,大家闲暇时都喜欢坐坐。”

    见两位主子心情都不错,韩庆连忙建议起来。

    “是吗?”博古尔轻轻的应着,却将目光看向了他身侧的孟古青身上。

    此刻的孟古青内着大红的里衣,外罩着一件颜色略淡雅的玉色圆领外衫俏亭亭的站在他的身边,莫名的让博古尔心情好了起来。

    顺着博古尔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保定府侍女为皇后娘娘准备的这件姑娘便衣。低头盯着皇后娘娘袖口的团凤花纹,韩庆轻轻又笑了起来:“前面是保定最大的珠宝店奇珍居,夫人若是喜欢不妨去看看。民间的玩意虽比不得家里,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觉得有趣,孟古青忙向博古尔看了过来。

    拿着折扇,博古尔给了韩庆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含笑对着孟古青轻声道:“青儿我们就去前面看看怎么样?”

    “恩”轻轻颔首,孟古青不觉摸向了她的右手腕。

    知道她是再摸他亲手串的那串十八子,走在前面博古尔脚步越发的轻快起来。

    几人往前走了几百丈,待街上的人少了一些。眼尖的韩庆立马指着前面一装饰不错挂着金色牌匾的阁楼高声道:“主子,前面便是!”

    韩庆的声音不小,奇珍居内那个本来小心翼翼伺候着自己主子的年老掌柜,闻声立马转过了头。

    博古尔一行六名侍卫,两名侍女。待四名侍卫不待吩咐便自发守在门口后。

    老掌柜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然后立马站直了身子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各位请进,这位爷可是第一次来保定,赶快请,请!”

    博古尔没有立即出声,只是慢悠悠的打量起这看起来还不错的保定最好的珠宝店来。

    不小的店面中,总总林林的摆放着不少的瓷器古玩,而后面的墙上挂着的一幅幅山水墨宝,似乎也不错。

    就在博古尔打量着四周时,孟古青的目光却对上一双满含打量猜忌的目光。

    有丝不悦对方的放肆目光,孟古青刚想要发怒。但就在此时博古尔却凑近牵着她慢慢走进小声道:“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而已,不要生气了。”

    被博古尔称作黄毛丫头的白净书生,闻言脸上青一下白一下。急急上前老掌柜高声道:“请问这位爷和----”

    “夫人---”注视着孟古青急速收手的动作,博古尔一顿轻声慢悠悠道。

    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对方连忙笑呵呵道“果然郎才女貌,请问这位爷和夫人今日过来是想要字画,还是古玩?本店可是百年老店奇珍异宝,虽然不能说应有尽有,但却总还是有些藏品的。”

    “哦?”

    看着四周有些索然无味,见孟古青径自带着侍女去往另外一侧。

    注视她的背影,博古尔举扇敲在自己的掌心,抬头打量的四周有些心不在焉。

    眼中笑意有些勉强,看着跟在博古尔身后的众侍卫。老掌柜一下子沉思起来。

    直到察觉到博古尔不自觉的动作,对方这才像是被点醒一般快速的招呼道:“这位爷请坐,我这店里有支珍藏百年的白玉簪子,不知爷---”

    “拿出来看看吧!”

    那头孟古青好似发现了什么稀罕物站着不动起来,博古尔心不在焉道:“拿出来吧。”

    老掌柜连忙招呼手下来伺候博古尔,而就在他匆匆进内室时。那个刚才被博古尔称作黄毛丫头的女扮男装女子也径自出了奇珍居。

    “主子城中多是孽臣,属下劝主子还是躲一下吧。”本来出了奇珍居的女人直接从后面进了内室。老掌柜连忙跪下劝道:“外面那几人明显不是普通人,也不知到此是偶然还是刻意,所以属下还请---”

    举手没有让其再说下下去,低头让属下出去后。一身疲惫的孔四贞便轻轻的靠在一边的贵妃椅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定南王府失陷,她的父母全部死在烈火中。只是回家去祭奠一下父王,可未等她返回京师,那个只是听过名字的博古尔贝勒便叛乱了。

    顺治十一年六月进的皇宫,倒如今已经三年时间了。起先是在孝期,不能立即出来。但等她终于有了心情时,博古尔却已经离开了。

    三年时间她只能从皇上和太后侍女口中,零零碎碎的听说博古尔的一点点事迹。

    一个只知道打仗,一心想要做将军的莽夫。但如今因为这莽夫她回不了皇宫,去不了盛京。在保定躲躲闪闪两月有余,如今她确实有些累了。

    总觉得刚才的女子有些熟悉,听着外面属下滔滔不绝介绍玉簪的声音。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孔四贞,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青儿这个怎么样?”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身宠溺。

    静静的听着外面那个慢吞吞的女声,孔四贞的呼吸声音越来越重。

    “孟古青?”外面女子怒目而视的样子,一下子跟宫宴上那个高高坐着瞅着佟妃满脸不悦的女子对了上来。

    因为太后和皇上都不喜皇后娘娘,所以自始至终她也只是在国宴上见过皇后两次。但即便如此,此刻孔四贞也一下子便对着的自己的猜测坚信不疑起来。

    一想到这天下竟然会有人,胆敢明目张胆的唤皇后青儿,孔四贞立马起身小心翼翼的凑到了门口的暗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