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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宜轻而斩钉截铁道:“我不会。”
“骗人。”明德捏了颗棋子落定。
王令宜知道谢宝林是真的不会,便打定主意不再多说。
“既如此,”明德随即站起身来,轻轻整理了下衣裙,才走到王令宜面前站定,“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件事?”
王令宜摇头:“不行。”
“问也不问?”明德盯着她的眼眸,红唇微微弯起,压低声音道。
王令宜语气中并没有太多情绪:“嗯,无论什么。”
她要是打着谢宝林的旗号答应这些答应那些,谢宝林恐怕就要拆了她。
明德倏地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李景文的驸马很有可能是孙家那个孙家齐,你会怎么想?”
听罢,王令宜语气一滞,道:“不太合适。”
“那谁合适?”明德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谁?”
王令宜转而抬头看看天,发觉天色渐晚,心道约好跟谢宝林一起吃晚饭要迟了,于是向明德笑笑:“公主值得最好的,你能选择。”
不是景文,不是明德,而是公主。
明德看她有些急迫,先是菱唇微抿,而后颔首笑道:“嫂嫂有约,我自然不能相拦,嫂嫂快些去吧。”
王令宜点点头,转身先行离开,直到转角时候,王令宜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明德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她身后光芒晕开,让王令宜看不清楚明德脸上的神色。明德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无限孤寂。
王令宜终究还是离开了。
明德望着无人的远处,自嘲笑道:“选择?我是不能的。”
王令宜到华阳宫时,华阳宫里已然掌了灯。
合姜知道皇后和榕西要来,早早地在华阳宫外等着。一看见榕西提着宫灯过来,合姜就忙走过去,向王令宜行礼,而后笑眯眯地接过榕西手里的宫灯,道:“榕西姐姐,我帮你拿着。”
王令宜叹气:合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从华阳宫外到华阳宫内王令宜以前最爱的小饭厅,这路上合姜压低声音同榕西说好多话,几乎全然忽略了她们身后还有一座皇后大神闪亮矗立。
可榕西基本是合姜说三句,她回一句。
这样居然也能聊得下去。
榕西无心跟合姜多有接触,临到上台阶前,榕西回过身来,轻轻托住王令宜的手腕,见王令宜扭头看她,她便向王令宜笑起来,嘴边两个小梨涡十分好看。
合姜在前回头看着榕西,神情略略黯淡下来。
谢宝林坐在饭桌边上,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方道:“皇后娘娘来了?”
王令宜端着架子,眼神却迅速地扫遍桌上每一个盘子。她发现,这张圆桌中央,似乎有条隐形的线将谢宝林那边跟她这边一分为二。谢宝林那边的小盘子里面放的都是她的菜,王令宜这边的菜似乎是刚上。
虽说菜品都一模一样,但王令宜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闷不乐。
说好的一起吃呢?
谢宝林屏退了其他人,饭厅小门一关,谢宝林才随口道:“王令宜,你这学诗进度不快就罢了,没想到走路比你学诗还慢。”
“有事耽搁了。”王令宜戳着盘里的水晶肘子,迟迟没夹起来。她忽然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爱肘子了。
谢宝林便配合地问:“哦?什么事?”
“给明德公主送诗集。”王令宜闷声回答。
谢宝林自己斟了杯清茶,素手端起茶杯,小嘬一口,方笑道:“你当我傻,凤仪宫那么多宫人,用得着你去。”
王令宜:“……”
“想说什么就快说。”谢宝林最看不得磨磨蹭蹭不肯说明白的。
闻言,王令宜暗暗想了一下自己的下场,便试图用微笑迷惑谢宝林,然后状似无意道:“娘娘跟明德公主,关系不错啊。”
谢宝林又饮下一口茶,睨而视之,哼声道:“想知道?”
王令宜立刻丢下矜持,点点头。
“那就好好转转你的脑袋,自个儿猜。”谢宝林并不作答,“快吃,吃完赶紧走。”
王令宜不乐意了:“你赶我走?”
“有什么问题?”谢宝林瞪她一眼,“你在这儿待着算怎么回事?”
王令宜小声说:“你果然不招人待见。”
谢宝林当即问:“你说什么?”
