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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生见那群马贩子还在用饭,想了想前因后果,便叫小二热了壶酒上前,诺了一诺,道:“几位哥哥,我家掌柜出去置办货物,嘱咐我看定匹脚力,真是机缘巧合,我又刚刚好识得哥哥的一匹马,就想在掌柜回来前定下此事,不知哥哥怎么看。”说着给各人斟了酒。
马贩子互相看了一眼,突然见有人来要马,又是匹烫手的货,不好开价。这些人都是老江湖,听得宝生这么问,反而道:“小兄弟,坐下说话,听许老五说,你以前还做过马倌儿。”
宝生依言在板凳边坐下,道:“我在乡下养过几天马,也是与这马有缘,请问后来这马去了何处。”
许三心想吹嘘下这马的出处,抬高价钱卖个好价钱,便开口道:“这马,可是从金陵刘学士府上接过来的。你也看得出,这可不是普通的货色啊。”宝生压住心中的不安,诚恳道:“我们乡下也有个表妹在京城刘府上做丫头,也不知是不是这刘学士府。”
众人喝了几口酒,就热络起来,许三接着道:“金陵刘府也多,可这刘学士府就只有一座,刘学士的母亲还是诰命夫人,官居一品呢。”宝生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顺着说:“只怕就是这个刘学士府上,爹还让嘱咐我去进城去看看那位表妹。”
没想到许三连忙打住,道:“我说小兄弟,见你有缘,才叮嘱你一句,你千万别去,这刘府出大事儿了!”宝生唬了一条,不知如何应答。
许三接着说:“听我那打杂的老叔子说,六七月间吧,不知何故,刘府就被牵连到什么案子中,不仅刘家女婿被带走,一位外家小姐也被拉走,还猝死在了狱中。刘府因此乱了套,听说刘老夫人伤心过度,言谈不得。现在家事儿都由着刘学士的夫人掌管。实不相瞒,嘿嘿,我老叔子也是乘着这个乱档儿,将这小黑马拉住来,私了给我们。这货色,啧啧。”
宝生听得“猝死”二字,顿时愣住,心中扑通扑通直跳,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许三见宝生脸色惨白,直道乡下孩子吓到了,连连唤道:“小兄弟,小兄弟,依我说,你也别太紧张,你这表妹只是个下人,扯不上那些主子们的事情。”
宝生方低声诺诺应道:“那是,那是。”想了想又问:“这又奇了,那位外家小姐怎么就猝死了。”许三抿了酒,咂咂嘴道:“这些就不知道了,主子们的事情说不清楚。”
大家由胡乱说了一阵,宝生越发觉得心惊胆战,勉强定了定神,道:“各位哥哥,不知这马得什么价钱。我好和掌柜的拿钱。”
马贩子又互看了一眼,想要个好价钱,又怕吓跑了买主不好脱手,沉默了一阵,许老五道:“不如这样,你给个三两银子就拉走。”
宝生点了点手下剩余的银钱,却不够了,犹犹豫豫间,许老五连忙道:“二两六钱银子,再不能少。”宝生急忙道:“各位哥哥,要不这样,我这里只有半两银子,我先交了定金,看各位哥哥也今天不走,待我家掌柜今晚回来,我说明了此事,定能结了余下的银两。”众人皆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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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曜自离开了集镇,一直往西来到下一处市镇,来到镇上窜进一处赌档,对坐庄的小厮道:“今日手气不错。”小厮会意,使了个眼色,让旁边一个帮手自去,连曜跟着后面,来到一处四合宅院。
却见亮子等人都在等待,连曜见到后面绑了几个,道:“问出是谁呢?”达哥回答:“没有,这几人是我们营下的,我们抓到了,深感事情重大,发了信儿叫你岔开此路,转向东镇。”
连曜仔细瞧了几人的牌符,“千机营,九机营。都是跟着邓中宽的九门卫过来的杂营。”达哥道:“贵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舒安扮着你装病,暂时还算安稳,想来只是邓中宽疑心,想过来查实情况再向他主子做下一步打算。”
连曜捏着牌符想了想,又对着阳光照着。木牌包着黑铁,光线照着,隐隐有一丝锈迹。连曜心中一惊,道:“这牌符是假的!”众人皆惊。
连曜对着光擦拭了木牌,道:“我们的牌符都是老木刻成,再用树胶镶了铜铁。而这道牌符用的是竹,还刷了清漆,外面看不出,但对着光线就显出竹纹。而且生了锈,定不是铜铁,而是普通的生铁。这东西做得如此用心,看来背后之人心思极其深沉。”
达哥亮子等人听了十分吃惊,道:“邓中宽这厮,一路上对我们专行监督防备之事,我们开始就认定他是来刺探你的行踪。不料还有这么多名堂,那专门做了我们营下的牌符,可不是为了挑拨离间之事?”
