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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宜道:“本宫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奴婢明白。”合姜再次叩首。
“起吧。”王令宜抬头看了看今日湛蓝的晴空,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那么待会儿,你去凤仪宫带个话。”
合姜脚步原本走得极快,但越临近凤仪宫,她倒是越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凤仪宫的小宫人刚出门,就看见合姜在门外踟蹰,于是小宫人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笑问:“这不是合姜姐姐吗?来找榕西姐姐?”
合姜镇定心神,也笑了:“有事求见皇后娘娘。”
“那合姜姐姐随我来吧。”小宫人引着合姜走进凤仪宫。
合姜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了,最近也就没有给榕西送吃的。她不由得放轻了步伐,怕把榕西引出来。自己的事,或许榕西已经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看待自己?合姜并不清楚。
“合姜姐姐?”小宫人回过身,笑着招呼她。
合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院中央,驻足许久了。她暗道自己实在想得太多,便又走过去。
合姜在正厅外头候着,宫人前去通传。
抄手游廊上此刻慢慢走下一个人,她怀抱着几本书,在台阶之上站定。廊外阳光晴明,映得站在台阶之下的合姜面容如珠似玉。合姜眼睛低垂,却不是以前那双充满飞扬神采的眼眸了。
“榕西?”合姜留意到了台阶之上的裙摆,便将目光缓缓上移,望见了榕西。
榕西的衣领裹了一层兔毛,更衬得榕西下巴尖尖小小的,样貌精致。榕西淡淡道:“来了。”
“嗯,”合姜扬起笑脸来,“给皇后娘娘送书?”
榕西“嗯”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中。
正巧此刻小宫人出门来,跟榕西笑了笑,转而对合姜道:“合姜姐姐,娘娘唤你进去呢。”
“好。”合姜往前走了两步。
而榕西此刻也开始走。两个人就此又都停下脚步,异口同声道:“你先走吧。”
合姜这下便笑开了,先前的那点担忧不知怎么的就消散尽了。她脚步轻快地率先走上去,伸手撩起了棉帘,笑道:“榕西,进来吧。”
榕西不置可否,抱着三本书经过合姜身旁,脚步略略顿了顿,留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和一句“你送的梅子很好吃”,就进屋去了。
合姜头脑有些发晕,她忙回过神,进门,轻轻放下门帘,
屋内地龙烧得很热,整个屋子热气腾腾的。合姜低眉顺眼地进到皇后正厅里面的偏殿,一直也没有抬头。
倒是谢宝林把手里的书放下,笑道:“你主子叫你来有什么事?”
合姜略略抬了抬眼,只见端庄的谢皇后如今倚在美人榻上,书就放在身侧,发髻梳得随性,整个人慵慵懒懒,没有穿宫装时那样有气势。不过气色却是好了许多。实际上,要不是这张脸,合姜会觉得这是王令宜。
堂堂的谢皇后已经被她家主子带成这个样子了?合姜心里默默想,用个类似的说法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王贵妃带歪的还能正的回来?
合姜态度恭谨,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方才去秀林宫的事。
谢宝林似乎嗤笑了一声:“瞧你主子那点胆子。”
面对着皇后,合姜还是硬着头皮为王令宜辩解道:“袁夫人内心是有盘算的,只是贵妃不知道娘娘这里是否有对策,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倒是忠心。”谢宝林道了一句。
其实合姜面对谢宝林的时候总是很尴尬,因为她之前受命于公主保护王令宜,自然会对与王令宜走得近的人多加留意。而谢皇后居然真的和王贵妃互生情愫,她只能将此事报给明德公主。如今她身份已然暴露,再看谢宝林时,自然十分不自在了。
合姜没敢接这个话。
“这事本宫知道了,让你主子放心。”因着合姜身份的关系,谢宝林现在对合姜没什么好感,稍稍施压之后,便要放合姜走了,“对了,本宫这儿刚做了些糕点,合姜你去小厨房,给你主子带回去。榕西你带她过去。”
榕西应是,便和合姜双双退下了。
一齐走的时候,路上只有两人,合姜迟疑着,想跟榕西说几句话,可看榕西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合姜到嘴边的话就生生憋住了。
临到小厨房,榕西道:“到了。”
“嗯,那好。”合姜颔首。她想留下榕西,不过这时候什么却都说不出。
榕西冲她点点头,然后转身从容离开了。
合姜瞧着她的背影,心中不免期盼着她什么时候能扭头看看?榕西此刻越走越远,远到马上就要拐过弯去了,合姜有些丧气。
可就在她拐弯的那刻,榕西忽然回了回头,向她看了过来。
合姜只觉得,光影之中,她眼前榕西的身影不知怎么的越发模糊起来,然后就有什么倏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而下了。
*
郑奕又升了位份,成了郑婉仪。
她的势头就一如之前袁夫人的。众人不由得暗暗揣测,郑奕是否会越过袁夫人?而郑奕向来不与人交恶,袁夫人又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郑奕和袁夫人心中是作何想的。
郑奕此刻就与谢宝林在御花园偶遇了。
今日天色灰蒙,还起了些风,郑奕裹紧了自己洁白的兔毛披风,走上了那个已经被打理的暖意融融的凉亭了。
榕西替她撩开了帘子。
郑奕向榕西稍稍点头,然后就看到了凉亭中间摆了两只茶杯的石桌。
谢宝林伸手替她斟了杯,向她笑道:“坐吧,外面挺冷是吧?”
