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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勤王救驾的明军源源不断的冲着京城驰援而来,可京城的形式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观,老百姓们依旧是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皇太极砸锅卖铁凑齐的十万大军在明朝境内长驱直入,他觉得沿途的明军简直就是一群饭桶,因为他们丝毫不能组织后金的攻势。他的大军正以摧古拉朽之势冲着明朝的帝都——BJ城凯歌前进。
袁崇焕星夜兼程的向西支援京城,十日终于到达蓟州城。他原本计划在蓟州城同后金的军队展开激战,以期阻挠后金向京师逼近的步伐,缓解一下崇祯帝圣心焦灼的痛苦。他的想法是好的,可他这次不仅判断失误并且来晚了。
数日前狡猾的皇太极并没有攻打蓟州城,因为他不想在此耽误太多的时间,而是绕道而行,像只饿狼一样直接向着离着京城更近的三河、顺义等地扑去。袁崇焕到达蓟州城的时候,后金贝勒阿巴泰和岳托已经在顺义城下摆开阵势跟满桂部和侯世禄部大战起来。
顺义之战的结果再一次震惊了朝野,明军又一次大败而归,满桂和侯世禄率领残部逃回京城,顺义知县率众投降。后金军队得以从容的进驻到距离京城只有四五十里的通州张家湾。
十五日,一直跟在后金军队后面吃灰的明朝最有战斗力的袁崇焕部也终于抵达了XH县的河西务,此时他们距离京城和后金军都不太远。只是袁崇焕觉得形势有些不太妙,因为他们一路从未跟后金的军队交过锋。
关山月得到后金进关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崇祯三年的新年之后,他愣愣的坐在午后宁静的阳光里呆了半晌,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宁都司的将领们挤满了整个都指挥使府,他们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已经陪着关山月在都指挥使府里坐了一上午,可关山月不说话没有一个人叫饿。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人,忍耐饥饿并不需要耗费这群汉子们多少意志力。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周围的将领们也是一脸的沉闷。他们虽然对明朝的归属感并没有多强,可听着后金犹如入无人之境,在明朝境内横冲直撞,烧杀掳掠,心中是一万个不爽,可偏偏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自己又无可奈何。
“朝廷和后金是把消息封锁的如此严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大宁都司怎么就两眼一摸黑变成了一个瞎子呢?只是这次京城不会陷入敌手吧?”关山月挺直了脊背,率先打破了沉默。尽管觉得时间点有些不对,但他依旧立马联想到了崇祯帝吊死在煤山,要是崇祯帝一死整个大明便会立马土崩瓦解,这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的心情顿时变得苦闷起来,眉头为此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魏忠贤闻言神情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杂家曾经久居京城,京城的城墙异常坚固,远非一般的州县省城可以比拟的。虽然城中都是些蠢材,后金号称有十万大军,但前去勤王的官军会越来越多,时间拖得越久对后金便越不利,京城是不会有危险的。”
刘文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关大人,文秀觉得魏公公说的十分有道理。刚才魏公公回答了您第三个问题,文秀不才,想对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不知可否。”
周围的将领们顿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关山月的身上,就差出言催促他了,他们也迫切地想知道朝廷和后金为什么把消息封锁的这么好,甚至比关山月还要心急。
现今这种集思广益,有什么事拿到台面上来讨论的氛围是关山月花了好大的功夫和心思才培养成的,要搁在以前高级将领早就吹胡子瞪眼的吵翻了天,可下级军官们心中既是有好的想法,宁肯不说也不敢当面硬撅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对在场众人的表现都十分的满意,至少这群老粗们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当面顶撞刘文秀这个白面书生。
关山月一听京城一时半会没有危险,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他浅浅一笑冲着刘文秀回了一礼,“温甫先生但说无妨,关某洗耳恭听。”
刘文秀心里一热,无论人多人少关山月依旧对他是恭敬如常,“关大人,文秀觉得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时同一个问题。我们大宁都司之所以变成了聋子变成了瞎子,是因为我们几乎把数量有限的斥候都放在了跟后金交界的东线,完全没有重视北线,更是因我们对情报不够重视。”
刘文秀这一句话如同当头一棒,尤其是那“情报”二字更是让关山月醍醐灌顶,现如今没有卫星和雷达等先进侦测手段,一切情报都得靠人来侦查和传递,虽然大宁对内有里甲制度这种监测机制,可大宁对外的情报网是几无建树,而这正是大宁都司的短板。
“温甫先生所言极是,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个人觉得这句话改成兵马未动情报现行也是挺合适的。诸位,我们大宁都司这个后起之秀虽然前途一片光明,可毕竟根基尚浅,我们不能盲目的乐观,我们自身还是有许多短板需要补齐的。既然今日温甫先生指出,从长远打算我觉得我们应该亡羊补牢,今天就着手建立我们大宁自己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要既对内又对外,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将领们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蒙古人居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恨不得现在就拍板成了情报机构。另一派却顾虑重重,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这一派以汉人居多。
魏忠贤出乎意料的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异议,他这个老厂卫深知锦衣卫和东厂的行事作风,“杂家并不是反对大宁成立情报机构,只心中有些见解不吐不快。杂家掌握东厂的时候,厂卫肯定是有功于朝廷的。但他们假借手中的权力,坏事也没少干。这群厂卫们只要看朝中的文武百官那个不顺眼,便可罗织罪名或者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他们个身败名裂,即便你是九卿内阁也翻不了岸,除非当朝天子出面,可那需要顶住强大的打击报复和极大的运气。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有许多富足人家,更是被他们折腾的家破人亡,哎!”
