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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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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正中摆着一鼎雕花熏炉,司马嵘侧过头,直直看着那铜炉顶端升起的袅袅青烟,耳中听着身上的衣料摩挲声,心神却凝在给自己宽衣解带的那双手上。

    王述之虽言语屡屡轻薄,手中却极为克制,微侧头朝他深深看了一眼,只将衣裳褪下一半,目光落在他斜绷着白布的清瘦脊背上,有片刻的晃神。

    衣裳刚拉下来,司马嵘便觉得背上起了一阵凉意,见他忽地不动了,不由疑惑转头。

    王述之朝他看一眼,抬手替他解开白布,盯着伤口上敷着的草药看了片刻,眼底涌起诸多情绪,低声叹道:“这次是我太过大意,想不到太子竟会拿一个小人物来大做文章,我若是直接回绝夏知章,就不会害你受伤了。”

    司马嵘不甚在意道:“属下的伤并无大碍,丞相不必放在心上。”

    王述之轻轻一笑,边给他换药边意味深长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司马嵘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感觉到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在伤口周围游移轻触,莫名颤了一下,转头面对里面的墙壁:“派人行刺乃下下之策,太子这次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损了韩经义这个智囊而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哦?那你觉得还有何原因?”王述之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手中却不停顿。

    司马嵘沉着双眼,微微一笑:“他是缺了智囊,担心自己往后更受丞相的限制,狗急跳墙了。”

    王述之一愣,大笑不止:“不得了,竟敢辱骂当今太子,小心他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司马嵘笑了笑,眼底却有冷意一闪而逝,问道:“丞相这些时日有何打算?”

    “先稳住京中局势再说,至于太子,待我见过永康王再做定夺。”王述之微微俯身将手绕到他胸前,呼出的气息带着微热,轻轻拂过他颈项。

    司马嵘脑中空了片刻,垂眼定了定神。

    王述之含笑朝他看了一眼,未再开口。

    换好药,外面适时响起敲门声,打破一室寂静,王述之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一名侍从推开门,提着热水走进来。

    王述之走过去,将他手中的帕子接过来,笑着朝他挥挥手:“你出去罢,交给我便是。”

    侍从一愣,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看榻上的司马嵘,迅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应了声“是”,倒完水便出去了,顺带转身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

    王述之看得好笑,摇了摇头转身坐回司马嵘身边,见他侧头淡淡地盯着自己,眼眸沉沉的辨不出情绪,便打趣道:“怎么?担心我伺候不周到?”

    司马嵘无奈地收回目光:“丞相屈尊降贵,属下实不敢当,这种下人做的事,丞相若是不愿意交给旁人,就让属下自己来罢。”说着便要起身。

    “你怎么来?”王述之迅速将他按住,好笑道,“不必逞能,我又不会将你当糕点吃了。”

    司马嵘脸色顿黑,手脚也僵了似的,再没挣扎,只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让他将上衣彻底掀至腰下。

    “嗯?”王述之目光落在后腰正中浅色的云纹上,诧异地挑了挑眉,抬手摸上去,“这是……胎记?”

    “是。”司马嵘蹙了蹙眉,咬牙道,“烦请丞相快一些,属下觉得冷。”

    王述之朝角落的炭炉淡淡瞥一眼,笑起来,收回手,转身在盆里拧了帕子,开始替他擦身,目光朝他脸上扫过去,想着他虽然拒绝自己帮他擦身,语气却淡然得很,面上更无半丝惶恐,便道:“晏清,若是我没猜错,你应是在大户人家出生的罢?”

    司马嵘目光一顿:“不是。”

    王述之恍若未闻:“几等世族?如今族人可还在?”

    “丞相说笑,若为世族,若族人尚在,属下又怎会沦落到为奴的地步?”

    王述之怔了怔,叹道:“离乱之际,一朝升天的有,一朝坠地的也有,王侯将相亦可转眼化为尘土,更何况普通世族?”

