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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王这一声吼,原本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不过在场之人还是下意识将目光转了过来,当看清元生的面孔后,无不大吃一惊。
除了王述之与谢卓,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半张着嘴看看元生,再看看司马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再看看元生,横挑竖挑都挑不出明显的不同之处。
“丞相……这……”满头雾水的大臣很识时务地将决定权交给王述之,迟疑中略带期望地看着他。
王述之转身看着被心腹护在中间的毅王,弯起眉眼笑道:“殿下抓着太子做什么?可是还想再添一条罪名?”
众臣哗然:难道这才是真太子?!
毅王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微微眯起双眼,冷哼道:“丞相安排一个假太子过来,实在是居心叵测,本王若不护着真太子,岂不是要任其遭你鱼肉?”
王述之对他颠倒黑白的话并不放在心上,笑意不变地瞟了元生一眼,见他颈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气色也并不太差,稍稍放下心来,只淡然道:“太子受伤了?殿下便是这样保护太子的?”
毅王唇线紧绷,先前的癫狂去了大半,迅速冷静下来,目光朝四处扫视一圈,这才开始后悔自己冒冒然冲了回来。
篡位做得太明显,他原本就知道自己在道义上站不住脚,所倚仗的无非是兵力罢了。可如今王豫的大军一点消息都没有,宫中的禁军又被控制住,自己再这么跑回来,竟是骑虎难下。
外面的禁军已经降了大半,剩下的摇摇摆摆也陆续放下手中的兵器,一旦失了气势,再想反抗便是难上加难,管他谁是真太子,横竖都与毅王为敌,毅王大势已去,对于他们这些小兵而言,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毅王心弦紧绷,目光一转,忽然抽出身边一名心腹的刀横在元生的颈间,也不言语,只架着人开始后退,企图原路返回。
王述之眉梢微挑:“慢着!”
毅王微抬下颌,冷冷看着他:“怎么?丞相不顾太子死活了?”
王述之蹙眉与他对视,先前准备派出去追他的兵士一直在大殿两侧,此时见机立刻冲出来截断毅王的退路。
双方瞬间陷入僵持,旁边的大臣纷纷后退离远了些,毅王目光扫过,见原先依附自己的那些大臣也目光闪躲地退开,不由讥讽一笑。
一群见风使舵的老家伙!方才还与王述之的人争得面红耳赤,这才过了多久,见自己失了势,立刻就装起了缩头乌龟!
远处的司马嵘将一切尽收眼底,俯身冲最近的一名护卫低声耳语几句,接着便翻身下马,越过人群朝大殿缓缓走来。
跟随他进宫的都不是谢卓旗下的将士,而是丞相府的私兵,直接听命于王述之,由裴亮统领,对于司马嵘的身份毫不关心,只知道听他吩咐绝不会有错,当即便分出一部分人跟在他左右随行保护。
两边所有兵士都懵懵地看着他,下意识又转头看看被挟持的元生,疑惑得差点揪发。
毅王看着司马嵘越来越近的身影,莫名紧张起来,眸中戾色一闪而过,压了压手中的刀,大声喝道:“站住!”
司马嵘停下脚步:“你若伤了他,恐怕就真出不去了。”
毅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此时也顾不得谁真谁假,转头看了看围在四周的兵士:“王丞相,让你们的人退开!本王安全出城后自会将太子放了!”
王述之不为所动,笑眯眯道:“哎呀,殿下急着走?本相倒是一点都不急啊,横竖有两个太子,你杀了一个,还有一个……”
毅王气得咬牙,朝元生看了一眼,心中顿生疑虑: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在意他的死活?难道他才是假的?还是对方料定我暂时不能杀他,在故布疑阵?
双方对峙着,毅王一步步后退,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的路,却没注意到,围在前面的人已经悄悄挪了位置,就连司马嵘都往旁边走了几步。
王述之朝外面的司马嵘看了一眼,见他冲自己点点头,忍不住回以一笑,又转回来看向毅王,冲左右比了个手势。
毅王见这些人并没有围攻自己,一头雾水,心下更生警惕,看了看自己的心腹,决定不再拖延时间,直接突围杀出去。
正要下令,忽然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传入耳中,紧接着便有劲风迎面而来。
毅王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右肩一阵剧痛,手一抖,瞬间握不住刀。
伴随着左右心腹的惊呼,只听“哐铛”一声,横在元生颈间的刀倏然落地。
毅王痛得面色发白,这才注意到身前早已空门大开,竟是特地为这支箭腾出了来路。
这支箭如同一声令下,瞬间打破僵局,毅王这边一个愣神便被人冲进保护圈抢走了元生。
王述之接过元生,再无顾虑,毅王失了筹码,更是只能破釜沉舟,双方迅速缠斗在一处,外面待命的兵士也潮水般涌进来。
敌我悬殊太大,毅王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落了下风,由手下心腹护着,狼狈地且战且退。
司马嵘走到王述之身边,探了探元生的鼻息,见他还活着,蹙起的眉峰舒展开来,问道:“没事吧?”
