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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机场,去换机票,袁明月见他们走的是国内通道,她问何清晖:“我们难道不是去夏威夷?”
何清晖头也不回的说:“我们去苏州!”
本来就是做戏,去哪里对袁明月来说也没区别,不过她觉得蹊跷,他们去夏威夷旅行早就定好,怎么突然改变。她忽然想到,去夏威夷的费用是算在婚礼费用中,都是何心武那边出的钱。想到此,她立马明了,一定是夏威夷的奢华之旅被杨慎换成了苏州的省钱之行。
她忽然担心起来,问何清晖:“我们去苏州住哪里?不会是如家吧?”
“我们去的地方没有如家。”
袁明月一听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何清晖该不会因为太缺钱,要把她也拐卖了吧。她当即站住说:“你不说去哪里,我就不走了。”
何清晖一看表,登机时间快过了,他边往前走边说:“苏州陈家镇。”
袁明月还是不走,苏州她知道,陈家镇是什么地方,她从来都没听说过。
何清晖无奈回头,说:“是我母亲的故乡。”
袁明月知道何母去世多年,可她还是第一次听何清晖说起母亲,她不禁好奇,赶紧跟了上去,没话找话似的说:“苏州现在应该很冷吧。”
他们从上海虹桥机场下车,有人给他们送了辆越野车来,何清晖开着车带袁明月奔赴苏州陈家镇。
他们到地方已经是晚上,车子停在一个二层小楼前面,袁明月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下了车站在门口等何清晖往下搬行李。
这房子门前是一条小河,袁明月虽然怕水,可是这么窄的河比起无边无际的大海来说,对她杀伤力有限。她不知这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有人在放河灯,她小心走近河边去看,只见小小纸船,上面放一根蜡烛,飘飘荡荡,顺流而下,异常孤寂。她原本是大大咧咧的人,可是这一刻,伤感忽然袭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像极了那河灯,顺流而飘,不知将会去向何方。
何清晖将行李都拖进屋里,站在门口喊她:“进屋了!”
她这才觉得身上有一点冷,忽然想起什么大叫说:“何清晖,完了,我准备都是去夏威夷的衣服,没带厚衣服来!”
何清晖边往屋里走边说:“带的不是你自己准备的那份。”
袁明月慌忙进屋,打开行李看,果然见到里面都是仲冬衣物,洗涮用品齐全,可是没有化妆品。她抗议说:“何清晖,你没给我准备化妆品!”
何清晖一想,确实忘了,嘴上却说:“这地方谁会看你!”
他们住的这所房子说是何清晖外祖家的,老人家已经不在。房子收拾的很干净,楼下是客厅厨房和厕所,楼上是两间卧室。何清晖将袁明月的行李送到楼上一间卧室说:“你睡这里,这几天会有人来这里做饭,你早上起来自己下楼吃饭。白天我有事出去,你自己随便逛逛。”
袁明月已经累到不行,躺倒在床上,翘起一只脚去脱鞋。
何清晖说:“你干嘛?”
“睡觉啊!”
何清晖在她鞋子上踢了一脚说:“起来!去洗澡!”
袁明月知道他又开始犯洁癖,只是瘫着不动,想糊弄过去。
何清晖说:“我们会在这里待半个月,床单被褥都不会换。你要是不怕脏,尽管这样睡!”
袁明月心说我真的不怕脏啊,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去洗澡,他一定会想各种办法来折磨她。她大学住校,同寝室有个女孩就是洁癖,她早领教过这一种群的威力。她懒得再花力气与他斗智斗勇,只得屈服。
他们在小镇住下,何清晖果然每天都不在家,袁明月一个人无聊在镇上闲逛,这个镇子不算大,基本都是沿河建起,白天也没什么人。河上修了几座小桥,可是袁明月根本不敢上桥,就只能在他们住的这一边走。
有一天午休过后,外面阳光很好,袁明月自己出门,逛到一个卖花鸟鱼虫的店,里面难得挤满了人,还有大声的喝彩声,她也挤进去,原来是在斗蟋蟀,旁边还有人下注,非常热闹。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起身要走,忽然看到人群外边有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叶圣非,高高大大,剔着平头,穿着一身黑色外套。
她连忙挤开人群,向那人走去。那人感觉到她的靠近,忽然转身就走,她在后面喊:“叶圣非!”
那人一听跑了起来,袁明月也跟着跑起来,前面正有一座桥,那人迅速跑到桥上,袁明月站在桥边有一瞬间的犹豫,眼看那人快过了桥,她不管不顾脱掉自己的高跟鞋,脚上只穿着袜子就追了过去。上了桥,她只觉身上汗毛直立,脑子快要炸开,还好桥短,很快跑过。她边跑边喊:“叶圣非,你给我站住!”
