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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么说,但丰鹤还是不敢背着自己老婆买st公司的股票。
他说他老婆和他说了:股票呢,要价值投资,亏损股是无论如何不能碰的。最好的选择是大盘蓝筹绩优股,安全,保险,还能促进国家经济建设,比赌博投机要强得多。
没法子,丰鹤为了强行投机,选择认购常跃的基金,一出手就是五百万。
他苦哈哈地签下合同,对常跃说:“兄弟你省着点儿花,那是我老婆给我最后的零花了。”
常跃拿起合同就走人,不想听已婚男人再向自己显摆。
然而这里刚刚结束,另一边就开始了,常跃第二天去看望胖哥他老婆。
也算好运,胖哥带老婆看病也算不惜血本,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最好的药,砸了几个月下去,他老婆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复健,所以依旧停留在北京。
他俩见面的时候,也没怎么抱头痛哭,却把常跃吓了一跳。
胖哥瘦了不少,瘦到几乎能看出荣凡亲生父亲的模子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常跃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和胖哥老婆聊了几句,就和胖哥到病房外说话去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活期存折,递过去:“你的钱我帮你取出来了,一共五十万,你数数。”
“怎么变得这么多?”胖哥完全不敢相信。
其实常跃也记不清了,他记得胖哥当时给了自己十五万六千三,这是卖掉四川长虹的价格。
但是他拿胖哥的钱到底赚了多少,他完全没印象,只能大概估计了一个数,后来索性凑个整,得出个五十万。
“你给多了吧?”胖哥狐疑道,“哥现在在北京找到个新工作,不缺钱,不用你瞎操心,浪费钱。”
常跃摇头示意自己没那份儿心,他问:“什么工作?”
胖哥刚想和他说,自己先止不住得乐起来。
他说他以后不炒股了,但是每天还是馋得不行,刚巧之前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
那人说是电台要做一档股市节目,播报一下股价,点评什么的,要专业,但是又不能太严肃,否则没市场。
他见胖哥合适,于是盛情邀请他去做嘉宾。
胖哥一想,这工作好啊,又能赚钱又能露脸还能解馋,于是就答应了,等节目开播就去电视台上班。
常跃听完,笑着点头:“我也觉得这样不错,而且还能留在北京陪嫂子。”
“是啊。”胖哥乐呵呵地,下一秒却又发起愁来,语重心长得同常跃说,“荣凡那孩子和我说,你要炒期货?”
嘿!从简良东到荣凡,没一个嘴上把门的。
常跃在心里嘀咕完,脸上却一脸坦荡:“他弄错了吧。我今天白天刚去一家上市公司转了一圈,准备投资那家公司,没期货什么事儿啊。”
胖哥:“投资哪家公司?”
常跃:“st芦安,做化纤的那家,我昨天去那儿看了一眼,觉得他家股权分散,管理又不好,想弄个第一大股东当当,分点儿利润。”
听他这话不太像胡诌的,胖哥这才松了一口气:“咳,荣凡那孩子,净瞎说,害得我担心了一晚上。
弟啊,你也知道,这期货风险太大,哥就是在这上头栽了跟头,哥担心你也走哥的这条老路。”
常跃:“不会的。”
胖哥揽着他肩,语重心长:“哥现在算是活明白了,男人这一辈子,什么是真的?老婆是真的,爹娘孩子是真的,健康是真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是假的!”
常跃嘴里叼着烟,胡乱地点头,心想:真该让这俩胖子拜把子,写本伺候老婆的书出来,保准全部都是真情实感,轻轻松松销量过百万。
胖哥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往心里去。
只能说人生路,非要自己走出来,才知道道理。
别人嘴里说的话,都是别人的故事,就算听了也没多大的感悟,最后只有自己悟而已。
胖哥望着常跃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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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丰鹤的投资,常跃的基金已经认购出去五千五百万,其中有一千万,都压在裕丰股份上面。
裕丰股份已经开始停牌,常跃看了一下复牌的大概日期,决定先正式与芦安的老板见一面再说。
他提前打了电话给那位秘书,让她帮忙看着点儿,等哪天晚上老板大脑清醒,及时通知他。
然而过了两天,一直没动静,直到第三天的下午五点,秘书急匆匆来电,说有人来找董事长吃饭,饭局还没开始,常跃可以赶在开始前见他一面。
常跃和丰鹤急急忙忙就去了。
可惜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有点晚,抵达饭店包厢的时候,饭局已经开始了,里面正在推杯换盏。
秘书在门口等常跃他们两人,语气平板地说:“他应该已经开始喝了,不过没听见声音,应该还没醉。”
说完,她打开包厢的门。
芦安化纤的董事长姓单,名如海,生在商贾之家,却厌倦铜臭气,平生最爱的诗人是李白,尤其爱他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而且稀奇的是,他不单喜欢,还将这种喜欢一点一滴地落到了实处。
据秘书说,他喝醉了最爱散财,芦安的那么多股权之所以分散,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位董事长自己散出去的。
并且董事长一直坚信,他散出去的钱,总有一天会回来。
虽然现在还没见着。
“抓紧时间,一会儿他就不清醒了。”秘书留下这句话,关上门。
常跃站在包厢里,往偌大的圆桌上扫了一眼,很好,他乡遇故知。
包厢墙壁上,不知谁出的主意,描绘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水晶灯亮得刺眼,桌上的菜肴雕龙绘凤,看得人分外没有食欲。
1998年的奢靡生活,其实与十年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应胜江坐在首座上,微笑着朝他招手:“常跃,来这边。”
他右手一个正举着酒杯的男人,转过头来:“哎呀,应总,这俩人是谁?”