“谢娘娘。”郑奕鼻子通红,此刻她将披风脱给了自己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安静地接过,然后和榕西一起退了出去。
谢宝林道:“最近郑家境况还不错吧。”
“托娘娘的福。”郑奕道。
“本宫的?”谢宝林似笑非笑。
郑奕并不傻,她认真道:“若不是当初道长同皇上说的话,妹妹又怎么能走到今天?那道长为何无缘无故提妹妹?想必是谁吩咐过的。”
“不要想太多了。”谢宝林自己又斟了一杯茶,眼眸低垂,美丽而端庄。
郑奕看着她优雅的动作,忽而道:“娘娘,妹妹并不是傻子,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总归是提携了妹妹,日后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妹妹义不容辞。”
“总归是你自己争气。”谢宝林笑了。
郑奕忽然被夸了,脸当即红了,低头略略笑了笑,然后问道:“娘娘,贵妃娘娘最近深居简出,好像都没什么消息了。”
谢宝林心里有些警惕:“问她做什么?”
“贵妃娘娘长得可真美,人也好。”郑奕眉眼弯弯,“她们都说贵妃娘娘眼高于顶,妹妹看却不是那样的。”
谢宝林沉默了一会,道:“所以?”
“好想拜访贵妃娘娘,可是又怕唐突。”郑奕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右耳,像是不好意思了。
谢宝林直接把可能说出的话堵了回去:“本宫跟贵妃两看两相厌,本宫这儿没什么法子给你。”
她自己现在还经常看不到王令宜,怎么能让郑奕去看她!
不过,她转念一想,有了郑奕不是就有理由见面了,到时候有第三方在,任别人说什么都不行。谢宝林倏地微笑,温和道:“不过你为什么不试着约贵妃出来一起喝个茶?”
郑奕道:“这样好吗?”
“你试试。”谢宝林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郑奕还是很上道的,立刻问:“娘娘,贵妃来了,您来吗?”
“看情况吧。”谢宝林很满意这次的谈话。
*
江南灾情减缓,百姓开始慢慢重建家园,但有一股暗潮在江南不断汹涌,或许是如同江柏大堤,看起来坚不可摧,但细小的裂纹已经开始慢慢腐蚀根基。
通县外,草棚里的灾民又有一个因疾病去世。
在通县外巡逻的官兵看到,怕生瘟疫,即刻叫人过去把死者抬了起来。
“你们不能烧了他!放开他!”死者家属自然扑在尸体之上,哭天抢地,无论如何也都拦着不让带走。因为这一带走,就要用火烧了干净的。
女人凄厉的哭声将周围的灾民都引了过来。灾民们对此感同身受,慢慢地,他们将那五六个官兵团团围住。
“这是公事公办!谁要阻拦,就把你们抓到县衙里过过堂!”为首的官兵按住了腰上的刀柄。
其中有一个脸脏得看不出模样的人梗着脖子道:“公事公办?你把人烧了就公事公办了?”
“死人会生瘟疫的,你们想跟着一起死吗!”官兵怒喝。
这人便又道:“那朝廷的救济在哪呢?要吃的没吃的,也没有伤药,人死了,你们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