“应当无碍。”王述之将元生交给身边信得过的护卫,笑道,“已经暴露了,再遮掩也无用,待会儿叫太医来看看,全须全尾地给陆大人送回去。”
陆子修听说元生被劫走,急着找人,今日并未进宫,司马嵘想着都是自己给连累的,心中不免内疚,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远处挤在一起的大臣们直直盯着他们,目光在三人间来回穿梭,见王述之与司马嵘姿态亲密,却愣是听不清他们二人在说什么,急得抓心挠肝。
王述之转身瞟一眼,众大臣齐齐缩了缩脖子,目光还是在真假太子间穿梭。
很快,毅王被俘,这场宫变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只是真假太子的事尚未理清,大臣们抹抹冷汗踌躇着不愿离去。
司马嵘此刻不适合发号施令,给了王述之一个眼神。
二人早已默契非常,王述之立刻会意,将外面的烂摊子留给谢卓,又命人将毅王送入大牢严加看管,另外派人去找太医,最后笑眯眯地请诸位大臣在殿内候命。
候谁的命?自然是新天子的命。
大臣们先前都缩得好似鹌鹑,这会儿危险已过,又昂着首恢复了斗鸡的架势,尤其是清流一派与原先就和王述之不甚亲厚的那些人,口喷唾沫地一再要求鉴定太子的真伪。
王述之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自然是已司马嵘马首是瞻,只是要说服这些大臣着实不易。
有人道:“既然太医要过来,不妨让太医看看,究竟谁身上有胎记。”
司马嵘坦然以对:“都有。”
大臣们一副吞了蚊蝇的表情看着他。
太医匆匆赶来,也顾不得眼下混乱的场景,给元生把了脉,下了针,很快就将人救醒,又在众大臣的强烈要求下,硬着头皮看看两位“太子”,又看看王述之。
元生醒来后回了半天的神,看清周围的形势后心里立刻有了数,忙朝司马嵘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又朝王述之行礼,“见过丞相!”
大臣们:“……”
太医:“……”
司马嵘淡淡道:“既然诸位大人心存疑虑,那就让太医瞧瞧吧。”说着率先往偏殿行去。
元生与太医立刻跟上,王述之派人再去请两名太医过来,转身笑道:“多请几位,总不至于都说谎,免得诸位信不过。”
大臣们看着他的笑眸,后心莫名冒出冷汗来,干笑道:“此事非同儿戏,稳妥一些自然更好,稳妥好,稳妥好。”
没多久,三名太医结论一致:二人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司马嵘比元生多了两条伤疤,分别在后背与肩上。
伤疤不能说明什么,只是王述之听得心里仍一阵抽痛。
司马嵘面对面面相觑的大臣,扬声道:孤随大军出征前,父皇曾将传国玉玺的收藏处告知与孤,诸位大人若仍有异议,孤这就去将传国玉玺取来。”
这话一出,谁都不敢吭声了。
毅王软禁老皇帝,拖了那么久都没有顺利篡位,这些聪明的臣子早就猜到问题出在传国玉玺上,这代表着正统的玉玺如果能搬出来,谁还敢质疑?
可这不是还没见到么?总要先见一见再说。
大臣们不吭声了,却也没有退却,只抬眼偷觑司马嵘,一边感叹他的确比另外一位有气度,一边不死心地等着。
司马嵘扫视一周,不再与他们多说,走到王述之面前:“丞相随孤一同去吧。”
“好。”王述之笑意深深,眸底的情意藏都藏不住,大臣们都在后面站着呢,不怕被人瞧见。
直到此时,众人已经默认了司马嵘的身份,因此元生被送出宫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大臣们对元生议论纷纷,都在好奇为什么二人会有同样的胎记。
一阵翘首期盼,司马嵘与王述之终于再次出现,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述之归列,司马嵘缓缓走到最前面,身后跟着手托漆盘的佟公公。
“给诸位大人看看。”司马嵘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大臣们一个激灵。
托盘上裹着的黄绸缓缓解开,下面的大臣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仍倒吸冷气,齐齐瞪大了双眼。
司马嵘将玉玺捧出来,翻转到正面,也不说话,目光淡淡扫视一圈。
大臣们面色巨变,刷刷刷跪了一地,行大礼齐声高呼万岁,王述之摸摸眉梢,也跟着跪下去。
尚未登基的司马嵘嘴角抽了抽,再一看王述之,心里没来有堵得慌。
“平身。”
大臣们刷刷刷又爬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再吭声,生怕新帝登基为了立威找麻烦找到自己头上。
司马嵘将传国玉玺放回去,沉声道:“父皇大行,丧仪诸事交由礼部去办,登基大典压后再议。毅王谋逆,贬为民,罪当诛,参与谋逆的禁军统领押入大牢,由刑部审决。”
大臣们齐声应是,头压得更低。
司马嵘目光投向王述之。
王述之抬眼与他对视,身份变了,笑容却不变,眸中透着熟悉的温柔与暖意。
司马嵘心口堵着的大石顿时消散,莫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快完结啦,番外会有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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