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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么来了。”
站在冰冷的太平间面前,看着悲痛欲绝的彭媛,唐末晚开口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不但彭媛。陆云深也来了,许久未见,他依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站在太平间的外面,反倒有一股沉肃荒凉的悲怆。
那边的警察还在于韩之敬交涉,他们已经初步锁定,杀死韩静语的就是那些把她带入宾馆的男人,之后,他们不知所踪,但现在已在全力通缉当中。
韩之敬表情痛苦,中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痛彻心扉。哪怕韩静语再不听话。也是她的女儿啊,如今,这样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突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冰柜里面,换了谁,都受不了啊。
再看彭媛,满脸悲戚,唐末晚走到她身边。叫了一声妈,彭媛的眼泪突地就落了下来,话却是对韩之敬说的:”能不能让我看看她?”
她?指的是谁,原来是冰柜中韩静语的尸体。
对于彭媛的这个要求,所有人都惊诧莫名,自然也包括韩之敬,怔怔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她的脸穿过她的内心。
不过也许是因为打击太大,韩之敬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彭媛的真实想法,他点点头:”我也想进去再见静语一面。”
不过是短短的几小时,许一宁倒下了,韩之敬也是一瞬间老了好几次。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凌乱,熨帖的笔挺的衬衫起了褶皱,骤失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他过去与里面的医生交涉,很快,他的要求就得到应允。
他们允许进入太平间内,查看韩静语的尸体。
根据法医的初步验尸结果,韩静语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二点到两点之间,距离此时,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六个小时。
太平间内很冷,阴气很重,一进来,就让人心瘆的慌。
墙壁周围摆满冰柜,每一个冰柜上都有一个把手。医生看了看手里的报告,走到其中一个银灰色的铁皮柜门前。
彭媛捂着嘴,陆云深一脸深沉,韩之敬满脸沉痛,傅绍骞面无表情,唐末晚的心,则异常沉重。
医生一用力,就把那个冰柜的抽屉拉了出来,一个黑色的袋子露出来,唐末晚身体猛然一顿,心脏几乎跃到喉口,冰冷的寒意从心底窜起,如果不是傅绍骞一直在身后稳稳的托着她,她恐怕已经早已摔到地上去了。
医生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动作拉链的拉开拉链,里面已经死去的韩静语的面容便缓缓露了出来。
苍白到近乎青紫的脸。整个人因为冰冻,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虽然只露出一个脸,可这样的表情已经让人绝望,窒息。
唐末晚几乎喘不上气,另一边的彭媛浑身一抽,压抑的哭声从唇畔倾泻而出,一个激动,竟然软软晕倒在地。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孩子母亲吧,刺激太大了,先把人扶出去吧。”
韩之敬一愣,却没有解释,因为疲惫的没有一点力气,陆云深和傅绍骞,帮忙把彭媛送去了急诊室。
唐末晚跟在他们身后,韩静语的样子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不去,满满的说不出的难过。
而从彭媛出现在这里,到现在这一系列的反应,唐末晚猜不透,也看不透,只能理解为,也许彭媛并不是真的那么冷漠无情。
警察又来了。
这一次把韩静语进出酒店的视频都给带来了,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酒店的走廊上,韩静语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笑笑闹闹进入房间的场面。
再然后,就是好几个小时后,那群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脚步虚浮,表情愉悦,这显然也是吸食毒品过后才会出现的表情和反应。
只是画面上定格的男人——
唐末晚忽然倒抽了一口气:”是张晓峰!”
那张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认错,是的,是张晓峰!而他身边的三个男人,就是当初绑架了她和谢依人的那三个小混混,这群人,真的是——令人发指!
杀死韩静语的凶手,竟然是张晓曼的哥哥,这也是唐末晚万万没有想到的结局。
此时警察已经对张晓峰和另外三人下了通缉令,全城追捕,同时他们还找到了同在医院治疗的张晓曼,请她回警局,配合调查。
唐末晚震惊的无以复加,而旁边的许一宁悠悠转醒,看到唐末晚和彭媛在场,突然嚎啕大哭:”静语,静语......”
