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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楚狸和齐子佩困在帮会领地的第七天。
那日齐子佩服丹之后略有好转,只是还未痊愈,二人也不敢贸然出去。
其间楚狸也有偷偷出去看过,可外头的鹤音先生似是铁了心一般就那么守着。
面对庞多的翠绿卫和近乎魔怔的鹤音先生,二人只得选择暂避。
事实上这种生活楚狸并不讨厌,反而觉得清净不少。
齐子佩也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按他的话说,再过几日养好了再出去也不迟。
于是,在楚狸来到后陈近一月后,意外的过起了隐世种田的生活。
一日,并不知道什么时候。
团团赤这小脚抱着那颗成了精的人参奔入菜园,正巧看见了挥着铲子的楚狸。
“粑粑!”团团兴奋的跑到楚狸身边:“我给参参剃好须须了。”
楚狸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好,我去熬药。”
帮会领地阳光正好,楚狸抹了抹额上汗滴,放下铲子往聚义厅走去。
想起厅中参须和这几日惬意的日子,楚狸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微笑。
说起人参剃须的事,其实是这么回事。
起先他回到帮会领地的时候,齐子佩当场就晕了过去。
而团团从内室抱着人参跑出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见过团团了。
正巧团团将肥硕的人参递过来邀功,楚狸霎时打起了人参的主意。
当时他不知如何医治齐子佩,情急之下便拔了那人参几根须根给齐子佩吊气。
后来让齐子佩服下九阳洗髓丹恢复了些,这习惯竟也没改掉。
想到那人参低落模样的楚狸忍不住哼起轻快小曲,更加快了些步伐。
当他走入厅中,熟悉的布景还是那么赏心悦目,只是齐子佩人却是不在。
楚狸左右望了望,嘟囔道:“奇怪,难不成又去后山钓鱼了——”
看到大堂小矮桌上散乱的摆着团团拔下来的须根,楚狸弯腰去拾。
今日团团拔了三根,楚狸掂量了一下,心思估摸着可以多炖点汤,遂道:“哎,今天给那倒霉人参也送点吧。”
他走入后厨知会了声大厨,拿出一个小瓦罐开始熬汤。
清散烟火从小灶里袅袅飘出,不刻厨房里就飘出鸡汤参香。
楚狸心想有了精魄的人参须根就是不一样,虽说不是很多,但是灵气还是挺足的。
齐子佩最近用汤之后稳了不少,楚狸和团团也被养胖了一圈儿,效果奇佳。
现下楚狸每日都要炖上一锅人参鸡汤,别提折了多少只老母鸡。
他那老母鸡是从界村逮回来的,齐子佩不能出去,他却是可以使用神行,这帮会领地缺少活物,楚狸干脆时不时偷换下地方。
将小瓦罐托付给帮会大厨,楚狸理了理身上衣物,转身朝后山走去。
齐子佩果真是在唱晚池,倒不是在钓鱼,而是坐在火堆旁愣神。
楚狸踮着脚绕到他身后,重重拍了一下齐子佩,朗声道:“做什么呢?”
齐子佩被推得身子一倾,他转过头道:“在想柳芙洵的事情。”
“想那奇葩作甚?”楚狸撇了撇嘴坐到他身边:“不过,前几日我去界村的时候,听说了些事情。”
唱晚池现下正笼在微风里,齐子佩盯着一旁山上的瀑布,皱起了眉头。
齐子佩沉声问道:“什么消息?”
楚狸深深吸了口气:“寒山寺门下几处小寺被柳芙洵屠了满门。”
“他终于动手了。”齐子佩双目微黯:“当年寒山也是封印他的主力之一,主寺他不敢动,可小的他却不怕。”
“不。”楚狸摇了摇头:“接到消息,寒山长老近日频频失踪,当下情况不太好,”
齐子佩叹息:“不知他们何时能到。”
楚狸拍了拍他的肩:“我前几日就将消息传回去了,应该很快会有人前来接应。”
他们说的便是玉虚宫前来接应的人,事实上楚狸第一次出去之时就将消息传回了玉虚。
可惜柳芙洵一面围困齐子佩,一面还在归墟四处收网,导致玉虚宫派遣的人手速度不佳。
楚狸望了望帮会领地湛蓝的天空,缓缓道:“只能等,如果不是我的话,其实——”
“不是你的错。”齐子佩垂下眸子:“其实,都是冲着我来的。”
“呵呵。”楚狸轻笑:“谁叫人家看上你了呢!对了,你还没说他为啥看上你!”
