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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旁边儿的芙蓉居是一早打扫出来了的,一应吃食都去了那儿。现正是夏天芙蓉开的节气,满湖的花应接不暇。大清早种时琴还着人去要了些锦鲤放进去,这湖里原也是有鱼的,只是种时琴嫌成色不好,看着无趣。其他日子也就罢了,今日是她儿子回来的日子,可不能这样。
“王太妃,保宁王已经来了。”一小奴才匆匆来报。
“哦,快去迎进来,燕儿,先将那桑落酒拿一壶来,并几样果子点心也摆摆好,酒酿丸子也拿上来。”种时琴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初接圣驾的时候,那时的她比现在还要慌些,忙手忙脚,先拿这个也不对,拿那个又生怕御前失礼。只是可笑,原以为与先帝深爱,十年恩宠一朝毁,连先王最后一面也未见上,实在是可笑。
“王太妃,王太妃。”燕儿是种时琴软禁后出来内务府配的丫头,原是叫做什么芳燕的,为着避大宁公主的诲,就将芳字掩去,只叫燕儿。
“哎,哎,你看我,又出神了,可准备好没?”种时琴扶着额头,苦笑着,仍由燕儿将自己扶到软垫上。
“已经好了,等着保宁王殿下来了,只是王太妃何苦如此忧心伤神的,保宁王回来能见着自己的母亲,二人叙叙天伦之乐就该很高兴了,哪里需要您费这么多苦心,该殿下服侍您啊。”燕儿一向机巧,为着这个殿下她也是花尽了心思。原先她被分到兴庆宫时,晓得只侍奉一个半老徐娘,心头极不乐意的。想着大展宏图,竟要在这块儿清净地孤苦伶仃一生。这是燕儿万万不愿意的。因此,她一听说有个什么殿下要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唯恐那位殿下不知兴庆宫有她燕儿。
“你这丫头嘴巧得很,逷儿最是孝顺了,我也要多为他操心不是,虽长大了,但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儿呢!”
说着二人笑起来。
远处小太监已经跟了一位主子模样的人来了。身着黄色麒麟长袍,腰上的玉带配着皇上新赏的云纹奇楠香玉佩,近了便是一股幽香窜来。身姿不凡,瞧着脸的轮廓,也是极其英俊的。燕儿此时恨不得立即上前去献媚。只能讲王太妃利索扶上来,也顾不得王太妃起得急头晕,巴巴儿的就拉到保宁王跟前儿了。
“母亲。”保宁王跪将下去,只吐出两个字,泪就先流了两行了。王太妃也把不住,想着拉上来,倒一时心悲,自己也下去抱着哭起来。小太监、燕儿二人急忙把二人拉起来,小太监是刚进来的,见了这些难免难为情,一时也说不出个什么来。燕儿一心出头,巴不得有个机会呢。
“这日头大了,湖里的水都蒸到二位主子的眼睛里头了,诗里头都说举头欢笑庆团圆,怎么哭起来了?”一番打趣的话叫保宁王与王太妃都笑起来,一旁的小太监也随着笑,看着燕儿的眼神,又识趣地将两人扶起来,到了里头亭子里。
保宁王听丫头说话不凡,虽有些俗气,但是其胆量倒是不小,还晓得诗书。再瞧容貌,细细的一层粉将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两眼含情,柔得像这湖里的水,身量苗条,但也曼妙。姿色算不上上等,但也有其乖巧动人之处。不免多拿眼睛瞧了几眼,与自己这些年在边陲见的比起来,也算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品格了。
“这位姑娘是。”
“殿下只叫我燕儿便是,奴才是王太妃的贴身丫头。”未等王太妃说话,燕儿便抢着回了。
“燕儿,可有个全名没有?”
“叫林芳燕,为避着大宁公主的诲,去了芳字。”
“林燕,果真像个燕子般机灵,不要芳字也罢了,若是你嫌不好,本王给你个字可好?”保宁王一心扑在这女子身上了,连一旁的小太监也看出了端倪。
“奴才卑微,不敢。”燕儿故作娇柔之态,俯身下去,头上太妃新赏的景泰蓝雕空如意纹钗正显出来,配着一身淡蓝色纱质衣裳,相宜相当,不落俗套。
“哪里有什么不敢的,王昌龄说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今日看来是真的了,你这只飞燕也莫再南去,且安在这儿,送你一个“安”字,叫做林燕安可好?”
“谢殿下。”燕儿从小也读过一些诗句,细细拆那两句诗,越发觉得是好的。再听他叫自己安下来,不就是要了自己吗。心头一时痛快,忙不迭下去谢了。
“逷儿。”那边王太妃心中虽高兴燕儿机灵,但心头也明白她在做什么,见保宁王也如此不知自检,心中才气愤了,唤了他过来。
“燕安,这个名字很好,你去把我昨儿煨的汤端上来,仔细烫了手。”王太妃吩咐道。燕安也识趣地下去了,临了还回眸一笑,叫保宁王魂牵梦萦的,一时难以放下。见她走路若风拂柳,心中更是倾倒。
“逷儿,你刚回宫,不可这样。”种时琴很是在乎这些,尤其是经了先帝事后,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越位之行为。今日看李景逷这般,心中着实不快。但又想着他连一个宫女都如此倾心,可知在边陲生活不好,那保宁王妃死了快六年了吧,难怪自己的逷儿如此寂寞。
“你可中意于她?”
“母亲这话。”李景逷有些讪讪的,眼神闪烁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她虽是个丫头,但是做事灵敏,事事我想不到的,她都替我周全,为人大方,也不似那起子猫儿胆子的人,我很喜欢,瞧着身量也是好的,你若喜欢,叫她照顾照顾你,我也算安心。”
“母亲的话果真?”李景逷双眼瞪大了,身子前探着,一只脚抵着桌子,倒往前移了不少。
“瞧你的样子,你走时带了她去吧,连着刚才的小太监一块儿带回去,明日我去跟皇上说。”
“我只要她。”
“混账,不过让你避嫌吧,等你回了府,由着你怎么来就行,但在宫里不可留下话柄。”
“是,母亲考虑周全,是我万万考虑不到的。”
远处,燕安正偷摸着听二人之话,见王太妃要将自己送出去,心头着实高兴。但想着自己一时未必能有什么名分,心气高傲一时难平。琢磨着先进去,摸透了这李景逷,到时候叫他离了自己都不行,那时候要个名分还不简单。越发想得远,想着回去要叫自己同屋的跟藏书局侍卫相好的逸之给自己弄些书来,她也要看些诗书了。
细细在心头咂摸了一会儿,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汤送上去。又故意装作清高模样,只略微站了一会儿便下去了。心头难安,房里来回走的,要收拾东西又不好,不收拾又觉得时间紧促。只看着柜子里的几件值钱物件打主意。好不易胡乱吃了饭,挨过了下午,那边才来了消息,说是叫她收拾着去保宁王府。
那边儿李景逷已经退下了,只叫了两个人去接燕安,又在宫城外备下马车预备着等她出来。忽的,太子身边儿的何野过来,说是叫他去叙旧。他一时难辞,只好过去了。
谈话内容之后详说,只是他不知燕安这人实在过于聪慧,又多是小聪明,实在害了自己。如今还陷在温柔乡里无法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