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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淑仪惶恐。”桑梓眼眶含泪,竟跪下了。
太后心疼的执起她的手,“哀家何尝不知你的委屈。懿亲王是你庶出叔叔,叫你下嫁完全是违了伦常。好在没出什么事,不然你叫哀家怎么见故去的皇后,你的生母。”
“说起来,王爷也好生奇怪。他不动我,不碰我。连我准备好久的托辞也没能说出口。”桑梓将疑惑至久的心思说出。
太后微微一笑,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她幽幽道:“你且不必知道这么多,懿亲王的心思哀家很清楚。你放心,若哀家不能保证你的贞洁,不会将你嫁于他。”
难道……桑梓想起了什么继而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懿亲王真的不举,那叶桑憬的孩子是从何而来的?
太后见她发愣,轻咳一声唤回她的神智。“你莫要想太多,如今已是春日了,秋日就是太妃起兵之时。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日不多了……桑梓懂得,遂福福身子,“太后要多保重。”
太后笑了笑,丹蔻的指甲泛着橘色,“那是自然。哀家这个身体病的快,好的也快。淑仪不必担心。倒是你……”
她拖了话尾音,桑梓不免集中精神倾听。太后这种举动就是在暗示她有所图谋。
“是时候将叶家大小姐赶出往王府了。”太后淡淡的说,似乎在闲聊琐事。
桑梓很意外,叶桑憬呆在府中或是被逐出府,与他们的大计没什么妨碍。加之她是正经的王妃,休妻赶回娘家,或许在平常百姓人家没什么。但在王府中,休了嫡妻实为不易,就算犯了七出之过,一般也不会休妻。顶多申斥两句,受些责罚。
太后突然提到叶桑憬,又将此事交由她来做,使桑梓倍感压力。
“为何要……”也就只有桑梓有这个胆量问太后缘故。在宫中,皇帝和太后的话就是圣旨,只有去遵从,不许问原因的。
“如果哀家说只是不喜欢这个人,你会不会觉得哀家太过孩子气?”太后笑眯眯的同桑梓说笑。
桑梓当然不会傻的相信太后仅仅因为个人好恶去做这样危险而困难的事。不过太后也摆明了她不打算说缘故,桑梓也不必再问什么了。
太妃尚未归来,太后显出倦意,桑梓便作辞说好容易入宫,去逛逛御花园。
太后自是无不应诺,又指了身边得力宫女蓝儿跟着。
御花园的景致当真是好。已是春日,百花齐放。桑梓站在门口,此时的御花园笼罩在一片淡淡的云雾中,好似仙境一般。蓝儿解释道:“御花园中心是一处很大的荷塘,水汽很重。这里偏阴凉,最奇的是,连夏天也是雾气朦胧,冬天便更了不得了。经过此处,略微瞅个两眼,竟会生出敬畏之心,好像真的有仙人在此。”
“果真奇特。”桑梓道。“可能是斜阳夕照,这雾气有些橘色。”
蓝儿笑道:“奴婢从未这个时辰来此,今儿借侧妃个光,看见如此美景。”
桑梓一边一个扶着蓝儿和水墨,脚踩在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上,有些硌脚,“这里为何不用青砖?脚硌的疼。”
蓝儿道:“这条路本是青砖铺的。据说太后娘娘小时听家里老人说,踩石子可以起到保健作用,对身体好。所以命工匠把这路给改了。这不才修整好。”
原是这样。桑梓又紧走了好几步,脚底疼还是疼点,不过习惯之后已经好多了。放眼望去,郁郁葱葱一片,很多都是灌木,上面开着星星点点的小野花,各种各样,多姿多彩。
“怎么没有大朵的花卉?”
