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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人好烦。
夕阳西下,街上的行人却一点也不减少,下班的人们从各个公司楼里鱼贯而出,像地下商场和地铁站这样略显密闭的地方,空气就更加的沉闷,鹤见花衣烦躁地捏紧了手里的咖啡罐,易拉罐在手里微微变形,被她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这家伙,究竟要到哪里去呀。
跟了一路的鹤见花衣,只见那个看起来有些慵懒和漫不经心的黑发青年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和便利店的收银员小姐,或者花店浇花的娇俏少女说说笑笑,偶尔去书店逛逛,期间试图从河桥上跳下去自杀,被热心的群众阻拦未果。
而且,走的地方越来越拥挤了……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的鹤见花衣微微一愣,前方高挑挺拔的身影拐过转角时,稍稍侧了侧头,视线对上了她,微微地勾了勾唇。瞳孔骤然紧缩,拨开人群冲了过去的她,见到的是两方嬉笑连连的路人,熙熙攘攘的人流隔绝了她的视线,这里是横滨一处很出名的夜市,前来游玩的游客和下班回家途中的上班族都非常多,想要在这个地方找到目标,无异于沙里淘金,鹤见花衣左顾右盼后,最终用手捂住了眼睛,挫败地叹了口气。
啊啊跟丢了!
·
怎么办?
鹤见花衣百无聊赖地数着手里的零钱,漫无目的的在横滨的街头闲逛。从来就没有这么窘迫过的鹤见花衣深切地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不,或许还要再加上一点——幻术。
幻术所仰仗的,是幻术师的精神力,并非不能脱离躯壳使用,譬如彭格列那个雾守,真身明明被关押在复仇者监狱,还经常利用幻术跑出来,依附在其他人身上实体化,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甚至到最后……算了还是别想了吧。
鹤见花衣不太想回想起自己的死因。
但是虽然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这具身体与她的精神却没能完全的契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连最基本的幻术也没办法稳定的使用。
手里的零钱在幻术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张万圆面额的日圆,但随着鹤见花衣收紧手心,很快又变回了原型。
并不是不能像这样用幻术改变货币的面额暂时住进旅店,问题是,低阶的幻术会在摄像头下,显露出真实,而她现在还没办法使用能骗过摄像头的幻术。
她可不想在第二天早上被警察带去拘留所居住。
“到底该怎么办啊……”忍不住叹气的她,听见了黑猫呜咽的声音,在寂夜里乍然听见,吓得人猛然汗毛倒竖。
循声望去的鹤见花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偏远的公园里,流浪的野猫在冷冷的霜月下,站在公园的垃圾箱上,与她对视,碧绿色的猫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从它玻璃珠似的眼里,晃见了铺天盖地的暗影。
冷汗骤然淌下。
足尖一蹬,鹤见花衣本能地跳离了原地,耳侧传来了轰隆的爆裂声,来不及落地和稳住身形,从烟尘里蹿出的黑色长矛就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撕裂般地疼痛让她痛苦地皱起了眉,接踵而至的是如同野兽般的黑色大口,将她的上身连同手臂一起狠狠地咬住,动弹不得。
诶……?她惹到谁了吗?还是原来的“鹤见花衣”惹出来的事,毕竟她是一个职业杀手,惹出多少事来花衣都不觉得奇怪。
一时间鹤见花衣的脑海里闪现了许多种可能性,视线一片模糊,眨了眨眼,渐渐能看清地面了的鹤见花衣,听见的是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和一阵低哑的咳嗽声。
她循声看去,缓步走来的男人,黑发黑眸,发尾微白,一只手捂着嘴压抑地咳嗽着,他将手放下来后,借着皎白的月光,鹤见花衣发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略显病态的白,一双眼眸望着她时,令人感觉不到人类的气息,冰冷而阴沉,他冷冰冰的看着她,声音也是阴冷的:“为什么跟着太宰先生?”
……好吧是她惹出来的事。
“你是侦探社的人吗?”鹤见花衣费劲地问出了声,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者集团,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异能力吗……把外套变成野兽?
