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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那乌龙百出的拜师过后,算是和谐的共处起来了。
虽然粗粗的看去,还只是出于磨合阶段,但就萧晓那种真正的遵从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投桃报李”的现世难找的善人心态,华莲对他好上一分,他就对这个长着一张得天独厚颇能欺骗人感官的仙人面皮的师尊好上三分。虽然心里对于叫一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同龄”“人”师父,萧晓还是觉得有些膈应,但是耐不住那个一言一行都可以说是君子标榜的青年表现出的好啊,而且人家的实际年龄算起来实在是个千年大妖怪。
——真实年龄一千一百零一岁啊!o(╯□╰)o
昨日,华莲问他:“看起来你还是心存介怀,方便告诉为师,除开这件事进行的太突然外,其它让你介怀的地方?”
“……你看起来像是师兄。”年轻得不像是可以为师的人!
然后,华莲就缓缓的笑了,再然后,萧晓的下巴差点没直接掉地上去。
当时,他那个便宜师父就是笑着告诉他:“为师今年诞辰一千一百零一岁。”
“(⊙o⊙)!”萧晓当时的表情就成这样了。
麻蛋,一句话之间就从一个年华正好意气风发的青年变为了一个千年大妖怪!能不让人差点将下巴吓掉么?!
不过,在花了一个晚上接受了这一点事实后,萧晓承认,知道这个人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年轻后,他喊“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就顺心多了。说是矫情也好,他就是对这两个字看的有些重,不想随随便便的就称呼出口。师父,师与父,都是年长者,有着年龄的距离,有着资历的鸿沟,不是朋友之间可以比肩的高度,就不用庸人自扰一般的为着关系的混淆而担忧。
朋友与亲人,友谊与亲情,很多时候,容不得太不区分的对待。
曾经那么多的恩师,也许再也无法相见了,至于父,从根本上来讲只是一个他从书本上学过来的概念,可是,却也是一个他在年少时憧憬了无数遍的念想。尽管那份念想随着心性的成熟而淡了下来,但总归是曾经深深的存在过。
曾经存在过,现在是个无法圆满的缺憾,所以也就不再需要什么别的填充了。
华莲自然是不太明白萧晓心里的别扭,听着萧晓在之后顺利出口的师父,心里想的是修真界里果然处处要讲求实力,收徒弟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修真者的年龄与外貌是没有凡人的那种正比关系,倒是与修为有着莫大的关联。修为越高深,能停留在全盛时期的时间就越长,比如他自身,本就为仙界之人,还是玄阶剑仙,就算是掉落下界,也依然是面貌不改,这不用从侧面去揣测,就知道他的修为的高深稳健。
当然,这里面的奇葩也不少,在仙界和这下界都普遍存在,比如玄天宗里那几个老头儿老伯装扮的几个长老,明明可以成为一个个风华正茂出门就能迷倒一大片花花草草的帅哥,可是他们就是宁愿选择当个仙风道骨的老头!╮(╯_╰)╭
这是个人选择,旁人无法多说什么,实在是非要为这种行为冠上一个由头,四个字“活得太久”就足以解释所有。他们活得太久了,外貌形容躯体于他们而言,更为合适的称谓是色身,是躯壳。
这份通悟,不历经岁月,不明悟真道,还真的是没法想个通透。因为,就人的本性而言,大多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能看着养眼,谁愿意看着糟心?更别说修真界里个顶个的讲究得不得了,尤其是大宗门里,门下弟子更是男的俊,女的俏,就算是没有年轻,那也得带上一身历经岁月的沧桑或者是剔透劲儿,不说仙风道骨,那也得有那么一股修者姿态。
这些,萧晓不懂,华莲也并没有太多的体会。当前而言,他们看着彼此都满意,觉得赏心悦目,觉得这样就好。
两人继续思想偏离轨道的相处着,同吃同住,出于某种心思,华莲很慷慨的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不少上界的好东西给这新收的徒弟洗筋伐髓,滋补灵炁以及灵脉,而且,给的时候他也不明说,等着萧晓听了他的话吃完之后才一边帮他捋顺体内暴动的灵气,一边温声细语的为他讲解体内灵气的运转,告诉他吃丹药灵物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萧晓是常识少了点,不是智障,从那淡然而关切的话语里自然是感受到了华莲的好心,心里感动得不行,觉得他这个师父可真是个好师父,多关怀人啊!对徒弟用了这么大的心,还不直接告诉他,就像是在大学里屡次助他的那个儒雅的老教授一样,真的是很有长者风姿!