结果彭媛也陪着默默流泪,场面真的极为复杂。
这是一场谋杀,而罪魁祸首就是张晓峰等人,彭媛也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她和唐镇远回去时候在路上看到的跟韩静语拉拉扯扯的男人。
她顿时后悔不迭,哭的更大声了,要是当时她能上前阻止,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韩家人从北京匆忙赶来。
韩文轩,韩文清,皆是一身黑色西装打扮,看得出,他们是从公司和工作单位直接赶来的,同样是一脸悲怆。
韩文清先对着韩之敬说了几句话,又看到在一边的彭媛,彭媛与她的视线撞上,拧了拧眉,抹了把脸便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然后陆云深也起身告辞,唐末晚也觉得留在这里没什么必要,就和傅绍骞一起走了。
韩文清盯着彭媛的背影,目光又落在她略显凌乱的脚步上面,眉心颦蹙。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许一宁,以及处理韩静语的身后事,还有配合警方的积极调查,以期更快破案,找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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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外。
彭媛精神恍惚,脸色惨白,连撞了好几人。
陆云深适当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抿着唇,难掩凄惶,对唐末晚说:”她怎么说......都是你妹妹......只比你小了两天......你到时候送她一程吧。”
从彭媛嘴里说出这话来,多少让人诧异。唐末晚瞬间怔忪:”你怎么知道她比我小两天?”
关于唐末晚和韩静语年纪的问题,其实唐末晚也想过,但没有看过韩静语的身份证,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后来大概知道,她跟韩静语应该前后差不了多少,但具体谁大谁小,谁也没有告诉过她。
彭媛抹了把脸:”你不知道,我们都知道,我先回去了。”
她走后,陆云深脸上有淡淡的悲伤,嗓音温和:”末晚,节哀。”
节哀。
她真的,成了韩静语的姐姐吗?
”嗯,我知道,学长,谢谢你过来。”
陆云深单手插在裤兜里,表情淡淡:”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学校学生,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我也走了。”
唐末晚胸口积压着一股难言的胸闷之气。
虽然韩静语骄纵任性,让人头疼,可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二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灿烂的女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
那些人渣,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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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立风给唐末晚又放了几天假,亲自在诊所坐诊,倒也没有人上门挑衅来生事。
韩静语的家在首都,韩家人想把她的遗体运回去,让她落叶归根,但考虑到路途遥远,行程不便,韩之敬最后只好忍痛:”就在这里火化吧,带着她的骨灰回去吧。”
许一宁再一次哭晕过去。
韩家来了好多人,这些天全部在医院忙碌,谁也没有心思说话,大家心情都沉重的像是被满山大石压制住了。
而且没有人敢告诉在医院的韩松明,怕他受不了刺激,这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末晚知道现在韩家人肯定乱成了一锅粥,也没有打电话给韩之敬,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有淡淡的牵挂。
韩静语的追悼会是在三天后举行的,而这时候的张晓峰还在潜逃,其他几名犯罪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擒获,经过连夜的审讯后,他们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但他们只是从犯,张晓峰才是主谋。
他们交代,张晓峰是在酒吧认识韩静语的。
韩静语长得高挑漂亮,又会玩儿,很容易叫人喜欢上,张晓峰那时候刚从监狱里出来没多久,可身上很有钱,也是酒吧里的常客,泡妞喝酒调戏姑娘,每一样都是手到擒来,还吸毒,因为钱来得快,所以他吸食毒品也常常毫无节制。
而吸食过后才让人虚无的快感,精瘦得到极大的满足,他们几个,跟着张晓峰越陷越深。
张晓峰上前与韩静语搭讪,但是韩静语并不理他,丢下酒钱就走了。
可是后来她又来喝酒,跟朋友出来玩儿,张晓峰觉得她很有意思,就是跟她扛上了,想得到她,从酒吧内就跟上了她,又见韩静语穿着打扮都不俗,他就说想跟她处朋友。