那人似乎对这一代非常熟悉,过了桥就串进一条小巷子,袁明月加快脚步跟上,被他带着在里面绕了几条巷子,忽然转过一个拐角,面前是几级窄小台阶,她连忙跑上台阶,却再见不到那人踪影。她转身四顾,这里正好处在一个岔路口,旁边巷子总有三四条,她不知道那人进了哪一条。她知道那一定是叶圣非,她记得他老家是在这一代;她这才想起与他一起也有过快乐时光,他们去游乐场玩过山车,她怕的尖叫,他紧紧的把她裹在怀里。不过几个月,就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他见到她,居然只会逃跑。
她站在那里,茫然的看着这一篇陌生的地方,刚才一路前奔的劲头换做一种深深的恍惚与迷失,她觉得异常无助。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袁明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穿一身黑大衣,站在台阶下面望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轻轻皱起眉头。
她看着他,熟悉而陌生的,“何清晖?”
何清晖上了台阶,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脚不耐烦的说:“你在搞什么?”
袁明月低头一看,有血从袜子里渗出;她不知在路上踩到什么东西,划破双脚脚趾,这个时候才觉得疼痛难忍。她一屁股坐在路边石阶上说:“何清晖,我受伤了。”
何清晖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但也不能任她的脚一直流血下去。他说:“从来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笨的女人,动辄弄伤脚。”说着背对着她蹲下身体。
袁明月一愣,到底还是趴在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他背着她,七拐八转穿过巷子,上了桥向河对岸走,袁明月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在他背上颤抖,他这才真切感受到她怕水的程度。到了镇上的一个诊所。医生查看,伤在两脚大脚趾,伤口并不深,止了血贴上创可贴就行。
何清晖问袁明月:“还疼吗?”
她摇头。他说:“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她坐在诊所的床上,看了看四周,说:“我的鞋子丢了!”
何清晖非常无奈,只得又背她回家。他们沿着河边道路往回走,经过一个摆着杂货摊子的门前,何清晖往河边让了让,刚好有柳树枝条拂到袁明月脸上,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春天景色,河边的柳树长出绿色嫩芽,随风而摆,摇曳生姿;她不禁伸出手去够那柳条,人便在何清晖背上失去了平衡。他紧紧扣住她两只腿,威胁说:“你要是再乱动,就自己走回去!”袁明月忙收回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感觉糟透了,为着自己不得不依赖他。她这才发现,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们的关系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不禁更唾弃自己。
到了屋里何清晖问:“你刚才干嘛呢?”
她说:“我看到叶圣非了,他就在这里,他见到我就跑。”
“所以你就脱了鞋追?你这双脚长你身上真是倒霉透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好好休息吧,我找人帮你查。”
到了晚间,何清晖回来说:“我找人查了,你白天追的那人,是本地的一个小偷,叫李小亮,根本就不是什么叶圣非。”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他听见我叫他名字才跑的。”
“他是小偷,当时正在花鸟店里作案,你离那么远,他听的清楚你叫什么,说不定他听成了‘抓小偷’。你也不想想,叶圣非拿走五百万,警察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小镇上!”
袁明月这才发现,原来何清晖是对的,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女人。接下来几天,她异常低落,食欲也变的很差,整个人都消瘦下来。
有一天吃早饭,何清晖问:“你这几天都没出去?”
她点头。
“吃完饭去换个衣服,跟我出去一趟吧。”
“不想去。”
“帮我们做饭的阿姨今天中午有事,你不跟我出去,就没饭吃。”
袁明月怀疑他骗她,于是问那阿姨:“他说的是真的?”阿姨点了点头。
这天何清晖带袁明月去了当地一个食品加工厂,厂里的管理人员来接待他们,何清晖与他们对话,说的都是苏州话,袁明月一句也听不懂。就只能跟着他们在工厂里瞎逛,工厂破旧,机器老化,也没几个工人,一片萧条。
他们在工厂待了几个小时出来,何清晖带着她回家,屋里饭菜已经备好,阿姨正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袁明月说:“何清晖,你不是说阿姨中午没空帮我们做饭!”
何清晖洗了手坐在餐桌前说:“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又没事了!”
袁明月来气,“何清晖,这么小的事情上你都耍我,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那阿姨看他们两个吵架,赶紧过来说:“袁小姐,何先生是看你这几天一个人闷在屋里,都不吃东西,才想办法带你出去转转,改善心情的。”
袁明月第一反应是何清晖能有那么好!又想谁知道,也许混蛋也会转性,不过她才不会领情。她说:“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啊,耍这种小把戏!”
“你要是不想吃饭,就该干嘛干嘛去。”
他一句话落下,袁明月气势全无,她赶紧拿起碗大口吃饭,在工厂里走那么久,早就饿了。