虽然这个招式挺厉害的但是鹤见花衣总觉得槽点有点多啊,外套是固定的么?到时候怎么还原?招数用多了外套会不会变形?和衣服的长度还有布料有关系吗?……不,不能再想了,她担心自己会问出来。
“回答我的问题。”虽然这么说着,明明自己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收紧了野兽的巨口,一瞬间鹤见花衣只觉得手臂都要被捏碎了,疼得她手臂迅速痉挛和麻木,她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啊不,等一下、等一下啊喂!我说!我都说我说啦你能不能先收点力气?”
他稍稍收敛了异能,给了她喘息的余地。
握紧了手心又舒展开来,发现手臂还能正常使用的鹤见花衣悄悄的舒了口气,她现在可没钱去医院接骨。她烦躁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打招呼,冲上来就是打的男人,没好气地道:“白天在侦探社的时候我不是说清楚了吗?我只是想追求太宰先生而已,现在这年头追个人还要赔上一条命才行吗?”
……虽然真相是她想等太宰治落单后再找时机执行暗杀,但很显然,现在不是能说真相的恰好时机,话说回来,这个人,不会是太宰的迷弟吧?
鹤见花衣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得太多了。迷弟……吗?好可怕,无论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太宰都好可怕。
类比她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热爱忽悠的哥哥,和青绿色长发还一本正经地上了眼影的迷弟,认真地产生了敬畏之心。
眼前的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张冰冷漠然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怔愣的表情,鹤见花衣甚至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收敛了绝大部分黑兽的力道,可疑的沉默后,他微微地皱起了眉,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是敌对组织的新花招吗?你是‘a’的残党?还是‘黑衣’的人。”
鹤见花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些人都是谁啦。
“你有好好听人说话吗?”鹤见花衣尽力表现出了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模样,叹了口气,声音放轻,露出了哀愁的神色,“我真的只是爱慕太宰先生而已。”
第一次说自己喜欢太宰治的时候,鹤见花衣还会感到别扭和尴尬,说习惯了之后,她已经能用“今天天气真好呀”的感叹语气毫无羞耻心,极其平静地将这个借口抛出来了。
“呵,”他冷笑出声,原本被她的话所动摇的目光,重新降到了冰点,“就算是异能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很难躲过我‘罗生门’的攻击,不愿意交代躲在你背后的那群人是谁,就去死吧!”
罗生门……?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月光被暗影遮掩,光华被悉数吞噬,从他身后腾飞而起的,是狰狞着血盆大口的黑兽,风如利刃般刮过耳侧,吹起了垂在她肩头的柔软白发,她抬起了头,琉璃般澄澈的紫色眼瞳里,所有的恐慌和害怕在霎时间如潮水般寂静褪去,化作了一片沉寂。
就这样,结束了……吗?
抱歉啦,哥哥,虽然他费尽心思才将她送来了平行世界得以重生,但她还是想说,做事情能完善点,把她的能力一起送来吗?