    司马嵘听他语气颇为感慨,不由愣了愣,原本以为他是有意试探,转眼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便含糊应道:“属下并非世族出生,从不曾有那么好的命,至于家人……亦不在世了。”

    王述之手中帕子一顿,俯身握住他一只手捏了捏,低声道:“我不该多问的。”

    司马嵘抽了抽手,很轻易就让他松开,微微松了口气。

    王述之将他背上擦了一遍,重新拧干的帕子落在腰际,一手扶在他腰间,只觉掌下一片肌肤微凉又细滑,激得心底起了绵绵波澜,双眸深沉地盯着那枚胎记,擦拭的动作变得愈来愈缓慢,就连扶着腰的手都不由自主顺着弯曲的腰线往胎记摩挲而去。

    司马嵘手一紧,蹙起眉峰,低垂的眼睫忍不住轻颤,连牙关都下意识咬紧,忍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丞相……”一开口却让自己微哑的嗓音吓一跳,连忙闭紧嘴巴。

    王述之让他这一声喊得心旌摇荡,眸色又暗沉几分,抬眼朝他看过去,拇指在那胎记的云纹上细细摩挲:“晏清……”

    “丞相,水凉了。”司马嵘急忙出声。

    “你这胎记可真会挑地方。”王述之并未被他打断,指尖留在胎记上,却似乎勾画着整个腰间弯曲的线条,抬眼看看他,露出笑意,忍不住俯身靠过去。

    熟悉的气息轻拂而来,司马嵘闭了闭眼,低声道:“丞相可是要趁人之危?”

    王述之顿住,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无奈地笑了笑:“趁人之危倒也做得出来,只不过……你是为我受的伤,这危,我便不趁了。”

    司马嵘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笑意盎然,忙撇开目光:“既如此,劳烦丞相扶我起来。”

    “不必起来,我替你擦完便是。”

    “……”司马嵘深吸口气,“丞相莫不是连下面也要替我擦?”

    “有何不可?”王述之诧异地看他一眼。

    “何必明知故问?”

    王述之笑着移开手,当真将他扶起来,只不过自己并未离开,而是继续替他擦拭:“说了不会趁人之危,你怕什么?”

    司马嵘让他将亵裤拽下,额头青筋直跳,差点开口将他轰出去。

    王述之目不斜视,正色道:“你曾经不也伺候过我沐浴么,怎的一除奴籍便忘了?我帮你擦个身,投桃报李罢了。”

    司马嵘咬咬牙,忍了。

    上辈子做病秧子,如此让人照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眼下面前的人换成王述之,却处处不自在起来,挣扎半晌,只好将眼睛闭上。

    王述之一边擦一边克制,自己有的,面前这具身子也一样不缺,可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血气上涌,最后无奈移开目光,自嘲道:“我这是给自己找罪受啊!”

    司马嵘只作未听到,虽面色紧绷,心底却颤得厉害,又因为自己这反应狠狠蹙起眉头。

    王述之盯着他的脸,将他笼罩在灼热的视线中,喉咙如同火烧,一连数次忍住将他抱住的冲动,最后长长一声叹息,迅速扯过长衫给他披上,转身清了清嗓子,走出去打开门,将外面的侍从叫了进来。

    侍从看着司马嵘这半遮半掩的架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丞相这是擦好了……还是没擦好?”

    司马嵘迅速恢复冷静,对他微微一笑:“擦了一半,丞相似乎有些内急。”

    站在外面的王述之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正走到积满落雪的院子里吹冷风时,就听到不远处响起“咯吱咯吱”的声响,转头一看,原来是裴亮踩着雪走过来。

    “丞相,京中有消息快马传来。”裴亮递上一封信,“皇上寻了个由头,将户部尚书贬了职,正在挑选合适的人填上去。”

    王述之笑起来,眼底冷意与身后梅枝上的寒雪相当:“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

    裴亮点头:“眼下朝中乱了套,戚大人暗地里与我们相争,妄图凭借暂行之权,拉着他自己的人坐上去,好在让我们的人拦住了,如今正僵持着。”

    “怎么会僵持?戚遂他哪怕再有能耐,即便有皇上的支持,也争不过那么多老狐狸,此事应当尽早了结才是。”王述之微微蹙眉,打开信件迅速扫了一眼,“如今我不在京城,有些人怕是要原形毕露了……嗯?郗太尉未曾开过口?”

    “正是。郗太尉一直与我们同气连声,这回却改了主意,始终袖手旁观,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眼下有些人学着他置身事外,剩余的势均力敌,便僵持住了。”

    王述之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看来是对我上回拒了亲事耿耿于怀啊!你先下去吧。”

    “是。”

    王述之回到屋内时,司马嵘已经重新趴在榻上,闻声扭过头来,问道:“丞相,可是出了何事?”

    “唔,郗太尉与我们生了嫌隙。”

    四皇子的生母出自郗氏,郗太尉正是四皇子的外祖父,郗太尉名望极高,不过后辈极少有杰出之人,如今他们与王氏交好,可算是互惠互利。

    司马嵘眸底微闪:“那丞相……可还会继续支持四皇子?”

    王述之笑道:“我几时支持过他?”

    司马嵘听得一愣,大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