表示反对的人们担忧的正是这一点,他们愁眉苦脸的像关山月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期待从不按常理出牌他能有所高论。
宰赛捋了捋胡须,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操着流利的汉语说道:“咳……咳……咳……,诸位安静一下。魏公公说的有他的道理,既然是集思广益,那么我来说一下我的感受。我们翁吉剌特部打仗以前是想打哪一个地方是一哄而上,从来不做什么情报搜集工作。科尔沁部的兄弟你们别不愿意听,我对事不对人。上次跟科尔沁四旗一战,我们大宁军队是处处占得先机,我们打的更是得心应手。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我们事先进行过情报收集工作。当时科尔沁四旗对于我们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我们是大宁的明军。可我们的呢,我们手里不但有他们城里的布防图,更知道他们城中的兵马数目和将领的居所。他们的弱点毫无保留的全部暴露在我们眼前,这样的仗我们没有理由打不赢。这就是情报的威力,他有的时候能抵千军万马,所以我宰赛举双手赞同大宁成立自己情报机构。”
耿直的蒙古人们纷纷附和起来,因为宰赛说的正是他们想说的。
关山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位说的都很有道理。好的制度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坏的制度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权力本身是无罪的,但一旦没有责任的束缚,他会立马让一个青天大老爷变成一个刮地三尺的魔鬼。”
把后世很通俗的话提前几百年带到这个世上,周围的将领们全都眼前一亮,停止了窃窃私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关山月。此时他们觉得自己的都指挥使虽然年纪轻轻,见识却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明明有时候问题到了死角,他却总能另辟蹊径找到解决的办法。
关山月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成立情报部门是势在必行的,但我们也需要同时制定出翔实的法令。在给与最大自由前提下,厘清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的界限,尤其是在针对大宁内部的情报搜集中。但是我觉得就跟治理百姓和领军打仗一样,只要做到“信赏必罚”和“综核名实”,这件事一定能成。时间紧迫,咱们得两条腿走路,既要指定规章避免重走厂卫的老路,又要把大宁的情报机构先建立起来。不知这样操作,诸位还有没有异议。”
关山月思虑周到,排除了他们的顾虑,心服口服的将领们皆都表示赞同。魏忠贤更是心悦诚服,带头表示自己一定利用自己的特长为大宁情报机构的建设出谋划策。
关山月的心情渐渐的舒畅了起来,“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么就由温甫先生主持,宰赛大哥和魏老哥负责穿针引线,从大宁百姓中物色合适人选和从各营中挑选精装强干人员着手组建大宁的情报机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参谋部,直接隶属于都指挥使府。参谋部不但要负责提供军事情报,还要负责大宁军队的训练安排,以后会根据实际需要逐渐增加参谋部的职责。至于规章制度的指定,还得拜托诸位多多费心,一定要把该堵死的漏洞都给堵的严严实实的。时不待我,关某只是搭了个架子,戏还得劳烦诸位去唱,你们可得一定要唱的精彩,要不我可会追究你们的责任的。我已经向朝廷上奏了十多封奏折申请调拨这些人才,可全都泥牛入海,也不知道送到京城圣上手中没有。更气人的是,不但这些人才没有送来,就连那些灾民们他们宁肯放在塞内作乱或者饿死,也一个也往大宁都司放了。这次后金一定从大明境内掠夺了大批的银钱、粮食、牲畜、器械,更关键的是他们掠夺了大批的人口,里边那些投降的大明中下级官员和生员、举人们是我们大宁急需的人才,所以我们要……”
诸位将领们顿时两眼冒光,如同看见了猎物的饿狼,这趁火打劫和黑吃黑的事情他们是干的最得心应手的,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老冤家后金。
打劫后金比任何的战前动员都管用,都不用关山月再多说一句话,这些战争贩子们连招呼都没打便争先恐后的跑出了都指挥使府,准备起参谋部的工作来,他们生怕落了人后都指挥使大人让他们没的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