蓝儿道:“太后娘娘不喜欢大朵的花,说是那些个浓妆艳抹的,轻浮。不若这些小花,点缀在翠绿的灌木中,很是可爱。”
这倒奇了,桑梓自知并不了解太后,她打破传统,不喜浓妆艳抹之物,或许就是这份特别,才会使得先帝宠爱吧。她转头对水墨道:“明儿个遣人给太后娘娘送些‘环合香’,也许她会喜欢。”难得知道太后喜欢什么,收拾些东西讨得外祖母的好也是必须的。
水墨应诺。蓝儿赞道:“侧妃待太后真是有孝心。”
桑梓看了她一眼,“淑仪得太后恩典,才有如今地位,岂能不知报恩?这等香料不值什么,权当一份心意。”蓝儿名义上是来侍奉她逛御花园,实则也是太后的试探。不管桑梓如今是不是懿亲王的侧妃,到底不是太后跟前养大的孩子。太后一向谨慎,待桑梓也是半信半疑的。
蓝儿又软语说了些话,之后一段路,她只跟着,小心的回答桑梓对御花园的询问,别的一概不多说。桑梓很享受这种清静状态。
不知不觉走到荷塘边,塘内碧青碧青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此刻还不是荷花怒放的时候。内务府为瞧着好看,铺的假叶子。河面干干净净,连一丝浮萍也没有。水墨取出帕子铺在荷塘边的石头,搀桑梓坐下。
蓝儿插不上手,笑道:“春日里寒气还是有的,侧妃勿要久坐了。”话毕,讨好的看着她。
毕竟是太后的人,桑梓对她也很是客气,淡笑道:“蓝儿姑姑有心了。”
蓝儿似乎对桑梓的青眼有加很是欢喜,忙道:“奴婢这便去安泰宫拿些点心予侧妃。”
想来太妃瞧了淑贵妃已经在安泰宫了,桑梓便道:“不必了。扰了太后清静,便是淑仪的罪过了。”
“侧妃过虑了。太后娘娘早说过阖宫上下之物,只要侧妃喜欢,皆可拿来随意取用,何况区区点心?奴婢即刻便回!”蓝儿这样坚持,应该是太后授意的。
桑梓遂应允了,望着她的背影,狐疑道:“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若惊扰了太后和太妃说话,便是我这个侧妃不规矩了!”
“一点点心,不值什么。公主莫要太多心了,小心伤神。”水墨为她揉捏肩颈。
和水墨说话,桑梓终究不能尽情尽意,到底不是梨花,这份信任不是谁人都能给予的。
难得的静谧,如梦幻般的景色只有水墨在侧。她一向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连呼吸都是清清静静的,生怕打扰桑梓。摇目望去,荷塘对面是一座凉亭,亭子建造的颇为考究,与荷塘之间有些距离。想来许是太后娘娘素日赏花游玩歇息的地方。很是雅致。桑梓不禁有点心痒,想上去看一看,若是在高处向下望,不知是何样貌。
“咦?”桑梓心内嘀咕,那亭子里似乎有一个人坐在那里,背着阳光,又隐在深处,隐隐绰绰,看着不甚分明。恍惚间,像是仙人一般。
桑梓有点害怕,拉着水墨指着那个方向道:“水墨你瞧,可瞧着有什么人没有?”
水墨猛地唬了一跳,神情严肃的眺望半晌,方道:“奴婢瞅着是有个人坐在那里,有些远,也看不太清。”
会是谁呢?宫中鬼神之说向来凶猛,即便太后、皇上和皇后极力明令禁止说这些,这些话也是时常在耳边飘着的。晓是桑梓平日待人良善,再说不怕什么因果报应,此情此景,心里还是没底的。
她站起身,像是安慰自己般小声道:“会不会是哪个新入宫的宫女迷了路?”
水墨是宫里的老人了,此时倒是显得很镇静,安慰她道:“这御花园是专供皇上、太后、皇后及各位娘娘赏玩的花园,闲杂人等如何进的?”
“对!”桑梓暗自定了神,“扶我去瞧瞧,看看到底是哪个如此大胆,竟敢乱闯御花园!”
水墨应诺,搭手便陪桑梓往亭子那边走。远看着虽然有点距离,实际上远的很,又建在山上,上山道路就是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走起来格外费劲。
好容易来到亭子口,那个人背对坐着,此时太阳几乎只剩小小的轮廓,不离得近一点,还是看不清,只见一头浓墨般长发瀑布状披在身上。桑梓不敢擅入,在亭外道:“敢问尊驾是何人?”
对方没有反应。桑梓又说了一遍,这时,那人才缓缓转过身来。
原是苏昱珩!
许久未见他,但见一向儒雅翩翩的苏公子很是憔悴。桑梓想起梨花,哀哀一叹,后悔自己同其搭讪。
“苏某见过侧妃。”苏昱珩礼数周全,一丝不漏。
桑梓微微一笑,也行了一礼,“如今该称呼苏将军了。这娶了公主成了驸马,又夺了父亲的兵权,苏公子当真是个厉害的。”
苏昱珩岂非听不出桑梓话中满满的奚落之意,只是此时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便不大在意。
“水墨,你退下。”他淡淡的说。
桑梓递了个眼神,水墨躬身退下。
苏昱珩上前一步,似乎想执了桑梓的手,桑梓下意识想躲,却见他握拳没有继续。
“说罢,何事?”
苏昱珩正色道:“教你如何赶王妃叶桑憬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