王令宜立刻就向谢宝林抛了个媚眼,盈盈欲笑,道:“娘娘,打个商量,下次再去书房的时候,可不可以带点糕点?今日的这些就很好。”
“不带。”谢宝林不假思索便拒绝了。她去教王令宜,还得带着礼?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厨房旁边的偏方内,合姜难得安静着呆在一边,没打扰榕西用饭。
合姜沉默这么长时间,榕西倒有些不太习惯,来之前分明还好好的。
“榕西姐姐吃完啦?”
榕西这边刚放了放箸,合姜立马就反应过来,笑问道。
“嗯。”应过声,榕西多说一句,“你们小厨房挺好。”
合姜眼睛即刻笑弯了:“都是专门派人去家里厨子那学了很久的,我家娘娘就爱吃那个。”
“贵妃娘娘很念家吧。”榕西叹道,她只觉得王令宜无论何时都笑得出来,想来是没受过罪的。
榕西提及“念家”便让合姜不由得想起贵妃省亲那日,出现在贵妃身边的婢女。合姜问:“我家娘娘省亲那两日,皇后娘娘应该也清闲了吧。”
这话要让王贵妃听见了,又要吵她不知道维护贵妃形象了。
合姜问这话,榕西就没太在意,但她想起那晚书房月门后露出的一角婢女宫装,因此只道:“嗯,一直在书房。”
明知道榕西说了假话,合姜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知道了又能如何?暂时看起来,谢皇后和贵妃关系比以前改善许多,不会害了贵妃就是,左不过,她多盯着些。
“榕西姐姐,尝尝这个莲花酥和芸豆卷。”合姜推了两个小碟子过去,“今日我家娘娘专门叫人去京中福瑞斋买的。”
莲花酥形状与莲花无二,玫红花瓣层层皆如纸薄,颜色自花心向外由浅入深。榕西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第一口酥脆绵香,第二口便咬到馅,豆沙馅甜得发腻,但又因着花瓣的味道,甜味就稍稍缓冲了些。
“我家娘娘不爱吃甜的。”榕西说了句。
合姜就笑:“你爱吃不就成了。”
王令宜临行前,几回控制自己才没把谢宝林摆在桌面上成盒的糕点拿走。
送过王令宜,谢宝林就躺回了寝殿窗下的美人榻,想起明德来。明德此番回来,到底想做什么?她有些拿不准。
想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她偏偏头,望着桌上照例摆的那碟甜糕点发呆。
这是王令宜的习惯,夜晚临睡前,吃了糕点再洗漱睡觉。
谢宝林起身过去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倒是不难吃,就是太甜了。难怪她最近隐隐觉得后槽牙疼,指不定就是王令宜吃甜食太过导致的。
谢宝林就没再吃。
除了牙,王令宜这副身子没其它毛病。华阳宫里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为后四载,谢宝林许久没有过这种自在的感觉,她隐隐有些理解,为什么王令宜屡屡在宫中碰壁也还能活得快活。
因为王令宜从来不在意,不在意大内,不在意上位者,也不在意上位者的不喜。王令宜只犯小错挑衅挑衅她,却从来不过火。她一直游走在各种规则中间。
如果说,恪守本分,为家为族是她谢宝林作为皇后的职责,那么避开真正的锋芒就是王令宜作为贵妃的生存之道。
“许是我想多了,王令宜只怕想不来这些。”
可如果这样解释,那么王令宜想要什么?是人就会有所求,无论是衣食康建,还是王权富贵,亦或内心情感。
谢宝林自己忽然莞尔一笑:“她要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换回各自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谢宝林躺在床上,待合姜熄了灯,方阖上双眼,准备入睡,结果短短时间过后,谢宝林睁开了双眼。
谢宝林难得烦躁起来,向右侧过身,刚想闭眼,却又想起那日王令宜就这样一下坐到她身上,于是便又平躺起来。平躺时,却又隐隐觉得后脑勺疼,那是王令宜把她扑到书房地上磕的。
侧身也没法睡,平躺也没法睡了。
谢宝林暗骂王令宜果真是个大祸害。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歪了歪身子,就又想起王令宜拧成钥匙的睡法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王令宜?还能不能好了?
谢宝林:王令宜,今晚上本宫要睡不着了,明日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