齐子佩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解释。
那还是齐子佩十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参加仙门大会,遇上了夺舍之后的柳芙洵。
柳芙洵曾经是个世家公子,至于后来为何步入邪徒那是太久远之前的故事,已经没人记得了。
知道的是他一夜灭了自家满门,此后专修邪术,尤其喜究长生之术。
直到他皮囊不老的时候,终于成了整个归墟大陆的噩梦,偏偏他实力强劲,从此横行。
由于他精通摄魂,也醉心控偶,经常附身他人体会别人的人生。
其实当柳芙洵遇到齐子佩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年纪了,但他夺舍的那副皮囊还是二八年华,连带着他也来了次老来春。那时他夺的是正阳书院弟子的躯壳,恰好与齐子佩是比试对手。
“那时我只觉得那正阳弟子有些不对劲,后来才知道是被夺了舍。”齐子佩冷冷一笑:“他每次夺舍都是分魂来夺,皮囊的魂魄全数被他抽出,向来保存不了太久,当日比试的时候就也没发挥出多少实力。”
他望天回忆道:“当时决赛,他身上带着浓重尸气,竟还与我打个平手,我就多看了两眼。”楚狸听后淡笑:“惊鸿一瞥,然后呢?”
“我只知道那正阳弟子回去后没过两年就暴毙了。”齐子佩摸了摸楚狸的指节:“此后他先后夺舍了不少人,总是绕在我身边,当时我因年少不曾察觉,可次数多了,也就能分辨了。”
齐子佩冷笑:“柳芙洵这人太过可怕,尤其善妒,此次对你下手大概也是因为如此。”
楚狸挑了挑眉:“所以你让我离柳寻远点?”
“他破封之后功力见长,我也是隐约有些察觉。”
他目沉如水,盯着面前燃裂的篝火,淡淡道:“你呢?楚狸,你的过去呢?”
楚狸怔楞一下:“幻境里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我想听你说。”齐子佩轻笑:“你的过去,我只想从你口中听说。”
“好吧。”楚狸笑笑:“我叫楚狸,从一个,恩,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地方来。我们那儿这叫穿越,然后我身上带的这些东西,本来是我玩的游戏里的,不知怎么一并带过来了,对于游戏你可以理解为它就是一个幻境!”
“我有个前男友,你可以理解为前道侣,他叫傅逢春,不过是个渣男人品不怎么样。”楚狸顿了顿:“我来了归墟以后,系统给了我个任务,大概意思就是灭了柳芙洵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选择性的略去了生死不离任务,事实上楚狸也并不想让齐子佩知道。
齐子佩了然:“怪不得分神测不出来。”
“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楚狸耸耸肩:“分神的事与楚瑜有关,你呢?”
“从你第一次入定的时候,我进入你的识海里开始,我就知道了。”
楚狸闻言大惊:“那时不是幻影,真的是你?”
“恩。”齐子佩点点头:“我恰好看到你和那媚妖——”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楚狸却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后面的话。
这时楚狸才想明白,这个‘楚狸’向来不得齐子佩关注,为何偏偏他一跟齐子佩入了东临齐子佩就知晓他不是本人。想到此处楚狸又道:“我觉得你一定是那时候看我不顺眼,然后越是看得不顺眼就越想看,最后看久了就顺溜了。”
齐子佩哑然,摇摇头:“大概如此吧——”
楚狸听后忍不住偷笑,心中暗道狗血,不过这狗血撒得位置挺对,他除了吃惊,还有些暗爽。
时间过了挺久了,楚狸蓦然想起那锅还在炖的鸡汤。
他站起身子拍拍身上沾了的尘土道:“走吧,喝完汤我今天再出去一趟。”
二人回到帮会大厅,楚狸忙不迭从后厨端出那罐子人参鸡汤。
“怎么样,今天多放了一根参须。”楚狸得意道:“我去叫团团。”
给齐子佩盛了一碗,楚狸搓搓手奔了出去。
他又是在猪九戒老窝发现的团团,这里似乎已经成了他专属睡觉的地方。
人参被他放在一边,正举着个小树叶认命的给他扇风。
那小人参委屈兮兮的摆动着,时不时还去摸摸自己被拔了须须的地方。
楚狸走进揶揄道:“委屈啊?”