可是向他这样的二流子,社会小混混,韩静语哪里瞧得上啊,根本不予理会,那天早上他们就在马路上起了争执,张晓峰执意要跟她耍,韩静语百般不同意,结果恼羞成怒的张晓峰就把她带走了,控制住,给她喂食大麻,让她一起吸毒,一起出现幻觉。
然后在堕落中,沉沦,在绝望中,挣扎,辗转,最后,丢失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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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骞陪着唐末晚一起出席了韩静语的追悼会。
沉肃的灵堂内,韩静语身穿红色旗袍,静静的躺在并馆内,仪容找了入殓师整理过,看起来生动栩栩如生,就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因为这是A城,事情又发生的突然,能来的韩家人都来了,但即便如此,场面也不是很大,许一宁穿着一身素色黑衣,发间别着一朵白花,捂着脸在旁边啜泣,韩夏朵陪在她身边。
韩之敬满脸憔悴,这几天他过的简直无法形容。
是韩文清和韩文轩撑起了整个追悼会。
尽管英年早逝,死相又如此凄惨不光彩,他们还是给了韩静语最全的尊严,找人宣读了追悼词,回顾了她短暂的一生。
许一宁两泪涟涟,泣不成声,整个人情绪崩溃,再没法在这里呆下去,韩夏朵陪着她去外面休息。
韩之敬却不能走,只能眼睁睁看着仪式结束,韩静语被推进去火花。
韩文清和韩文轩一左一右陪在韩之敬的身边,唐末晚随同其他人一起,站在他们身后,送逝者最后一程。
一个小时后,韩之敬捧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从殡仪馆内走出来,骨灰盒上方,贴着一张小小的两寸照,照片上的女孩笑的甜美动人。
谁也无法置信,这个女孩就这样去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唐末晚心头耸动,韩之敬突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满眼的悲戚,然后走了过来,朝她感谢:”末晚,谢谢你能来送静语最后一程。”
唐末晚默然,望着韩之敬疲惫不堪的身体:”保重。”
——
距离韩静语的追悼会过去已经五天。
韩家人也把她的骨灰带回了首都安置。
彭媛却病了,精神很不好,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她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好像一直在做梦。
唐镇远忧心如焚,找了医生给彭媛看病,结果医生也回答不出所以然来,医生说彭媛身体没问题,那是哪里有问题呢。
医生推测,可能是心病。
心病。他大丸巴。
彭媛会有什么心病呢。唐镇远问了好几次,彭媛什么也没说,加上唐宛如又不见踪影,唐镇远而是只能急在心里,最后只好打电话给唐末晚。
”末晚,你妈病了,好几天不吃不喝了,你能不能过来看看她?”
韩家人走后,唐末晚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上,响了响,最后还是答应了唐镇远:”那我今天下班了过去看看吧。”
”好。”
结束通话,似乎有些焦躁,再看眼前的案例,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她站起来,踱步到窗前,脑中浮现的,竟是那天彭媛在医院的太平间外那悲痛欲绝的面容,她心头微凛。
韩之敬这几天也会偶尔打电话来,大多数的时候,他们话都不多,唐末晚也没什么心思与他唠嗑,可一想到他才刚丧女,情绪肯定脆弱,什么也不说又于心不忍,所以多多少少还是说几句。
一个认知在她的心里散开,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成了韩之敬唯一的孩子。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点开,很傅氏的开场白:我在门口等你。
昨天,她还去医院看了周雨蒙,她昨天已经下奶,但是小千金喝的还不多,所以周雨蒙疼的死去活来的,陈墨请了假,所以傅绍骞这几天终于有些忙了,白天也不在诊所外蹲守了,只上下班接送她。
知道他又要过来,她给他去了电话:”不用,我回唐家一趟,然后我会自己打车回去的。”
他不悦,并且坚持:”那我去唐家接你。”
拗不过他,她只好:”嗯,那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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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的保姆听到门铃声,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跑去开门,嘴里还连声应着:”来了来了。”
门一开,见是一名职业打扮的中年女人,不由愣了愣:”请问您是?”
”我找彭媛,她在吗?”
”噢,找夫人,夫人在楼上,但没有通报夫人是不会见的,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我去请示下夫人。”
”好,麻烦转告她,我是韩文清。”
保姆点头:”您稍等。”
韩文清站在院外,望着唐家两层楼的白色花园洋房,神色肃穆。
她一扭头,却看到前方的角落里,一个流浪汉鬼鬼祟祟的身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