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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说完后,却发现被她揪在手上的容止眯着眼睛,又有要睡过去的趋势,不由得气结摇晃他:“醒醒!等办完正事再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天容止每天都睡得很晚才起来,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一样,以至于她每次来找,他几乎都在林中或者房内睡觉。
“恩,好。”容止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开口,“这点小事,公主直接去找花错便可,只要是和越捷飞一门有关系的,能让他们为难的事,即便不须恳求,花错也会自己去做的。”
他说完后便漫不关心的往石台上一躺。
楚玉急匆匆的去找了花错,得他应允后片刻转回,见容止呼吸缓慢均匀,显然又睡着了。
伸手想要去拍醒他,手才伸出去一半,楚玉停下动作,她望着容止安宁的睡颜,方才焦躁,猜疑,纷扰的心,一下子的安静下来。
像是被施展了魔法。
交错的竹桐荫影遮挡着炽热的正午日光,他平和的脸容秀丽绝伦,以往深不可测的眼眸闭着,长长的睫毛宛如羽扇,他的唇瓣颜色很浅,浅得几乎与白皙的肌肤化作一样的色泽,只有在仔细看的时候,才能瞧见那么一丝淡淡的浅粉色。
他的嘴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苍白了呢?
楚玉他身旁,青石台上空出来的边缘侧身坐下,目光依旧凝视着容止,思绪是空旷的,但是并不迷惘,只好似在万里云天之上,无拘无束,顺风飞翔,呼吸也如同周围的空气一般。炎热中带着微凉。
时间慢慢慢慢的流,日光照射的角度移动,终于有一柱正打在了容止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眸,望见坐在一旁的楚玉,支起身子避开光照,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公主,早。”
两人目光相对,一尺多遥。
“还早呢?”楚玉没好气的道。看着他含笑的眼眸,那点儿不悦忽然又尽数的散了开去,“你很奇怪啊,照理说,天如镜的事,你难道不应该很关心么?怎么听我说了之后,你还睡得下去?”
容止从容的道:“这种事,我便是心急如焚,也不会有半分用处,花错已经前去打探。我只需要坐等他的消息便好,若是没有这样的心境,又如何在纷杂之中找到正确的路途呢?”不着急。并不代表毫不关心,他只是比别人更加沉得住气罢了。
对于不能确定的事,不要漫无边际的胡乱猜测,假如没有强大的心志掌控力,这么做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乱麻之中不得脱困。
漆黑的眼眸深如幽潭,容止沉静的道:“公主,等待。”
是的,等待。
一直等待到了接近傍晚时分。才等来披着一身晚霞回来的花错。
因为缠绵几年的旧伤已经被治好,花错的面色比从前好了许多,顶着烈日出去一躺,他的脸微微的发红,气韵看来更为艳丽。
他来到竹林里,看着并肩坐在青石上谈笑的楚玉容止,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抬袖拭去额上汗水。喘了口气道:“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他这话猛地冒出来很没来由,可楚玉却有些许不妙的预感,已经在脑海内补完了缺省的内容。
“天如镜不在他的家中。”花错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去了他家中。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我又抓了他家中看门的仆人逼问。得知天如镜今日根本就没有回去,倒是越捷飞曾在我之前去找过天如镜,也一样无功而返。”
去过天如镜家中后,花错还专程去了皇宫,伪装成天如镜家中的人,询问门口的守卫天如镜是否入宫,得到的回答是也没有。
之后又寻找了一阵,还是一无所得。
简单地说,就是:天如镜,失踪了。
带着他的手环,以及还没有支付给她的,四六级外语培训费。
楚玉完全糊涂了,从今天见到她开始,天如镜就开始反常,先是破天荒的像正常人一样打了招呼,随后在应该履行约定时二话不说的跳车逃走,眼下又失踪了。
她忍不住又往天上看去,看今天太阳是不是往东边落了。
太阳很正常,她也很正常,反常的只有一个天如镜。
他就这样跑了,完全不顾形象地,不负责任地,不守约定地,跑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交代下一句话。
楚玉完全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朝身旁容止投去探询的目光,容止微微一笑,反问道:“公主,越捷飞向你告了多久的假?”
楚玉道:“六个时辰。”折合十二个小时。
容止笑道:“那么,接着等。”这一回,等的却是越捷飞。
天如镜会失踪,但是越捷飞不会,等时候到了,越捷飞自然会回来。
花错忙了一下午,回来汇报后便自顾的回自己房中睡了,容止让人给准备了晚饭,就在露天摆着,两人一边吃一边等。
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偶尔楚玉会忍不住出声问容止天如镜究竟怎么了?虽然她明知道容止不能给她答案,可是仿佛这么问了,她焦虑的心情会稍微舒缓一些。
吃了个八分饱,暮色又稍微深了少许,院子门口传来响动,楚玉偱声望去,看见越捷飞推开门奔了进来,直奔到楚玉面前才停下,他双腿修长,动作极为的轻捷矫健,可是神情却仓皇忧虑。
还未站定,越捷飞便单膝跪下,焦急的道:“求公主应我一事!”他比预料的要回来得早一些。
楚玉一手虚抬示意他起来说话:“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话。”
越捷飞却不肯起来,只低下头道:“求公主派人寻找镜师弟,他人不见了。”这一下午,他找遍了整个建康城,都找不到天如镜,最后却是从城门守卫那里得知,天如镜朝城外去了。
但是那已经是两三个时辰之前的事,谁都不知道,天如镜去向何方。
楚玉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自然应允,你可以起来了,你也不要如此的担忧,天如镜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许他只是出去走走也说不定。”
越捷飞焦灼的抬起头,道:“公主,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今天您也发现了,阿镜他不对劲,前不久,师父也曾有过那样的情形,不告而别失踪了几日几夜,不多久,他便离我们而去。”他不敢想像天如镜也将迎来这个命运。
他还那么年轻。
楚玉忽然想起来,天如镜跳下马车是很危险的,可那时候,手环所具有的自动防御功能并没有开启,反而任由他狼狈的摔倒,难道那与这有什么干系?
思想着种种可能,楚玉的心也沉了下去,她快步的往外走,一面走一面下令:“容止,帮我做准备,派兵出去找人,要尽快的找到天如镜!要快!”
天如镜不能死,他死了,她的报酬该向谁要去?更何况,这些天相处下来,就算原本没有什么干系,也会有些亲近的感情,她不希望天如镜就这样死去。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府上的私兵也聚积起来,此时夜色微暮,换上男装的楚玉与容止坐入马车之中,才驾驶出街口,却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去路。
“车上什么人?”为首的军官喝道。
楚玉看了容止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公主府令牌,掀开马车帘子,只探出一只手拿着令牌冲对方晃了晃:“公主府外出办事,我们是会稽长公主的人,前方何人阻拦?”
军官的口气缓和了不少,道:“原来是公主府的人,下官冒犯了,请诸位今夜不要外出,现在正全城戒严。”
楚玉忍不住隔着车帘问道:“戒严?怎么回事?”
军官犹豫一下,还是走近说出真相:原来那义阳王刘永日,不,刘昶,今天早上被刘子业那么一顿吓唬,竟然坚定了他逃跑的决心,在今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从接待的住所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