小人参被他突来的声音吓得一惊,却是诚实的弯了弯身子。
“啧啧。”楚狸笑笑:“我今个炖多了汤,哦,我忘了跟你说,你的田埂里我今天埋了点千年石钟乳进去。”
小人参一听似是愣住了,下一秒狗腿的跑到楚狸腿边,明明只有手臂高矮的身子死命朝楚狸腿上扇风,楚狸轻笑:“你要是哪天化形了,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说完,他将团团从地上抱起,把小人参放进团团怀里,回到了大厅内。
他瞧见齐子佩坐在桌案之前端着那碗鸡汤正在愣神,便将两个小的放了下来。
团团闻到鸡汤味已经醒了,不用楚狸动手,自个儿盛了一碗。
他看了看旁边人参,瞧见桌上有四个碗,趁着楚狸不注意也给人参盛了一碗。
楚狸当然是看到的,不过他没说啥,又坐回齐子佩身边。
“在想寒山寺的事?”楚狸挑了挑齐子佩的耳朵:“别担心,很快就能出去了。”
齐子佩抓住他不规矩的手:“不是,我在想何时轮到我玉虚宫。”
楚狸一惊:“你的意思,他不会是想将归墟仙门尽数消灭吧?”
“他很早就这么想了。”齐子佩哂笑:“而且,这次柳芙洵部署严密,四仙监视了这么多年都未发现,目的不简单。更何况,他绝对不会只在仙门动手,你看他在归墟七国四下布网,又笼络了高官,怕是——”
“难不成他还要一统天下,千秋万代不成,或者像别人说的,心理扭曲想要彻底灭世?”
齐子佩闻言沉默不语,楚狸暗道,不会真是这样吧。
看着齐子佩眉头紧皱楚狸戏谑说:“你这么急着出去,是怕玉虚宫出事?”
齐子佩点点头:“还有,若是时局动荡,天缘宴也会出差错。”
“瞧你德行。”楚狸瞥了他一眼:“还当你东君心系苍生,恨不得带病出征好灭了那个柳芙洵,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一己私利啊!”
“你不急?”齐子佩回呛:“我总觉得,大战在即。”
楚狸登时没了兴致:“得了吧,汤我也不喝了,我先去看看外头情况。”
收拾收拾行装,楚狸来到传送阵口,他今日不去别的地方,只探骊歌城外。
按理说他给玉虚宫发信已经五六天了,可人迟迟不到,楚狸心中也有些担忧。
他虽不知带队的是谁,但玉虚道法自成一脉,寻找灵气很好寻找。
楚狸在城郊小林现的身,现身一刻,竟发现湿润泥土中隐隐露出一袭水蓝衣袂。
心中一沉,楚狸即刻动手开挖。
挖出来的果然是玉虚宫弟子,衣袖上绣着水莲,是二代门生。
他是被人直接破了气海散了元神,当下尸身已经僵硬了大半,死了有些时候了。
看那弟子遇害模样,楚狸当即知晓是弱柳扶风下的手。
“不好,难不成他们是遇袭了!”楚狸蹙眉:“不知其他人如何。”
望着面前同门,楚狸心中有些沉,这毕竟是玉虚门人,虽然他对玉虚宫没什么记挂,可是好歹同门一场,还是应该安葬为宜。楚狸动手开始刨坑,挖了许久才挖出一个大坑,他理了理那弟子身上的衣物,却是意外发现了一道灵符。
翻看了一下灵符,楚狸才想起这是什么,这灵符似乎是用来通讯的,楚狸也只是习课的时候见过,如今一得,心中一喜。
有了灵符联系起其他弟子会方便很多,这灵符只要催动,身上有符之人便都能见到他的幻影。可惜的是这只是一张副符,他只堪堪能看回主符持有之人,其他副符却是联系不上。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楚狸将手中符咒收起,继续安葬同门。
花了不少时间,楚狸才算安置好了一切,他从包裹中取出一壶酒撒在坟头。
“大道无情,如今没有条件,待回宫后我再将你灵剑葬于师门!”
他拜了拜,从包裹中取出符咒,直直探入灵力。
符咒一接触到楚狸灵力,兀自燃烧起来,烧到末尾楚狸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东方墨!”楚狸惊声:“是你带队?”
东方墨看到楚狸也是一惊:“大哥!怎么是你,知礼呢?”
楚狸心想知礼应该就是死去那位,垂眸答:“已经遇害了,你们是不是遭了埋伏?”
“是!”东方墨面色焦急:“楚瑜他还受伤了!”
