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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捕到了黑熊,上林苑中一片哗然。
刘彻问霍去病是如何诱得黑熊的,他说黑熊视力不好,但嗅觉极其敏锐。射破蜂巢的一刹那,它便嗅到了味道。自己与赵破奴将蜂蜜涂在巨大的石头上,然后用腰包中的绳索把石,头挂在结实的树枝上。熊为了抓住石头而举起前爪触碰石头,悬挂着的石头受力后就会开始进行钟摆运动,击打在熊的身上。愤怒的黑熊会越来越用力地去击打那块石头,而石头打回来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
最终,筋疲力尽的黑熊就会被石头击倒了。
刘彻有些纳闷问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这些办法。
霍去病只说书中看到的,然后便缠着刘彻问是否这次围猎算是自己赢了。
刘彻冷哼道,这样纸上谈兵的事情你也敢做,好在你这次命大,把你舅舅可急坏了!
霍去病却不以为然,直言道:“赢便是赢,原本运气也是一种实力,要不自古怎有福将一说。”
说罢,他微笑着望向一旁低眉颦蹙的卫青:“我舅舅他,就是陛下的福将。”
李敢瞪着得意洋洋地霍去病,向刘彻拜手道“陛下,此次捕猎原本是要比试弓术,可是霍公子投机取巧,李敢着实不服!”
“成王败寇,兵不厌诈。李少爷在战场之上又要去哪里说理去?”霍去病对李敢的反驳置之不理。
刘彻笑道:“两人说的都有理,朕也不愿偏帮。既然如此,朕就赐李敢一把佩剑,也准了你入羽林之请。”
李敢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在刘彻面前言语,只能强忍着怒气谢过刘彻的赏赐。
“你下次再不准做这种危险事。”刘彻抬手揉了揉霍去病的脑袋:“你舅舅知道你遇上了黑熊,脸都吓白了,飞一样的就赶过去了。他那样的惊慌失措,不顾礼数转头就跑,朕只见过两次……”
刘彻说着自己也不禁顿了顿,抬眼与卫青沉默的眼眸交汇,思绪又回溯到建章宫那角楼之上,两人初次相见,他告诉他李鸾要离开长安时。
或许是心中酸涩,卫青避过眼去,不在言语了。
霍去病向刘彻请求将赵破奴与自己一同送入羽林,他说赵破奴英勇敏锐,当得上羽林之名。刘彻听着这名字着实有趣,便问霍去病“破奴”二字为何意。
霍去病道,这名字是他取的,取为“大破匈奴”之意。
刘彻闻之大悦,便准了他的请求。
卫青回到长平侯府已是子夜时分,陆修蓉的房中灯一直燃着,知道他伴驾秋围七日终于得以归还,便差人去他门前问候。
卫青说这几日有些乏了,只想洗个热水澡便休息了。要人转告陆修蓉,她生育两子后身体一直都不好,还是早些休息,无需再记挂他。
陆修蓉自知卫青不想见她,便命乳娘将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抱去给他看。卫青望着襁褓中的两个玉琢一般的小人儿甜美的睡颜,心中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那一夜便去看了孩子的母亲。
毕竟稚子无辜,他终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背负一样的命运。
霍去病说他如此仁慈的心思,或许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快乐。
自私的人才最容易快乐。
平阳公主在汝阴短暂停留后返回长安城中的故居,稍作安顿便去长平侯府上看望陆修蓉。
她抱着陆修蓉那白白嫩嫩的两个孩子,当真是爱不释手,只道陆修蓉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陆修蓉莞尔:“修蓉的服气还不全是公主给的,若不是公主给我那药……。”
平阳浅笑,望着怀中的稚子:“还是你福气好,药物虽能助孕,但却难保男女。一次生出两个大胖小子来,当真是你自己修来的好福气。”
说着她抱起两个孩子来,仔细对比着瞧了又瞧,不禁笑道:“这两个孩子,虽是一胎所生,可长的却不一样。”
陆修蓉抿嘴一笑:“我是看不见的,公主休要逗我了。不过侯爷也与公主说的一样,虽是双生子,可两个孩子却没有一处相像,一眼就能瞧出来。”
“你这做娘的都看不见,又怎么分得清谁长谁幼呢?”平阳纤纤玉指抖了抖那怀中的婴孩。