能看得出来,单如海年轻时候必定是个潇洒风流的俊男。
然而因为长期酗酒,这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起码小了十多岁,脸上皮肉松弛,眼袋大得吓人,看上去就像是纵欲过度的老流氓。
常跃觉得这人也没必要再见了,会管应胜江叫“应总”的人,已经没救了。
他动起走人的念头,却架不住丰鹤已经一无所知地拉开椅子坐下,问常跃:“你认识?”
常跃希望自己不认识。
只剩应胜江旁边的一个座位,常跃走过去,招手对旁边的服务员说:“姑娘,这边再加一个椅子。”
然后他一脸泰然地,对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的叶至哲说:“哎,你怎么不坐?坐啊!”
叶至哲就这么被常跃按着,坐在了应胜江旁边,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事到如今,跟着应胜江这段日子,他已经开始对所有的折磨和侮辱视若无物,甚至,有时候都会希望折磨来得更加刻骨。
但是,是人都向往阳光,即使再十恶不赦、再丧失理智的人,偶尔也会向往正常人的生活和爱情。
常跃是他喜欢过的最后一个人,虽然不深刻,但怦然心动的那一瞬,就像是他生命中最后的阳光,几乎化成了一个符号,在他沉沦、绝望,在他极度的愉悦与痛苦中闪现,告诉他:你也曾拥有爱情。
叶至哲没想到,自己跟应胜江来北京还会遇见常跃,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哭出来。
见叶至哲的手颤抖得拿不动筷子,常跃可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他按叶至哲坐下,无非就是为了不和应胜江并排。
但这把戏伤及无辜,常跃心里有点愧疚,伸手给叶至哲夹了一筷子菜。
饭桌的另一面,单如海的注意力已经又回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张口就是道家是佛学,是诗是词是艺术是哲学,总之绝口不提自己的公司。
他说的到底对不对、好不好,常跃是一文盲,听不出来,但是他感觉出来了,单如海根本没有把自己公司当成一回事,什么亏损什么股权,都是浮云。
用单董事长的话说: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只有艺术永存不朽!
常跃这下放心了,觉得自己就算收购了芦安化纤,说不定单董事长还会对自己热烈欢迎,将董事长的位子拱手相让。
“我听说你对这个公司有兴趣?”应胜江隔着叶至哲问他。
常跃埋头吃饭,当没听见。
“我给你把它买下来怎么样?”应胜江继续说,“让你玩个高兴。”
常跃抿了一口酒:“要犯精神病你自己犯去,别拉我。”
叶至哲头唰得低下了,生怕被应胜江的怒火波及。
但他没料到,应胜江还是笑眯眯地,说:“为什么?你对赚钱不感兴趣吗?”
常跃真是厌烦透了他这种说话态度,起身就往外走:“我去卫生间。”
“哎哎哎,那个年轻人,包厢里就有卫生间。”单如海热情地从百忙中抽出空来为他指路。
常跃却头也没回。
一下子,单如海就不高兴了,觉得常跃蔑视了学识渊博同时高风亮节的自己。
尤其他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醉了,立马拍案而起:“你!留下!你为什么听不见我说话?告诉我,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
满桌子的人,不是哪个公司的董事,就是投资人,见应胜江的朋友和单如海产生冲突,都站起来劝说。
但单如海根本不听,他受众星捧月惯了,敢公然这么不给他脸的人还没出生!尤其这个时候,所有人关注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这让单如海感觉良好,比喝了一斤茅台还给劲。
他长臂一挥,指点江山般从容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久经商场的前辈。年轻人,我不问你从哪里来,但是你现在的行为,让我看来很不顺眼。
你,不尊重前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单如海端着酒杯,从桌边绕了一圈,一个个点道:“张董,九州通信的董事,李董,御风集团的股东……
丰先生,虽我与他二人今日初识,却对他钦佩不已。丰先生过去人称北地熊猫,是三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在北京城内,那可是大大的有名!”