萧晓心里感动,华莲也就不急不忙的继续建筑自己在他心中高大而光辉的形象了,言行举止之间时刻都在诠释着的他各方面的卓然出众,并且充分的考虑好了萧晓最直白的几个性格特点。
他瞧着萧晓的性子温软,面目表情更是温雅难言;晓得萧晓常识匮乏,言谈之间表现出的涵养那叫一个广博高远,引经据典,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奇闻异事,无所不晓;明白萧晓资质不低,更是每日都会抽出半个时辰帮他打理体内灵气,喂点适宜的丹药……
于是,只是三四天的时间,那个将伪善当做了标签的男人就基本上是成功的收服了他那便宜笨徒弟的心了,温情攻势大捷,赢家的旗帜高高飘扬。
他们两人就那么近乎是亲密黏腻的在小院里黏糊着,却因为两人都不曾知道别家师徒是如何相处的,而对于这过于黏糊的相处的不妥之处,都是毫不自知着。
最开始的熟络期结束,萧晓就忙了起来,每日清早起来后要跟着他家师父练剑,太阳初升之时要打坐让体内灵气循环,上午看书练字,下午看功法典籍训练灵气的灵活使用度,晚上,在他家师父的指导下继续打坐吸纳天地灵气。
而华莲,就是趁着这时还很新鲜,每日的围着自己这好骗的小徒弟打转,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的带出的种种情绪,觉得冷了上千年的心,这会儿尽是微微的在发暖。
他想,这个少年,终究是与他投缘的……
不然,他这般的纯善好欺,与自己的世界隔着的岂止是天堑地渊,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也绝对的是走不到现在的这一步。可是,如今,这个纯善好欺的人就是被自己收纳在了身边,甚至是真的想要力所能及的照顾好他,哪怕从一开始这里面就有利用与欺骗,可是,这数百年来,让他收纳进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这样的一番感慨,在这十多日里一直盘桓在华莲的心头,他第六次站在打开的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石桌边,那蹙着隽秀的眉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给的典籍的少年,心里涌动着说不清滋味的感叹。而在这几日的重复中,那些最开始还迷惘着的犹疑,最后还是变为了可以说是逃避一般的兴慰与悠然。
他看着窗外什么都不知晓的萧晓,唇边缓缓的勾起一抹淡笑,将心神转向了当前。
比如,他觉得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些老家伙得了一个好徒弟就得瑟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了。因为这有了徒弟之后,每天的小日子过得可真是美哉啊!茶水被送到手边,(虽然他对于茶真心的没怎么偏爱);偶尔还能享受一下凡人的伙食,(虽然他从出生后就不用吃这些凡人的饭食);教人几道最简单基础的法诀,就能得到那双晶亮眸子满含惊叹的注视,(虽然那眼睛注视的地方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指尖冒出来的东西);……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
可是,将思想从那个禁区转向了当前,华莲还是发现这边也有让他不能舒爽的禁区。因为他发现,当前情况发展如此之好,外面的事情一切顺利,福利马上就能到手,还收了这么一个暖炉似的的好徒弟,可是他心里却矛盾了。他一边想让大家都知道他收了这么个乖巧的好徒弟,可另一边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徒弟这般好……这个人是他找到的,是跟他有着莫大渊源的,这份好也是他在这最开始的时候发现的,那么,为什么要将这份好去跟别人分享,惹来别人的觊觎?
这份好,就应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样的独占欲,就是这个矛盾激化的原因。
——而每当他想要弄清楚的时候,那道诱|惑一般的诘问他的心的声音就成为了让这个矛盾难以处理的妨碍。
那道声音虚无缥缈,却中心明确,一语中的:你真的想弄清楚吗?弄清楚可就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是的,弄清楚了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华莲自己也是明白的。
所以,顺其自然吧,他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逃不出自己的掌控,也就不存在什么隐患一说了。
不是隐患,不会造成自己的负担,又有什么非要弄清楚的理由不可呢?就像是天道,琢磨不定,却是不一定非要弄清楚不可。
心里良久的一番斟酌过后,华莲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转身回到了内室,盘座在榻上,闭阖双眼,让心里繁杂的心思慢慢放空放远,沉入一片泛着宁和的淡金色柔光的幻境中。
那是金玉莲花秘境第六重,煅心,炼性,宁神,禁魔。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心里驻扎着一头魔。他有了现在这般遭遇,拜那人所赐,也为那人所救……
屋外,萧晓依然在认真的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看的专心致志,全神贯注,没有留意到每日来自打开的窗户里透过来的关注,此刻也注意不到他挂于脖子上的那颗乌色小石子在这个时候正流动着浅淡的金芒,一层一层很细微的波动着,像是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带起的涟漪。而同时,他体内的那一缕紫金色灵气,也从上丹田里慢慢的波动着,慢慢的变为更为浅淡,和周围的乳白色灵气融合,丝丝缕缕的搅合着,彼此不分,流遍他的全身,最后又集聚在他上丹田的中心,被层层浓郁的乳白色灵气包裹起来。
这般的情景,打坐时总是分离着的师徒二人,都没有觉察出什么,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这是第九日。
是他们成为师徒的第十一天。
此时,天上的阳光依旧明媚,天空湛蓝,而小院之外,玄天宗上下,热闹繁忙得像是人间皇帝过大寿,山道上红绸结环,碧翠青山之间,繁花如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