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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传福最近几天没有与费元青一起去公园走路,新成立的万翠路军休所所长是个从部队刚转业不久的年轻干部,工作热情很高,组织退休干部参加的各项活动也比较多。
北京市的部队领导机关多,退休干部也多,移交地方政府管理的军队退休干部数量,其中的一个区,比北京市以外的其他三个直辖市的总和还要多。
杨传福他们这些人,戎马一生,脱离了部队的管理总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是,部队也背不动把所有退休干部都管理起来的沉重包袱,师职以下军官退休后都要移交地方政府管理。这项工作成为制度之后,退休干部们也没有了太多的不适应,把军休所当成了自己最后一个稳定的“家”。
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常参加军休所的活动,杨传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怕冷落了费元青,他与费元青尽管曾经搁过邻居,但是原来的关系不算是很密切,更多的是工作上的配合。通过退休以后,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更加欣赏费元青的直率,也非常同情他的遭遇,觉得自己即便以后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着他去公园锻炼了,也要坚持经常通通电话,与老朋友聊聊天。
与费元青一起去公园锻炼的这段时间,杨传福结识了一些新朋友,有部队的,也有地方的,与他们在一起,自己觉得生活上很愉快。人退休了顾忌就少,特别是相互熟悉了之后,说话就更加随便一些,老人们聚在一起,可以敞开心扉,家长里短,天南地北,指占江山,激扬文字,大到抨击社会,小到批评庶民,站在人之旁看人,处在事之外看事,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可不是都敢做,而是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能够掌握得恰如其分。
昨天晚上,杨传福刚要准备给费元青拨个电话,费元青先把电话打过来了。
“我今天去医院做了个检查,你知道我又得了什么病吗?”
杨传福知道费元青的身体以前有些小毛病,有人说小病不断,大病难犯,觉得他现在不大可能有什么大的问题,便不经意地跟他开玩笑说:“你废话比较多,不是得了‘废(肺)言’吧!”
“肺炎倒是没有,我得了肝炎,而且是局部有些硬化。”
杨传福听了费元青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他:“真的还是假的,是爱军陪你去医院做的检查吗?”
“他昨天没有去。”
“你还没有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他?”
“没有,这孩子最近好像心事比较重,我怕再增加他的思想负担。”
“你应当对他说实话。”
杨传福劝费元青。
费元青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假话,但有时候也要撒点小谎,我给他说我在医院检查没什么大事。”
“又是一句废话,撒谎还不是说假话!”杨传福在电话里笑着说,“这件事情你应当给爱军说一下,这孩子从表面上看嘻嘻哈哈的,其实有些事情想得很细,他知道实情以后,能够帮助你治疗。首先你自己不要有思想负担,肝炎现在好治,你以后在生活中、特别是饮食上要有规律,不能总是凑合,要注意加强营养。”
费元青满不在乎地说:“我现在生大病生小病都没有太多的思想负担,活了六十多岁,已经够本了。以前有人说过,肝炎肝炎,活不了三年,条件不好,还要提前。我这次得的病要是不好治,不用买车票,不用打背包,随时准备走,老伴还在那边等着我呢!遗憾的事情就是儿子现在还没有成家,我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抱上孙子的那一天。”
费元青的话说得杨传福心里很不是滋味,接着劝他说:“你这个老费呀,不要太悲观了,我刚才说了,肝炎现在不是难治的病,就像从前的肺结核一样。我认识解放军总医院的一位肝胆专家,让他再给你再好好查一查,然后对症下药,我还等着你病好了以后陪我去公园走步呢!”
“以后去公园一起走步的机会可能不会很多,人们一般都忌讳与患过肝炎的病人接触,以后公共场合我会尽量少去。我现在主要是觉得对不起儿子和姑娘,他们小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们多少父爱,以后我也不愿意给他们添太多麻烦。自己感觉到身体差不多了,就不打算再白花钱,把钱省下来给儿子买房子,到了一定时候,我一个人爬到八宝山大门外,高喊一声:老板,准备一个干净一点的炉子,老汉我要走了!”
费元青的话又把杨传福说笑了,对他说:“你如果能高声喊叫,还去八宝山干什么,多讲些废话咱们还在一起逗乐呗!老费呀,你有病治病,别胡思乱想了,有人说得好,在职的人要多赚钱才能好好活着,退休的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能多赚钱。你把病治好了,本身就是一个每个月能提取几千块钱退休费的存款折,你要是走了,就等于把你儿子的存款折搞丢了,让他想挂失都找不到地方。我们刚才讲的都是笑话,咱们相识多年,我了解你那两个孩子,你对待疾病的消极态度他们不会赞同,儿女们早早地就没有了妈妈,他们不想再失去爸爸。”
尽管在电话里有说有笑,放下电话以后,杨传福还是觉得心里边沉甸甸的,他给军休所自己所在党支部的支部书记老柳打了个招呼,告诉老柳自己有个老战友身体不好,准备抽时间陪他一起去医院看看病,最近有些集体活动可能参加不了,老柳表示理解。
最近几天,杨传福已经陪着费元青去了两次医院,他的病情比预想的还要复杂一些,医生建议费元青住院治疗,费元青同儿子姑娘商量以后,同意医生的建议,因为暂时没有床位,只有在家里边吃药边等待。
几天之后,老柳让杨传福到军休所去了一趟,先询问了他陪同朋友看病的情况,又给他介绍了最近军休所安排的文体活动内容,并拿出几张表来,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愿意参加哪一项。杨传福把几张表认真地看了一下,对老柳说:“我的嗓子像破锣一样,参加歌咏队肯定不行;现在一转圈就头晕,参加舞蹈队也不行;在机关工作多年,没有别的本事,就会舞文弄墨,参加写作班倒是可以考虑。”
“那好,这项工作由咱们军休所另一个支部的老苟同志负责,他原来是北京军区后勤部的退休干部,喜欢写作,退休后在军地公开发行和内部刊物上发表过不少文章。写作班集中活动的时间不是很多,每个月听两次讲座,聘请的教员是北京市丰台区的一位退休干部,姓史,文字功夫比较好,还是北京市作家协会的会员。”老柳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