被他点到的人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彼此尴尬地对视一眼,而丰鹤则是缩成一个球,恨不能就此从包厢里滚出去。
单如海拍了拍胸脯:“我单如海,三岁吟诗,八岁能作,弱冠之年便已获得博士学位,游遍五湖四海,现如今,我继承祖业,经营芦安化纤……”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常跃淡淡地说,“是st芦安。”
满室的鸦雀无声,常跃微微冲在座的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我,”叶至哲眼见着常跃走了,心一横,对应胜江说,“我也去卫生间。”
他进来的时候看过了,应胜江的保镖在酒店外,现在当着一桌子人,应胜江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他甚至都敢看应胜江的表情,没得到他的允许,就大步冲了出去。
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此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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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跃!”
常跃在酒店的走廊尽头抽烟,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他:“唔?”
叶至哲大步冲到他面前,本没几步,但已经开始气喘吁吁。
一段时间不见,他变了很多,甚至是刚进包厢的时候常跃都没有认出来。他记得第一次见叶至哲的时候,他还是个清清爽爽的大学生,虽然有点幼稚无知,但是精神气足,看得人心里舒服。
但今天再见,叶至哲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似的,双颊凹陷,眼圈青黑,人也瘦了很多。常跃还以为是他和应胜江厮混,不注意身体的结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叶至哲没等常跃反应,就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警惕地往两边看了两眼:“你能救我吗?”
常跃神情严肃起来。
因为吸毒和受虐待,叶至哲逻辑都开始变得不清不楚,刚才鼓起勇气当着应胜江的面从包厢里跑出来,已经用尽了他的胆量。
现在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往身后看,生怕应胜江什么时候就从包厢里追出来,再把他抓回去。
就这样,常跃费了好大劲才搞清楚,原来叶至哲和应胜江在一起,不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毒品。
应胜江刚开始对他还假作温柔,让叶至哲以为自己遇到了意中人,结果过了没多久,他就翻脸不认人。
而且应胜江手里掌握着叶至哲全部的家庭资料,手里握有他上床时候的照片,威胁他听话,让他给自己做事,如果不听话,就立马断掉他的毒品,并且把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他父母。
“你的事,就是、是他让我说,让我说出去的。不是我想说的。”叶至哲泣不成声地说。
他虽然心里也恨,但是却不至于让常跃身败名裂。
是应胜江,他用尽手段威胁他,让他和好几个城南营业部素不相识的男人上床,然后假装倾吐真相,告诉他们常跃不举的事情。
因为常跃突然进出大户室,变得有钱,那些人嫉妒他也有好些日子了,流言要散开几乎就是一夜间的事。
叶至哲一直以为常跃深恨自己,直到上次在应胜江的办公室遇见,常跃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他才开始在心中抱着希望。
他希望常跃在知道内情以后,能够拉一把自己。
“他、他折磨我,他让我生不如死……”叶至哲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理智可言,拉着常跃的胳膊,倾诉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
可是有些东西他还是不敢说,甚至连回忆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支离破碎的,看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常跃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拍他的背,他的动作很轻,面上的神情却是冷漠。
应胜江的手段,不用叶至哲说,他也知道。
虽然常跃没经历过,但是他身体的原主经历过,那一幕幕的回忆刻在他的头脑里,这辈子都不会忘。
“好了,没事了。”他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带你离开他?然后戒毒?”
本来叶至哲还趴在常跃怀里哭,听见他说,突然就站直了,哆嗦着说:“不不不,不不,那就不用了,你让我离开他就行了。”
常跃看了他一眼,嘴上没有反驳:“那行,我这就带你走。”
“可是!”叶至哲惊叫道,“不能走,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他很可能会追出来,而且他的保镖就在楼下!”
常跃将烟按熄在垃圾桶上,平淡地说:“他如果不想让你走,你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其实现在,你已经自由了。”
“啊?”叶至哲不敢相信。
但常跃知道自己是对的。
应胜江做事周密,否则也不会走到现在还好好的。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给叶至哲留下如此轻易的空子钻?
叶至哲显然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再留着只能添麻烦,专门带来北京给常跃做人情的。
这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举动,让常跃亲自把人放走,让他知道,应胜江之所以没有将叶至哲宰了,是为了常跃的人情,为了让他高兴,为了给他积德,为了他不得不受惠于自己。
叶至哲还是半信半疑,只亦步亦趋地跟随常跃,常跃拿出手机来给胖哥拨电话,叫他找辆车来接人。
“……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住,等我回丰镇的时候,再带你回去。”
叶至哲本来还想问哪里能买到毒品,还想问自己能不能跟着常跃工作,但他最后将这些疑问都咽回去了。
他决定尽量自力更生,不能太麻烦常跃,以防厌烦,毕竟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忐忑不安地走着,时不时得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停留在走廊的另一头。
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