“自是分得清的。”陆修蓉笑着抬手在其中一个孩子的颈项间摸索了一阵,牵出了一根红绳玉锁:“这是侯爷亲手给系的,便是要我能分的清。侯爷告诉修蓉,老大的手臂上生了一颗红豆大的胎记,修蓉眼盲看不见,侯爷就亲手系了玉锁,让修蓉能辨得出来。”
平阳闻后心中安慰,却也有些许的酸涩,浅笑了半晌轻声道:“看你一口一个侯爷,想必他当真是体贴……”
陆修蓉虽然看不见平阳的面容,却也能理解她心中的羡慕与向往。她知道平阳在汝阴过的不好,若不是怕遭人口实,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汝阴那地方。
平阳光辉万丈,是她自小便仰慕的对象。她喜欢之人她也都心生敬畏,背起她者陆修蓉也皆容不在眼里。对于卫青是如此,对李鸾亦是如此。
“修蓉的福气都是公主给的,如今不能服侍在公主身边,却还……”对于平阳,她心中始终有些歉疚。
“你受了那样的苦,这些福报是自然。”平阳却忽然朗声笑道:“你知我放心不下他,你照顾在他身边,就和照顾我没有两样。”
说着,她捧起那一双玉琢一般的小人儿,怎么也看不够:“谁说双生子就一定要长得像了,就是不像才好,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像。”
平阳问陆修蓉,可已经给孩子取了名字。
陆修蓉摇头,只说卫青一直没有言语过此事,名字的事也一直未能定下。
平阳想了想说,伉俪情深,恩爱不疑。你觉得卫伉与卫不疑这两个名字如何。
陆修蓉听后微微颦眉:“公主取的名字自然是好名字,只是‘伉俪情深、恩爱不疑’这八个字,修蓉断然是受不起。”
平阳笑道,若是你觉得好,我自然会帮你和侯爷讲。
李鸾走后,吕瑶也很少来府上造访了。卫青许久未见过她,只听韩说提过几次,说她经常大江南北的跑,总也没有一个安生的时候。
再次遇到吕瑶,却是时已是次年春日里,桃花潋滟之时。
李鸾园中的桃花开了,卫青独坐在园中饮茶,便见花荫小径处,一个身影被府中的奴才引着翩然而至。
吕瑶告诉他,自己是打江南过来。
卫青凝眸,只说了句一路上辛苦了,变没有多言,只帮她的杯中斟好了热茶。
吕瑶原以为他定会迫不及待地询问江南那人的近况,未想到他竟不露声色,让人着实看不出喜怒来。
吕瑶望着他脸上的模样,沉默了稍许才开了口:“方才在园中看见乳娘抱着两位小公子游园赏花,‘伉俪情深、恩爱不疑’……呵,侯爷如今也算是宜室宜家。想必那江南孤苦之人的事情,侯爷早已都不想再听了吧。”
卫青垂眸,启唇轻抿了一口掌心的热茶:“名字并非是我取的,全然是公主的意思。”
“她确实与侯爷担过难的,若硬要说是伉俪,在外人听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了解原委,难免听着就有些刺耳……”吕瑶冷哼一声。
“有些小事,我以为随了她们的心意也没有什么。”卫青落下茶杯在石案上:“我心中已经十分疲惫了,有些事情实在是不想再费神了。”
“小事?你可想过她若是知道了心中会作何感受?”吕瑶紧握茶杯的手指不禁轻颤,洒出了几滴在石案上,迅速渗透开来:“她与你共过患难,同过甘苦,却始终比不过与你有知遇提携之恩的公主?”
卫青闻声凝眸沉默片刻,半晌轻声道:“若是她当真愿意回头,在卫青心里,谁又能与她比较?”
“侯爷话虽说的漂亮,可究竟是负了她。春风又绿江南,可你始终不愿去看她。不闻不问,任由她一个人在江南那边过的那般寂寞。”
卫青闻后苦笑一声:“不过两载,我与她书信一不下二三十封,其中尽诉相思之苦,皆言盼她归还。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半点回应。我答应过她的,若她没有想好,便不会去惹她烦忧。”
吕瑶不知书信的事情,她在江南时李鸾也从未跟她提起,只说:“即便是有书信往来,难道她执意不回,侯爷就任由她独自在南国那样遥远的地方蹉跎年华?”
“原本我可以信誓旦旦的。可姑娘方才不是在园中都看到了吗?”他缓缓抬起眼来,目中凝着化不开的忧伤:“如今我也已是身不由己,更是无颜再面对她。若是一味在去强求,我怕她会彻底断了年头,一去不回了。”
吕瑶望着他沉默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他逆着光晕抬手拈花,袅袅花香盈袖,像是平生姻缘纠葛,始终难以散去。
“或许,姑娘说的没错,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他长叹一声:“那匹千里马,我是该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