连曜想了想道:“若说是为了挑拨离间,出来行事还这么张扬带块牌符,生怕我们不知道似的,那就是故意想让我们进圈儿,你们在哪里遭遇这几个厮。”
达哥仔细想了想,斟酌答道:“就在我们接应你们的路上,本想汇合就走,但路上遭到这几个货的伏击,几个半桶水的功夫,爷爷们收了他们,又摸出这些物事,感觉不对,便传信儿让你们改了道。”
“半桶水的功夫,你确定这几个手脚一般。”连曜紧紧追问,亮子肯定补充道:“很是一般,我们收了他们不是很吃力。”
连曜听了,上前挑了了刺客的手上的锁链,拿了亮子手中的长剑,猛然就刺向刺客手腕,刺客脚上被缚,但手上松懈,火光之间反手便掂了剑尖反折回去。连曜却倏然甩了剑柄,刺客被失了力道,想跳起回旋,却碍于脚上捆绑,一下子撞下地来。
连曜对着亮子道:“绑了。”想了想,突然脸色大惊,对着余人道:“中计了。召集其他人,赶紧回京,雪烟有事。”
达哥不解其意,但也知道事情危机,便对几个刺客使了迷药,绑上了马匹,几人跨马前行,马不停蹄往金陵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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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终于在日暮时分混进金陵城,小心翼翼绕进下城,直奔庆元春。连曜等人从后门进了宅子,却见房内一片狼藉,屋内尚有迷烟熏熏,雪烟和小红伤倒了在地上,口中还有血迹。众人连忙用帕子缴了冷水罩上口鼻,连曜冲上去抱了雪烟,搭了把脉象,对其他人道:“开窗透气,用百凉草熏着。”
连曜扫视了屋内,道:“迷烟如此旺盛,贼子尚未走远,你等在此检查巡防。达哥跟我去瞧瞧。”两人跃上屋顶,连曜趴上瓦顶,低头用力嗅着,在一片瓦上搓起起少许沫子,放进鼻下,脸色凝重下来,呆滞片刻。达哥小声道:“这迷香味道很是少见,我想起一个人。”
连曜望向东边,声音竟然有些嘶哑,道:“我也想起一个人。他终于忍不住了。”两人对视一刻,奋力向东疾行。
不到两里路程,却见一矮壮黑衣人正骑了马在水边向着东边上城区飞驰。连曜拔剑直下,飞身就砍去,只听得马匹嘶叫,顿时扑倒在地。黑衣人防备不及,一并冲向前面。连曜急急又砍去第二剑,没想到黑衣人反应奇快,抡起背上的五齿流星轮就甩了过来,连曜低头折腰躲避。
达哥来不及阻止连曜跃下,眼见两人已经交上手,斗得圈圈紧密,而且两人功夫相当,黑衣人甚至小胜一筹。达哥心生一计,从黑衣人背后跃下挥掌过去。没料到黑衣人耳力奇佳,掌风未到,已经闪身躲避,达哥来不及收掌,竟对着连曜打来,十分狼狈。
连曜达哥两人心中俱是惊诧,顿时三人对峙起来。
黑衣人冷哼了声,又甩出五齿流行轮横扫过来,那五齿流星轮十分锋利,黑衣人的推力又凌厉之极,横行之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连曜达哥跟着躲开,竟躲闪不及之处,被齿轮刮了右肩,满手都是鲜血。
连曜大怒,运气只提了宝剑扑向那五齿流星轮,一剑下去竟用足了十成浑厚内力,剑锋之巅,便如千万片花束飞来散去,仿佛料峭春分的皎洁梨花,肆然飞舞,皎洁万方,五齿流星轮竟被逼得直跌落了地下。
黑衣人失了武器,一个翻滚想夺了回来,达哥看准机会,直迎了上去,一个飞扑将五齿流星轮踢得老远,黑衣人冷笑,飞手出了暗镖,达哥躲开间便被黑衣人抢了轮去。
黑衣人见连曜和达哥两人轮番攻击,自己略感吃力,便乘机会使了诈撂脚逃去。连曜和达哥紧追不舍,却见黑衣人直直翻入一处大宅,连曜和达哥不假思索也翻身上墙跟了进去。
连曜心中有事,又杀红了眼,欲片刻间了结了此案,乘黑衣人躲避之间,聚凝力气,只听得嗤嗤声响,一股力道激荡直拍向黑衣人的天灵。
黑衣人被达哥夹住,使不出力道,眼看就被连曜拍了天灵,惊骇之下喊出:“你就舍得如此了结了我!你家的冤屈可就太便宜了。”
这句之下连曜心中激荡,内力竟然有所错落,失了方向,黑衣人乘机一脚下去踢开了连曜腰间。连曜刚才用尽了毕生所学,但仓皇之间伤了内力,只觉胸口疼痛异常,再也使不出功夫。
黑衣人哈哈冷笑,道:“连承宗的儿子也不过如此。”说着竟提了轮齿劈了过来。
星火飞轮之下,连曜躲闪不及,唯有苦笑一声,轻轻道:“爹爹,儿子实在没用。”达哥见失势态猝变,想都没想直扑了上去挡住连曜,哗啦被剐了一块肉去。
却听得哐当一声锐利刺耳的声音,一柄长剑直穿五齿流星轮中,直直钉住轮芯。轮剑在空中纠结,齿轮尖锐锋利,剑锋提拔利索,两股内力激荡对峙之下,两物竟然无法落下。
连曜转头看去,却见小桥上走下一玄衣公子,冷冷对黑衣人道:“张武子,今日你却也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