身为一流幻术师的鹤见花衣,尽管现在这个名号需要加上一个“前”字了,但是除了今天外,鹤见花衣表示,她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窝囊到毫无还手之力就要死去。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停手,芥川。”视线归于黑暗前,她听见了似曾相识的音色,紧接着束缚她的黑兽凭空消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的少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睁开眼睛时,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青年精致的五官和唇边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对面传来,那个人手捂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他的咳嗽要比刚才严重得多,就像是竭尽全力在咳一样,却又压抑着,不让自己太过难堪,被遏制住的咳嗽声就像是坏掉的风琴在呼哧作响,许久之后,稍稍喘息过来的男人轻轻地道,“太宰先生。”
虽然被唤作芥川的那人声音放得很轻,但是鹤见花衣还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嗯,芥川,太宰,罗生门。
她好像知道对面那个人是谁了。
“放心,花衣不是敌对组织的人,”太宰治低垂眼帘,那双金褐色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了少女苍白的脸色,眸光轻闪,他重新看向了芥川,微微一笑,替她辩解,“只是一个有点迷我的女孩子罢了,比起那个来,芥川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哦,异能特务科的人就在这附近,侦探社的其他人也快过来了。”
“一个连罗生门都能轻易躲开的普通人么?”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开了口,“太宰先生是不是太相信她了,她的身份还有待观察,是什么潜伏的杀手也说不定。”
真机智啊少年,啊不,青年。
鹤见花衣默默地在心里替他点了个赞。
“我哪有躲开了啊……”不过,鹤见花衣还是在太宰治的怀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咦?这难道不是芥川你实力不足的原因吗?”太宰故作惊讶,虽然是轻松的语气,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有些话还是不要随便说比较好哦,毕竟,把自己的失误推到其他人的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芥川这次终于彻底沉默了下来,墨黑的眼瞳一如窥不见底的深渊,他抿紧了唇,似乎竭尽全力地克制住了什么,冰冷如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短暂地停歇后,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见芥川走后,太宰笑容浅了些,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松开了手:“自己走。”
太宰治松手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迟疑,就是干脆利落地直接松开手,赶紧扯住他的手臂站稳了的鹤见花衣出声指责:“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啊!我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被人袭击,身受重伤的好吗?”
“身受重伤?”他看着她涓涓流血的腹部和被血浸透了的衣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鹤见花衣忽然有些心虚,但没敢避开视线:“……”
“你知道吗?”于是太宰治轻笑出声,稍稍地偏了偏头,“女孩子在撒谎的时候反而会直直地看着别人,想要通过别人的神情判断出那个人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异能力,人间失格。”他忽然说,鹤见花衣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一阵奇异的能力从她紧抓着他手臂的地方蔓延开来,随即,无论是地上殷红刺目的血迹,还是她身上可怖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了。
那是她用幻术创造的假象。
尽管她的衣服被还是被那个人刺破划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有一丝血痕的雪白肌肤。
生死关头,被恐惧所激发的,是身躯与意识的进一步契合,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了足以伪装伤口的幻术。
好吧,她现在相信他是太宰治了,连《人间失格》都出来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花衣小姐是异能者?”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明明弯唇笑着,却没办法让人从他那张笑脸上读出多余的情绪来。
“嘛,”她眨了眨眼问,“如果我是,是不是就可以让我加入侦探社了?”
“武装侦探社虽然是异能力者集团,但并不是只收异能者的机构,毕竟本质上还是侦探社嘛,也有毫无异能力的事务员在,”太宰治开朗地回答,“但同样,社长也不是只要是异能者都会收入囊中的野心家,花衣小姐的异能力,侦探社里也有能力相似的同事,所以大概不行。”
“这样啊,”反正鹤见花衣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进侦探社,她点了点头,本来想将双手背在身后,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被芥川用黑兽锁住过的手臂,现在还是疼得发麻,在心里默默地对毫不怜香惜玉的芥川“啧”了一声,花衣继续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的目标又不是加入侦探社,而是太宰先生你,不过,虽然喜欢太宰先生,却没有要白白受苦的想法,身上的伤口是假的没错,但两只手臂上的淤青绝对是真的,那个人是太宰先生认识的人吧?也是因为太宰先生你才差点杀了我的,所以,请负起责任来。”
鹤见花衣绝对不是一个会令人讨厌的女孩子,她有一张漂亮的脸,五官精致,不笑时那双浅紫色眼眸中透出的疏离冷淡或许会让人心生退意,但笑起来时很好看,眉眼弯弯如月牙,看起来可爱又软糯。
而且是一个熟知自身优势,并不吝啬加以利用的女孩。
“看来花衣小姐确实对我爱慕不已呢,既然这样……”微微拖长了语调的黑发青年,双手插兜,突然很愉快地提出了邀请,“要不要同居试试?”
咦这发展似乎不太对?
本来只是想撩一下太宰刷点好感度方便后面行动的鹤见花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忽然发现她今晚有住的地方了。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