楚狸登时心头一沉:“怎么不见三君带队,你们对付不了这里的人。”
东方墨叹息:“扶音师叔也来了,不过他已入骊歌,我们还在城郊。”
“城郊?”楚狸左右环顾:“是城郊小林?”
“是!大哥也在?”东方墨微楞:“我们在林子右面!”
他话刚说完,符咒出现的幻影开始扭曲起来,楚狸知道,这一次符咒灵力耗尽了。
楚狸慌忙道:“你们别动,我来寻你们!”
只是一句话功夫,幻影就凭空没了踪影,楚狸当即打开地图,寻找东方墨的踪迹。
知道是东方,那便好办了,楚狸很快就看到了东方的位置,离自己三里左右。
即刻,楚狸朝东面奔去。
待楚狸找到东方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小青。
小青张成了结界,护在离他们百步左右的地方,楚狸慌忙奔入,瞧见的景象并不好。
这一队大概有二十来人,除了东方楚瑜和道灵等一代,还来了些二代弟子。
所有人都面色疲惫的坐在一起,楚瑜更是躺在一处褥子上昏迷不醒。
楚狸一进来,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东方墨慌忙起身,面带欣喜的奔来:“大哥你脱身了?东君呢!”
楚狸稳住他摇摇头:“东君还未痊愈,我是偷跑出来的。”
“啊——”东方墨眉间黯然:“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柳芙洵的人,叫什么鹤音。”
“鹤音?他是不是用溶丹虫对付你们了?”
东方墨一脸迷茫:“没有,只是他手下配合强劲,我们不敌只能四散逃了出来。”
楚狸了然:“怪不得会有弟子遇害,你快把扶音师叔叫回,我时间不多。”
东方墨闻言愣了一下,木讷的拿出手中主符开始传灵。
很快,扶音的幻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慌张的问:“你们可还好?”
“还好,师叔你快回来!”东方墨急急忙忙的说:“楚狸来了。”
扶音当即紧张:“楚狸?他和子佩——”
东方墨摇摇头:“东君还未痊愈,大哥是出来探查的,您速速回来!”
“好,等着。”
留下一句嘱托,扶音立刻抹去了幻象,大抵过了一炷香,人便站在了楚狸面前。
扶音许久未见楚狸,接到的消息还是齐子佩危在旦夕,一入阵,就慌张拉住了楚狸。
“师叔,你松松手。”楚狸疼得眉头一皱:“时间不多,我还要回去找他。”
扶音这才尴尬松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楚狸扶他坐下,将事情和盘托出,末了才问:“楚瑜的伤?”
“无碍,我已经看过了。”扶音笑了笑:“也是我大意,不过有你通信,三日后待弟子们好些了,我们就去救援。”
此次会面算是给楚狸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忽然想起柳芙洵的布局,便又开口。
“师叔,你应知寒山寺的事情。”楚狸伸手在地上画了个归墟地图,开始缓缓指点:“起初是孚日城,当时我只道是他想培育妖物,后来海城一事我隐隐觉得不对,才知他是想声东击西。”
楚狸点了点萧国王都位置:“他派人害了萧王,还勾结不少官员,意欲把控朝政。此前楚国也是如此,还有如今后陈骊歌,明的暗的还有我们不曾知晓的地方,已满是柳芙洵爪牙。如此围攻寒山,怕是忍不住了——”
“按照四仙所处地域来说,蜀国应该也有他布局,只是不知正阳书院发现与否。”
扶音听后叹息:“他这是想让归墟大乱啊!”
楚狸“嗯”了一声:“而且我怀疑,仙门大会他也会有所动作。”
“何出此言?”扶音微楞:“仙门大会可是天下——”
“师叔,这仙门大会可是他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你心中有数便是。”
抬头看了看天色,楚狸又道:“我该回去看着他了,师叔万事小心。”
扶音肯首:“好,三日之后。”
拜别扶音,楚狸特意选了处无人的地界才入了帮会领地。
他一进门,就看到四下踱步的齐子佩,楚狸凑上前去拉住他:“怎么了?”
“你怎么才回来!”齐子佩很是焦急:“我当你遇到什么——”
楚狸当即狂笑:“不是,我遇到扶音师叔了!”
齐子佩沉声:“扶音?是他带队?”
“恩,只是他们遇到埋伏,不能立刻前来!”
“那现在如何了?”齐子佩皱眉:“莫不是遇到鹤音了?”
楚狸点点头:“是,不过没遇着溶丹虫,已经约好三日之后,小竹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